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子曰
贾琏一步作三步回院子去了。
有了小孙女和小儿子,贾赦心下安定多了。因将小叶子放在腿上,胳膊环着贾琮叹道:“谢谢你们两个,你们爹爹祖父还真是有些害怕的。”先不说原著中这孩子是小产的,古代妇产科不发达,凤姐儿那丫头都挺危险的。
两个孩子头碰头一道宽慰了他半日,又说些童言童语,贾赦渐渐的好了许多。偏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等着等着他又急了。还是贾琮出了个主意:“爹给小侄子想好名字了么?”
贾赦“哎”了一声:他真将小孩子出生要取名字给忘了。
老少三人遂进了书房翻《说文解字》。
贾赦前辈子喜欢《指环王》,想在里面寻个人物给孙子命名做纪念。偏这年头还有“某字辈”一说。孙子恰是草字辈,自然而然先想到了精灵王子莱戈拉斯·绿叶。谁知一查书,“莱”的意思是野草和萝卜……只得放弃。
三个人一个个字商量来商量去没个结果,只听外头有媳妇子赶过来报信:“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得了个大胖孙子!”
贾赦“哎呦”一声抱起小叶子就跑,幸而还记得贾琮,喊了一声“琮儿快来!”
贾琮可跑得比他快,几步就蹿到前头去了,口里嚷着“看小侄子~~~”小叶子也跟着喊“看弟弟~~~”贾赦岂能落后,高喊一声“看孙子!”
三个人前后脚到了贾琏院中,小包子已经在大红襁褓中裹好了,奶嬷嬷正抱了给各位主子瞧呢。
贾琮一眼看见新侄子便说:“爹,真有些像猴子!”
贾赦怒道:“谁刚生下来都这样!”因抱了小叶子凑上前去。
小小的孩子眯着眼睛,红红的、皱巴巴的、胎毛还湿湿的,并不漂亮,却可爱得一塌糊涂。
贾赦脑中忽然响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小时候常唱的一首歌:少年、少年,祖国的春天。
当晚,贾赦给孙子定下了一个很有数百年后风格的名字:贾茁。顺便取了个小名:壮壮。
荣国公的长孙洗三自然热闹非凡,贾赦不爱那些闲热闹,只爱白胖包子,没事儿就溜达去孙子房里瞧瞧,万分后悔上辈子没学素描。
忽然他想起来,京里不是有些西洋人么?或许有会画的?立时让人去打听。不多时果然寻来了一个叫肖恩的法国人。贾赦乐颠颠请了他来,每隔一周便让他替小孙子画一张炭笔画,还命贾琏带一张在身上。
贾茁满月不久便是新年了,这是贾赦在异世的第三个新年。各色酒宴的帖子铺天盖地般压过了,贾赦统统懒得去,连感慨都没了功夫。指挥人做摇篮、做学步车、做小推车、做各色顽器。贾琏不禁松了口气:儿子出生后、他老子安生多了。
这一日姜武来忽然想起有日子没见贾赦了,三味书屋又放了寒假,便自己拉了马过荣国府来瞧瞧。
荣府的人早得了吩咐,姜大人来了直让进去,也不通报,就让他大步流星往贾赦屋子过来。
进门一看忍俊不禁。
贾赦抱了大孙子在炕上,两个人脸对脸你“啊”一声我“哦”一句,不知道人的在外头听着还以为他俩一般大。
见他进来,贾赦捏着孙子的小爪子挥了挥:“姜爷爷好~~~”
姜武好悬没趔趄个跟头。“贾恩侯你少腻味,听着不舒坦。”
“没眼光,我孙子多可爱。”贾赦不搭理他,又亲了孙子一口。
姜武叹了口气,道:“过阵子……”
“……嗯?”贾赦只管颠着孙子顽儿。
“过阵子家兄许会来求你一件事。”
贾赦“刷”的转过脸去:“姜隽之又要闹什么?”
“他跟圣人说你歪才尽有。”
“那又如何?”
“南安郡王算是再起不来了。西海沿子那头缺将。”姜武瞥了他一眼,“大约会烦你劝降章石鹿。”
贾赦愣了半日,冒出了一句:“给钱么?”
姜武听了也愣了半日,道:“你自与圣人商议。”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检查,大夫说金子恢复得很好,提出表扬哇哈哈哈~~~心肌炎这玩意木有后遗症,好了就是好了!!!我们明天出去庆祝。
☆、64
正月一过,梅花先落、春雪未消,街面上仍有年节余庆。三味书屋开学了。
开学第一日,姜武亲挑杆子放了一串长长的鞭炮,全校师生簇拥着他们校长兼物理老师才进大门,忽听街面上一阵大乱,有人喊:“龙辇来了~~~”
众人忙退回门口跪倒相迎,远远的瞥见一片华光异彩缓缓挪过来。
圣人这回抬来了整幅龙辇,华盖扇子密密麻麻的映的人满眼金黄,从前头的小太监到后头的侍卫占了大半条街,相当给面子。贾赦心中长叹,这皇帝不错,当真爱才。若能多活几十年自己就不用那么费心留后路了。
众人山呼万岁,圣人下了辇车笑问:“贾卿,今日可上你的物理课?”
