作者：冰水中的鱼
荣亲王府显示夭折了长子，又死了王妃，王氏心中怎会不害怕，她自是知道自家王爷不似表现得这般云淡风轻，不慕权势，心中害怕之余，对于他将孩子们送到忠顺郡王府的事情是满意的，因为知道他会保护好他的弟弟跟儿子们，如今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又听了这一番话，心里最后一丝的倔强松动了。
这些年王氏害怕不被娘家重视，祖父母去世后，对伯父一家颇有照顾，当初甚至还让侄女参加了贾澜及笄礼，手握瓷瓶，她发现自己不害怕了，原本担心的事情从来不值得担心，王爷看中的是自己这个人，而非王家……所以她想，她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做好雍亲王妃，甚至……其他……
“这些个皇子之中，想来只有暄儿活的最为自在。”隆昌帝对于君泽暄发现雍亲王府的长子被算计后，生气将孩子全部都带走气的雍亲王妃动了胎气的事情很是感慨，太子眼中藏不住的恨意，妙儿宫中出现的不该出现的玩意儿，老六沉寂三年出来后疯狂的眼神，甄家的阳奉阴违，南安王府、宁国府、齐国府……山雨欲来的感觉隆昌帝也有。
“皇上请放心，老臣誓死追随。”贾代善跪在地上，心中对于贾赦再次带着大房逃离的事情不再生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其实还有些头脑，之前他回来多方拉拢，甚至还要给他谋送官位的事情都被他拒绝了，许是觉察到不对劲，才果断离开，不管什么原因，便是自己折了，贾家有瑚儿有琏儿，如今听说大儿媳又有了，
那么日后就算走错了也不会断绝。
“你秘密速调五万西北军回京……”隆昌帝对着贾代善吩咐道。除此以外隆昌帝还将自己手里所有的暗卫都提入宫中，加上八万禁军，他会确保自己无忧，然后就像当初的父皇一样看着儿子们你死我活。
第139章
即便府中贾史氏大骂贾赦不孝，但是贾代善并没有写信让贾赦回京，京中接下来明显要乱，他怎么会在这个当口将已经出去的儿子叫回来？不理会贾史氏的埋怨，贾代善并未将实情告之。一道道密令从荣国府一条条发了出去，因为关系到荣国府生死存亡，贾代善就连腿疾发作回家休养跟了自己多年的老木也接到府中。
远在姑苏林家做客的贾赦几日便知道了木叔被接进荣国府，觉察到不对劲，害怕父亲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从而连累木叔，吩咐府中亲信，紧急时候定要救出之后，毕竟错的是他，就去看了跟林如海读书的贾瑚。心中感慨，自己的猜测果真没错，如今他将能做的都做了，这么几年若是雍亲王还不能掌控西北军，那他也配不上那个位子，虽然对不起这么多年追随贾家的亲信，但看着第一次怀孕后还这么轻松的贾张氏，他咬牙决定，便是输了，起码要保住妻儿。
林如海原本在扶棺归乡的路上见到大舅哥一家是懵逼的，但是有他们一路随行，这一路不管是母亲，还是自己，心中的悲伤都有所转移。想着今日早晨，还在跟父亲念道琏儿这孩子如何嘴甜，说琼姐儿跟青玉之间又因为一个首饰争闹的母亲，感恩之下，林如海对贾瑚的教导就更严厉了。
贾瑚并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但是跟母亲一样，他喜欢看着父亲为家人忙碌的样子，这些年，也就这几年母亲过得松快。
“顾人西辞醉乡楼，寒风腊月寒山寺……”就在贾赦打算就这么厚脸皮的窝在还在守孝的林家的时候，傍晚突然收到一个字条，顿时脸色巨变。就算他再没文采，这么浅显的诗词还是能看懂的。
捏着字条的贾赦咬牙切齿的将字条扔掉，然后愤愤回房，但看着贾张氏跟琏儿还有琼儿两个孩子的笑脸，等跟孩子们玩闹一会儿，他们去休息的时候，贾赦珉珉唇有些紧张的跟张氏说了他明日要去寒山寺求个平安福。
“要妾身陪你么？”这几年贾张氏过得真的很是畅快，她真真做梦都没想到贾赦会扔下京中的一切就带着自己在外游玩，当然对着琏哥儿跟琼姐儿的教育，她还是紧紧抓着，琏哥儿身边有师傅侍卫相伴，琼姐儿身边的四个嬷嬷都极为尽心，所以当她刚到姑苏查出有孕的时候，她是轻松的，不必想着管家，不必操心孩子，不必担心有人算计，加上贾赦时时相伴，她真真的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让她有些乐不思蜀。如今这么大年纪突然怀孕，让她心里挺不好意思的，好在有小姑子陪伴，又有亲家母的关怀。
