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忍不住就问了起来，“阿娘这是怎么了？何故如此愁眉不展？”
心中在想，家里面已经有粮食了，这会儿让阿娘犯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窦夫人叹口气，“还不是为了你的婚事，这几年要是再不给你操心，过两三年你十二三岁，别人都做爹了，你还是一条光棍儿。”
李建成听了之后，也没办法劝慰亲娘，想跟亲娘说这事暂时不着急，自己的年龄真的是一年比一年大，下面又有弟弟妹妹，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随便娶了一个小娘子进门，往后还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样。
李建成最担心的是娶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小娘子，到时候家宅不宁，对于如今的唐国公府来说，那真的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默默无言，三个人平静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李建成受不了了，决定先开口。
“儿子常常想，十室之内必有忠义，不管是人家门庭如何，只要品德高尚，就能堪为良配。又或者，这件事儿如今先不要提出来，儿子已经打算到时候陪着父亲一块儿征战高丽，若是到时候有了一两份军功，娶亲的时候脸上也好看一些，到那个时候再张罗，母亲也不必如此发愁。”
第13章 儿女
这一下窦夫人更发愁了，“谁同意你随你爹爹去高丽了？”
东征高丽，十人去一人回，像李建成这样的毛头小子，乳臭未干，没上过战场不知道险恶，十有八九回不来。
这下连李渊都坐不住了，“胡闹，这件大事不与我商量，你怎么能擅自做主。”
李建成回答说：“儿子已经决定了，大人还是不要再训斥儿子了，而且盔甲兵器都已经定好，过几日就能拿回来。”
李渊听了忍不住指责窦夫人，“慈母多败儿，你给他银子了吗？”
窦夫人摇了摇头，“老爷，家中都已经穷困到如此地步了，哪有银子可供这些孩子们挥霍”？
夫妻两个一下子同时看向李建成，“你从哪里拿的钱？”
“儿子找人借的……借曹家大娘子的。”
李渊听了，各种滋味在心头，嘴中却说，“你出息了，有本事了，居然找人家小娘子借钱了。”
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不应该对儿子说话如此重，赶快上前一步搂着李建成的肩膀。
“为父刚才并非是责怪你，而是生气，那家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娘亲跟那曹家商量你与他们家大娘子的婚事，他们一口回绝了，若不是看在那孩子确实是天真可爱，咱们这样的门第怎么可能会娶那种家族的孩子。”
李建成听了之后赶快看一下窦夫人，窦夫人点了点头。
“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两家议婚这是往后别再提了，传出去对孩子们不好。建成你到底借了人家多少银子？我还有一套金饰，你拿去给她，再或者拿去悄悄的出手了，换的银子还人家。”
“大人和阿娘为什么看上曹家的那位大娘子了呢？”李建成想问，那小娘子跟个郎君一样，有什么好的，值得阿娘和爹爹惦记。
窦夫人不想多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件事儿咱们就不说了，你现在退下吧。”
李渊在后面说了一句“盔甲兵器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就拿回来，你平时在家里面穿上，在马上熟悉一下，省得到时候什么都不懂，至于东征高丽不要想了，不仅你不去，为父也要想办法不去”。
李建成被父母联手赶了出来，飞快地来到后院儿找到了李世民。
“你听说了吗？爹爹娘亲想让我娶曹家那位大娘子。”
李世民抓了抓脑袋，“娶就娶呗，也不过是娶一媳妇儿而已，我都已经有未婚妻了，你也逃不掉的。”
说到这里回想了一下，“她看着不似那刻薄的小娘子，就是心眼儿太坏，将来你要真的娶了她，你可要跟她说好，不许让她欺负我和弟弟妹妹”。
“你想多了，人家根本就没答应。”
李世民气呼呼的，“她怎么不答应？她为什么不答应？是你长得太丑还是你不学无术，明明我兄长比旁人强了那么多，她两只眼睛是白长的吗”？
简直快把自己气死了，李世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明白婚姻大事还是父母做主，“那小娘子她娘就是有眼无珠。”