贾赦忙回道:“第一节便是。”
圣人点头:“朕也听听。”
贾赦遂在前头引着他先参观了一回学校,细细指与他各处是做什么用的,还打发学生演练了几回双杠。
圣人到了图书馆,见一架架的书立着排了,书架前都有索引,并许多简单之极的大桌椅,连赞好法子。
贾赦趁势回道:“圣人,臣还想建一座大的。”
圣人问他:“何为大的?”
贾赦笑道:“臣想依着这学校的图书馆模样往大的做,人人都可进来读书抄书,横竖臣还有几个小钱、养得起些书籍点心茶水。如此一两年便可以在士林中得些口碑。臣女转过年来要十六了,臣同亲家赖皮赖得女儿晚两年出嫁,明年还是得嫁去他们家。臣那亲家是文人。来日臣将图书馆陪嫁给闺女,岂不比陪财物好些?”
圣人起先听他说“在士林中得些口碑”略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想他要这个作甚,便听到给女儿陪嫁,不禁笑起来:“果然你唯有替儿女想时什么主意都有!替朕想时却不过尔尔。”
贾赦撇嘴道:“陛下有姜文那厮可尽够了,臣让他算计多少回了!”
圣人想了想,委实如此。一面笑,一面心中盘算着替莫瑜的哥哥换个位置。
终回到教室。圣人前排坐着,旁边是他的太监侍卫,学生们倒是都在后头。还有些来旁听的也一个赛过一个兴得满面红光。
皇帝来听公开课,他可预备了好几日的。先向圣人进上一本教科书,又讲解了一番“动量守恒定律”,做了实验。见那大理石台子上头跑小车子,圣人也觉得有意思。讲完了学生自由提问辩论。其间参合不少小笑话,妙趣横生欢快得很,一堂课飞快便没了。圣人意犹未尽,赞道:“委实有趣。”
他是大忙人,听完物理课便走了,众人忙送到书屋门口,回了教室依然说个不停。
这广告效应可不得了,三味书屋的旁听生数日内飙升到教室快塞不下。莫瑜兄长莫瑾不日调往吏部,连升两级。莫鲲特送了份厚礼来荣府、昌龄郡主也给迎春送来两份头面,以示知道这提升是怎么来的。
贾赦见人家皇帝已先给了报酬,自然也收拾收拾拜访章石鹿去。
章石鹿的宅子居然离大江胡同不远,贾赦下了课连马都没备,背着胳膊领了两个人走不过两条街便到了。
何喜拍了拍门环,不多时出来一位老仆。贾赦因笑道:“烦劳告诉你们将军,门外来了位查水表的。”
老仆一愣。“查水表是干什么的?”
贾赦笑道:“就是请他喝茶的。”
老仆愈发糊涂了。
贾赦道:“横竖让他见见我便明白了。”
不过一盏茶功夫,老仆果然领着他们进去。
章石鹿年逾半百,精神矍铄,眉宇间森森锁着一片肃杀之气。见贾赦进来问道:“来者何人。”
贾赦上来并不行礼,只笑道:“烦劳将军忍我一会子,我坐坐就走。”
章石鹿全然不解。
贾赦解释道:“是圣人遣我来劝将军替朝廷效力的。”
章石鹿冷笑两声:“大人可看清楚圣旨了?”
贾赦点头:“看清楚了。章老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不愿降了圣人,我也不愿意你降了圣人。不如这样可好?咱们喝喝茶聊会子天气论会子花花草草,寻思着时辰差不多了,我便气冲冲的回去,你在后头气冲冲的骂几句,咱俩唱一出戏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岂不好?”
章石鹿原欲发怒,让他一番话说得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没好气道:“我家没些许茶与你喝。”
贾赦瞒怨道:“真小气,茶都不给喝。那咱们聊聊天气混过去时辰罢了。约莫一个时辰大约够了罢。”
章石鹿见此人进来不曾行礼、也不曾通名报姓,言语果然全无规劝之意,只冷笑看他耍的什么花招。贾赦只聊起外头的梅花、屋里的盆景儿、何时会倒春寒云云,还时常看他屋里的大西洋座钟。忽然又兴致勃勃说起他的座钟来。什么钟摆理论、能量守恒的,章石鹿反倒有些诧异。后来见他越说越开心,干脆请人拿了纸笔来与他画图讲解。章石鹿虽老了,也觉得有趣,倒也听他说了一大通。
终于说完了,贾赦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多谢将军听我呱噪,我走了。你来门口送送我,骂几句让许多人听见。”
章石鹿终是耐不住了,问他:“你为何不愿我降了圣人?”