贾赦摇摇头，看着贾张氏头上的几根碍眼的白发，解释道：“你如今身子不稳，还是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也不耽搁什么。”
“那行吧！我明日就去跟亲家母说说话，说实话看到青玉那丫头我真真喜欢的很，这孩子长得真是朝人心坎上长得。”贾张氏笑道，若不是敏妹妹说了不想骨血回流，她都想把青玉配给琏儿。
贾赦虽然也喜欢外甥女，但还是认真道：“咱们家琼姐儿也不差，别总在她跟前说别人好？你说咱们要不要给琼姐儿也取个乳名。”他从小就不喜欢人说贾政比自己好，当然琼姐儿一定也一样。便是孩子小，多等几年她也愿意，到时候她真的会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绝不偏向琏儿，可惜小姑子说了那样的话，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放下这个心思。
贾张氏闻言失笑，知道他心疼姑娘，哪里又不应的，不过乳名，贾张氏脸色平静道：“昔年太太给琼姐儿取了慕春的小名儿……”
“什么慕春思春的？这样的名字也配得上我姑娘？”贾赦闻言大怒，拍桌子瞪眼睛的喊道，喊完又看着面前的贾张氏，然后别扭的扭过脸，轻声道：“不是朝你发火的。”
贾张氏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她怎么回不了解贾赦的想法，只笑道：
“琼姐儿不是小名儿么？咱们如今出来本就不孝，便是不想用太太取得名字，也不能重新取了，等琼姐儿日后长大了，你给她取一个好听的字便是了。”
“我知道了，你快歇着吧！如今身子重，这些事你就别管，一切有我。”贾赦胡乱点点头，扭过脸随意摸了一把，然后揽着贾张氏柔声道。
这一夜听着贾张氏的轻鼾声，贾赦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就骑马飞至寒山寺。
“果真是你？你为何至此？”贾赦看着面前皮肤黝黑，原本的如玉公子，身材变得魁梧，脸上尽是风霜，心中并不意外他的改变，只问道。
顾青岩看着贾赦，咧嘴大笑。昔年他就很喜欢贾赦这个大哥，这哥哥不会在乎他的身份，而且着实会玩，跟他在一起就觉得生活很惬意舒坦。
贾赦从未见过这个斯文的家伙，这样放肆的时候，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等他说明来意。
“我为何而来，恩候兄你会想不到？”顾青岩拍拍贾赦的肩膀，笑道。他们哥俩儿说不知道谁呀！贾赦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他就想在推他一把，反正已经大逆不道了，何不做个彻底？
贾赦垂着头，握拳猛地朝他身上打去。
世人都知道荣国公的嫡长子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却不知其实贾赦其实会武，拳法甚至练得不错。虽有懈怠，但比一般人强多了。
顾青岩轻松接住贾赦的拳头，二人你来我往，直到顾青岩将贾赦踩在地上。看着自己脚下的贾赦，顾青岩再次哈哈大笑道：“恩候兄，你可服气？”
“服气！”贾赦呵呵一笑，也不挣扎，自嘲道：“自然服气，我是谁，一个废物罢了！哪里会不服气！”
“恩候兄是在怨我叫你出来？”顾青岩松脚，扶起贾赦问道。
贾赦长出一口气道：“我已经将能给的都给了，我已经是贾家的罪人了。再多便没有了，也不可能了。你不该来的。”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恩候兄你顺心如意，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选择，当日我在西北接到密报的时候，久久都不敢相信，恩候兄你会如此果断。恩候兄你可知道你的做法让我少了多少为难？”顾青岩扶着贾赦坐到一边，年少时他也不会想到，自己能跟人同睡一塌，那人还未洗脚净身，甚至还不止一人……他也未曾想过自己能过茹毛饮血的日子，未曾想他能够直接去杀人，未能想到自己竟然能够随地安眠……可世道将人逼成这样，皇权把他逼成这样，他别无选择。
贾赦坐在石椅上，揉揉自己的脸，看着林家的方向，讽刺道：“是呀！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有出卖家族的一日？可你明明跟我相交，知我心事的你，还是来逼我了。”
“是呀！我来了。”顾青岩扭过脸，轻声道：“我懂你，你亦懂我，你知道我为何而来，赦大哥哥，我需要你，只有你能避免更多的死亡。”
“我做不到！”贾赦垂头低喃道，将父亲出卖，将贾家出卖之后，他这几年并不轻松，他甚至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他害怕做梦，害怕梦到祖母，梦到贾家列祖列宗，害怕自己成为贾家的罪人，将祖宗的基业尽数毁去。
“你必须得做！赦大哥哥，你再选择的那一刻，就知道你别无退路，明明没有退路的事情，你为何只做一半？”顾青岩看着他，质问道。将自己的私印送出来，
跟自己亲自上阵则罪名比起来又能轻多少？贾赦露面，会让西北军更好的掌控。
贾赦握拳，咬牙道：“我知道我没有退路，我知道，可我没办法，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太子爷，还有荣亲王，所有人都在逼我，那他们都在逼我，逼我放弃张氏，放弃那个世界上唯一不管我是否成才，是否有出息，
只一心陪着我到死的张氏，我的娘子，那个拿命为我生儿育女的蠢女人，我祖母替我算计来的娘子。我的父亲，我尊敬的仰慕的父亲，给她下了药，坏了她的身子，
还想要她的命！我的母亲不喜她，厌恶她！可是她什么都知道，偏偏不敢说，怕我担心，怕我父子离心，怕我背上不孝的名声，傻傻只想瞒着，以为她能撑到我面前，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想活，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废物，为了我们的孩子，她想活下去，护着我们。为什么？都是因为我贾赦贾恩候是个废物！”
“这世上真心这么关心我的人不多，祖母算一个，但是我保证，若是到了贾家生死存亡之际，若是放弃我能救贾家，祖母不会犹豫，可我知道，若是能放弃我，
就能过好日子的贾张氏，绝不会，绝不会放弃，她会陪着我一起死。这世上就这么一个蠢女人，蠢得以为自己很聪明，蠢得以为我看不到她背后的小算盘，蠢得以为自己能够保我护我……可到头来，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做不了主！”
“你说我能不这么做么？我贾恩候就是个废物，祖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无需上进，就能富贵一生，我知道她的心思，我知道她想要贾家长存，祖父父亲已经位高权重，贾家已经到了极致，所以我不能有出息，我不能上进，荣华一世，糊涂一生，是我最好的选择。可我活着离不了那个蠢女人，我活着，也想她活着，不想她担惊受怕，不想她兢兢战战，不想她那么辛苦，不想她才三十就白了头发……我告诉我自己，我只能这么做，我无能，我是废物，我没有办法，我将贾家卖了，将我自幼受到的教育抛至脑后，将家族责任全部扔掉，我将祖母父亲的教导全然放弃，我对不起贾家，对不起贾家靠着一刀一枪拼死得来的爵位。可我不想对不起她，我想她活着，好好活着，我想孩子们也好好地。”
“所以别逼我了，别再逼我了！我没办法，我做不了！”贾赦对着顾青岩吼出了自己所有的心里话，从前他能装傻，能逃避，可是昨日看到那张字条开始，他知道自己躲不了避不过，可是他真的不行，他已经能做到自己的极限了。
顾青岩红着眼睛看着贾赦在那里发泄，看着他怒吼，那一声声一句句，就这么直挺挺的刺入他心里，因为了解，同样受过家族继承人教育，自小便接受着保家护国思想的他怎么回不了解？可是不行啊！有些事要达到万无一失，必须得他去，除了他不行。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顾青岩看着贾赦，张嘴想要哭，却努力将眼泪吞下，他道：“你贾恩候有家族，我就没有，他们就没有？”