贾赦心说,好家伙,可算问出来了。乃笑道:“将军看着,这天下是哪家之天下,天子当姓什么?”
章石鹿哼道:“天下固然是司徒家之天下,然礼不可废。先太子为长子……”
贾赦连连摆手:“非也非也,这天下乃是夏天子之天下。天子当姓夏。”
章石鹿稍稍愣了一会子,旋明白他的意思。道:“朝代更迭自有天命。”
“却又来!”贾赦两手一摊,“既然天命,自然谁在上头谁得天命,你还想不听天命不成?”
章石鹿哑然。
贾赦乃道:“我本凡人,不耐烦管天子是谁、怎么上台的,只要日子过得好便是了。唐太宗李世民是如何上台的?明成祖朱棣又是如何上台的?此二位皆为千古一帝。天子是哥哥还是弟弟、是叔叔还是侄子与我何干。故此圣人命我来劝降将军,我不可抗旨,但也不愿当真劝降。只因将军与我不同,将军爱管天子是如何上台的、而非天子治下可好不好。圣人欲将西海沿子交与将军,我极不赞成。那里乃是对战外族之所,重中之重。西海沿子若给了你这本末倒置的,引外族入侵也未可知。”
章石鹿前头听着还好,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勃然大怒:“竖子安敢污我!章某于边关四十载,刀下异族首级可堆山填海!”
贾赦点头:“我信。然若说有一日乐善郡王与你去信,让你引兵杀入京城,将军可会置之不理?只怕难上难。将军的刀本该护着同袍,你却为了一文不名的由头将欲刀向着同袍。圣人居然舍不得杀你!他若不是圣人,必定脑子进水了。”
章石鹿忽而想笑忽而又想怒。他这分明是说圣人脑子进了水,偏他以为圣人脑子进水乃因圣人不杀自己。
“若现在上头那位是乐善郡王,我便劝姜武投降了他。因姜武与章将军不同,他不是冥顽不通之人。要换皇帝便要死许多兵士,不换皇帝他们便可以不用死、或是死在与外族之战场上。我与那些兵士们无冤无仇,不高兴见他们死在同族手中,太憋屈。”贾赦拍了拍巴掌,“故此,我虽劝不下来圣人杀你,也决计不愿圣人用你。”见章石鹿若有所思,贾赦竟打断他,“喂,来送我到门口骂几声,我回去好交差啊!”
章石鹿看了看他:“你真不是来劝我的?”
贾赦摆手:“不是。因你年纪大了,上了年纪的人固执得很,我不信你真的肯投圣人。纵然一时肯投了他,保不齐乐善郡王哭两下子你便心软了。如此不好么?你得了清白名声、我省了口舌、圣人可彻底死心、举国不用忧心内战。”忽然他又道,“尚有一事相求。如有人问将军我可劝过你,万勿说实话,帮我圆个谎儿,只说劝了你半日,你不肯罢了。我已收了圣人的好处,若没替他做事,恐他打击报复我。”
章石鹿笑道:“圣人与了你什么好处?”
贾赦得意道:“我便是不远处大江胡同那三味书屋的校长,没事也欢迎将军来听课。圣人特来听了我一回课, 摆够了架子给足了面子。故此我替他来劝降将军。因我本不愿将军归朝,与其换了旁人来将你劝成了、不如我亲来此压根儿不劝。回去我只禀圣人说,我劝了、将军竟不肯便是了。横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圣人哪里知道我劝了没有?”
章石鹿见他说得自然,像是真不愿自己归朝似的,心下又有几分失落。他总归戎马一生,如今赋闲才一年多,只觉四肢都长草了。因长叹一声。抬头却见贾赦眼巴巴望着他。“何事?”
贾赦急道:“做戏做全套,你倒是来门口骂几声啊!”
章石鹿一生磊落,哪里肯跟他做戏,哼了一声甩袖子进去了。
贾赦无奈,转头望着他那老仆:“要不老人家你来门口与我对骂几声?”
那老仆跟着章石鹿数十年,非是寻常下人,颇有些见识。因问他:“先生当真不是来劝将军归朝的?”
贾赦反问他:“老人家,若你们将军归了朝,一日乐善郡王亲来求他起兵,你以为他会如何?黎民可有刀兵之祸?”
老仆默然许久,忽问:“圣人欲将乐善王爷如何?”
贾赦奇道:“我怎么知道?又不管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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