“我从小就知道，我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贾赦打算顾青岩的话，看着天空，叹息一声，然后将泪水粗鲁的抹去，然后讽刺道：“皇上赐名恩候，就是表示我日后的爵位，所有与我交好的人，看中的都是我的家世，我的身份，所有谄媚，不过是因为我是贾恩候，荣国府的嫡长子，未来的家主。我以为你不一样，我以为我们是同类的。”
顾青岩伸手将贾赦的脸板正，看着他，两人都是眼泪直流，顾青岩一字一顿道：“你可以选择不来，不管是五皇子还是其他，我都会将你的信息抹去，让你还是高高在上的荣国公世子，可是你来了！因为我们是同类，所以我明白你的心思。”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站在这里，还能娇妻幼子在怀，我呢？我没有办法对任何一个女人微笑。我在也做不到小看任何女人。你当初问我为何要娶洪氏牌位，我没说，我今天告诉你，我全告诉你。”顾青岩流着泪指着自己的脸，颤抖的手指哭道：“因为我这张脸，因为宝庆公主那个恶女看上我这张脸，因为我对洪家女笑过，所以她死了，死的时候只有八岁，她是受尽屈辱死的……，可皇上说什么了？甄妃说什么了？全都没有，一声歉意都没有，就那么高高在上，好像她的死就是活该，就那么活生生的把一个孩子害死了……害死便罢了，还让高僧用那诡魅之术诅咒她……而所有的祸根就是我这张脸。”
“我不知道的时候，我能好好的活着，可是我知道了，我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她，记不清长相的她，浑身鲜血的她。我害怕对人微笑，我害怕一不小心又害了人，我甚至害怕看我自己的脸！”
顾青岩捂着脸，任由眼泪流下，他哽咽道：“我想一展抱负，想将我满身的才华尽情展示，可因为我是我爹的儿子，皇上不容我，我想平安混日子，想帮着雍亲王处理处理琐事，有个安身之地，宝庆那恶女不容我。这世间没有容我之地，我为什么不去争，不去斗，哪怕是死，也不想这么窝囊！”
“祖父想忠君，父亲白死了，姑姑被送进宫，也死了，可你知道我姑姑是怎么死的么？你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贾恩候最惨么？我跟你说，我姑姑是被皇上亲手掐死的，当日他们的儿子君泽暄就在姑姑床下看着，看着自己的父亲掐死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姑姑叫了那个人的名字，那个原本该是她夫婿的人的名字。那个青梅竹马为她簪花的人的名字，无意中说了出来，然后姑姑就这么死了……”
“姑姑错了么？可能是她错了，她不愿望，她心里没有隆昌帝，她心里有那个人，所以哪怕知道实情，祖父不能怨，不能恨，甚至纵大了二房的心，小姑姑也被送进宫……”
说到这里，顾青岩用袖子抹去泪水跟鼻涕，看着天，继续道：“八皇子不委屈？因为姑姑当日的示意跟眼神的阻止，他知道让母亲放心，就是不能被发现了，
五岁便流了血泪，他从此爱上红色，因为血色会迷糊他的双眼，因为那样他就不会看到母妃痛苦的样子……五皇子不委屈？他要照顾已经不受控制，处于发疯自残崩溃到边缘的弟弟，一面还要承受他的父亲的不待见！他也还是个孩子！怎么会不委屈？凭什么他们不能反抗？所有人都为了权势而争，因为他们要活着，活着！”
“洪尚书不委屈？他跟洪夫人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婚后多年就那么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洪夫人自此便失了神志，她不委屈么？”
贾赦擦着眼泪，原本都有些松动，结果听到这件事便醒了过来，看着顾青岩，
讽刺道：“洪家不是有庶子庶女么？”
“洪高盛，你过来，过来给我们的赦大老爷看看，看看你是谁！”顾青岩扬声喊道，一个僧人扮相的男人走了过来，顾青岩拉着他，将脸按到贾赦眼前，问：“这张脸，你记得么？你有印象么？”
贾赦张着嘴愣住了，他怎么会没有印象？当年先太子伴读高大哥的脸，那个说要保他一世富足随心所欲的高大哥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洪……高盛，
高……高晋北大哥的高么？”
顾青岩吸吸鼻子，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认识你的高大哥，但是他生父姓高，
养父就是洪尚书，他跟姐姐早年被洪尚书养在府里，充作洪家庶出子女，待到十五六岁的年纪，越长越像生父，便被送到护国寺，做了僧人。”
洪高盛继续接着道：“我跟姐姐自幼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养父严厉，养母慈爱，后来他们生的幼妹可爱乖巧，养父说，如今皇权已定，若是执意为父报仇，便会害了更多无辜之人，所以父亲遗命就是不得复仇，不得归祖，我记下了，可是老天不放过我们，妹妹那么小，就那么没了，养母一病不起，人也糊涂了，洪家散了……长姐出嫁之后，我便去了寺中，后来八皇子来寺里清修，我便跟了八皇子……再后来又跟了顾大哥……续了发充了军，我就想替妹妹报仇……如今又剃了发，也是为了给妹妹报仇！她才八岁，她还没见过世间的美好，就那么屈辱死去。我要报仇，死也要报仇！”
并非给生父报仇，洪高盛只想让洪家那个可怜的女人能够得到一点点安慰，在顾青岩选择将实情告之，并娶了妹妹牌位之后，他就决定了这件事，洪家对他们姐弟又再造之恩，这般结果不仅是养母，就是自己也受不了。
贾赦捂着脸，不敢看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最不喜欢承受别人的恩惠，因为他知道自己还不起，贾澜对他好，他就当贾澜在娘家的靠山，给她丰厚的嫁妆，当个好哥哥。贾敏对他好，他也去回报，可是……可是那些日夜想忘记的记忆，就这么一下子充斥到他的脑海里，那个笑着举着他，告诉他护他保他的早就死掉的男人，
就这样又带着笑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尖叫一声，贾赦趴在地上，捂着头，痛哭流涕。
“恩候，你确实惨！”顾青岩吸着鼻子看着他，讽刺道：“恩候你可能不知道，
你母亲身边的那个鸳鸯怀了你的孩子，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来年至少有两个孩子喊你做父亲？”
顾青岩话音刚落，贾赦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本因瑚儿婚事回京，结果进府当日对着太太请罪的时候，他被太太算计，幸了鸳鸯的事情，他怎么会忘记，这事他一直不敢告诉贾张氏，原本回荣国府她就被小王氏挤兑，被太太责罚，就是老爷也冷脸训斥了一次。当日事后，他很生气，差点儿杀了鸳鸯那个贱人，见到他发疯，
太太这才说了软化，只说会灌药卖出去。他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算算时间，如果真的怀孕，比贾张氏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可要大一个多月。
所以一觉察到情况不对，明知于理不合，他也在林候死后厚脸皮跟上了林家，
对于贾家他是愧疚的，但是对于太太他是怨恨的，恨她那么算计自己……他知道贾张氏心眼不大在乎什么，所以他不敢说……他并不觉得顾青岩会骗他，只不过觉得讽刺极了，一个不受人喜爱的庶子庶女回过什么样的日子？看看四岁之前的贾澜就知道了。对于这个即将出现的孩子，他无法喜欢，无法在乎……他甚至希望他不要出生。
一个不被父亲喜欢的孩子，一个不被希望存在的孩子，他能过得好么？
闭上眼睛，自己所有的不堪都已经完全展露，贾赦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他已经做了选择，那就得走到底，必须得胜，必须得赢，不能再窝囊了，要不，没有权利的他，护不住张氏，张氏活不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我跟你走！”贾赦沉默了很久，看着面前痛苦绝望的好友，看着一边那个孩子，那个跟他年幼时见过的相似的面容，那个可能都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多么好的孩子。说出了这个自己并不想说的话。他别无选择，他不能再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任何人手里，他得自己立起来，得自己去保护自己的女人跟孩子，得保护自己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大赦赦的对话写的人心里难受，自己居然都掉眼泪了，虽然感情到位，但是说实话文笔有限……
第140章
这一次他知道鸳鸯的事情他不能瞒着张氏了，自己总得有一个离开的理由。想着她的身子，贾赦只求她为自己为孩子能够撑住。
“……”贾张氏看着眼睛红肿的贾赦，心一阵阵的抽痛，但她知道面前这个被母亲算计的他心里更悲伤，当日他从太太房中待了那么久回来，她心里就知道不对劲，
伸手摸摸他的脸，已经不复当初成婚时的俊朗，皮肤松弛，有了皱纹……可是她心里更在意他了。比起心中的那点儿酸涩，她真的不是那么在乎，她不想他这么觉得愧疚。其实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么？真的没必要对自己愧疚。
“我回京去处理好此事，就来接你，便是拼着荣国府不要，也会来接你，你好好的，好好的照顾自己，照顾我们的孩子，别让我担心，好么？等我回来，我带你去张家祖地，去看看岳父岳母，去看看祖母她老人家。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贾赦没有说自己在做什么，只说了当日自己遭了算计，如今鸳鸯有孕的事情，他说他是去回去分家的，他要将大房分出来，离了荣国府。
张氏点点头，压抑着心中的苦闷，使劲的再点点头，努力露出笑脸，看着贾赦，劝道：“分家我不在乎，鸳鸯……我也不在乎，反正你从前也有过其他女人，也就这十年才守着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其他人我就都不在乎。孩子既然已经在了，就不要造孽，好好生下来好好养着，是个姑娘我们养大找个好人家嫁出去，是个儿子，我们好好教导养大，给他找条出路，给他成家立业，然后分出去就是了，
你不着急，也不要急着跟太太恼，被老爷罚……只要你好好地，我也好好地，我们都好好的，其他的我不在乎，真的。有没有爵位，有没有权势，都没关系，好不好？”
贾赦点点头，然后只说让瞒着林家众人，只说自己去看一块好石头，过阵子就回来，然后带着祖母留给他的护卫离开了。
第一次穿上铠甲，沉重的仿佛只是他的心，身上的盔甲虽重，但是却比不上心重，第一次举着令牌站在军前，看着他们对自己下跪，蒙着脸跟着部队前行，贾赦的心却慢慢踏实了，他想，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也许他的骨子里还是有着贾家人的武官的根骨，有贾家人向往权势的野心……穿上战衣的他甚至不畏惧死亡，不畏惧杀戮……虽然他不怎么懂行军，凡是都挺顾青岩的额，但是贾赦还是明白了祖上功勋来的不易，一刀一枪拼来了，去被自己卖了！
顾青岩混在武将人群之中，贾代善不会想到他派出的亲信被自己的儿子替代，
真虎符加上荣国公嫡长子的身份，足以令贾赦彻底掌控这只部队，这比他在暗中操持收买来的快多了，也更加的安全。从前自己花了几年才做到的事情，贾赦光是一露面就能轻易做到，不得不说，恩候虽蠢，但是真的很有用！
贾赦每日艰难的挣扎着，想要放弃的时候，看着自己身边带着帽子的光头，心里就再提起一股劲，不管怎么说，总得让这孩子以后做个能见人的正常人吧！总不能让根本不信佛的孩子一辈子呆在寺里，否则让他日后都不好见高大哥了。
太子一系跟荣亲王一系根本不加掩饰的冲击让整个朝廷都有些人心惶惶，年关将至，可是今日不是那边弹劾这个，便是这边弹劾那个，可偏生这个时候隆昌帝突然病了，大家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孽障！”隆昌帝没有想到自己会遭了跟了多年的太监算计，若非当日妙雯撒娇，自己赏了大半的药膳给她，自己没怎么喝，如今倒下的就是自己。
妙雯美目暗淡，压不住的血从嘴边溢出，这次真的发现自己好像抗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