李秀秀抱着李元吉走了过来，“想来是他们家也知道了咱们家如今的处境，除了长孙家，谁家还肯把女郎嫁到咱们家来。”
长孙兄妹的处境也不好，兄妹两个在舅舅家里面生活，算得上是寄人篱下。而且他们兄妹两个跟随母亲被同父异母的兄长赶回来的。虽然还姓长孙，但是跟整个长孙家族已经没有了多少关系。
李世民心疼未婚妻，忍不住哼了一声，李建成就在一边安慰弟弟妹妹，“咱们家也只是在走下坡路，万万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又劝弟弟，“再耐心等几年，等到你们大了把她接到咱们家来，往后自然就有她的好日子了。”
前院儿的李渊和妻子两个人坐在庭前，看着妻子仍然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李渊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
“依我看，那小娘子对建成颇有好感，”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建成的长相随了夫人，就讨一些小娘子欢心。咱们儿子的这一副好相貌，将来不缺妻子，夫人就不要在这边儿露出悲伤之相。”
“并非是老爷说的这种，那天曹家大娘子的母亲关夫人来到我跟前，我瞧着她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教出来的孩子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事实证明大娘子特别机灵，又和咱们家的孩子相处的比较好，对于我而言，这真的是一桩不错的婚事。抛开门第不讲，娶这样一个妻子并不委屈咱们儿子。我确实忘了关夫人和普通女子不一样，她恐怕是已经看出咱们家的颓势了。”
在李渊看来，女人就这样容易胡思乱想，“恐怕是夫人想多了，那关夫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乡野一妇人罢了。”
而且李渊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娶不上媳妇儿，家里面还没到这种地步，而且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郑家，就在前不久和自己约好了，若是建成没有合适的妻室，到时候他们郑家的女子愿意嫁到李家。
就把这个事情跟窦夫人说了，窦夫人听了之后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你……”。
完全是窦夫人的教养太好才没能指着李渊骂出来，郑家根本没有嫡女，难道要让儿子娶一个庶女，？就算他们家有了嫡女，现在如今还没生出来呢，生出来的时候到猴年马月了。难不成要让大儿子为了等人家的女郎一直不成亲？
窦夫人气的哭了出来，李渊一看手足无措。
“夫人不要哭了，若是不满意，这件事就算了，这件事就没有跟外人说，就咱们两家知道，我与郑家兄弟的感情好，也是因为感情好，人家才说出这样的话……夫人别哭了，千万别哭了，”
窦夫人气的擦了一把眼泪，“曹家那边儿拒了咱们，郑家那边儿本来就没影，看来还是要等我娘家那边儿吧。”
李渊对老丈人家不太满意，但是窦夫人刚刚哭过，他也不敢再说什么，“这种事，急不得，急不得呀。”
然后端起水喝了一口，“我问夫人，你真的喜欢那家的女孩子？”
娶个儿媳妇儿很多时候是跟在婆婆身后打转的，而且这是长子媳妇儿，将来老两口还是需要长子奉养，自古婆媳矛盾多到说不得，要是妻子喜欢的女郎倒是可以努力一把，到时候家里婆媳和睦才能安静。
窦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确实喜欢曹家的大娘子，不管是从长相做事说话还是看人脸色，我都是喜欢到了心里……可是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唉。”
“夫人，当初你就不应该跟关夫人去谈，我听说曹家作主的是那曹伯沆，我也听说了，曹家的人遭逢大难，是来投奔他的，这女子应该是他们曹家的媳妇儿，如今和曹伯沆谈婚论嫁了，不管是作为长辈还是作为继父，曹伯沆才是说的上话的那个人，我明天就请他到咱们家来一趟，或者我在路上和他偶遇一回。咱们家就算是在走下坡路，明显的都能看出来势力犹在，也不过是有些窘迫罢了，这就好比是冬日的大树，虽然枝干不丰，但是根基尚在。他不会拒了两家的婚事的。”
窦夫人听了之后又有些犹豫不决，“大娘子的娘亲要改嫁，我本来不该说什么，可她偏偏又嫁到了曹家，在那些酸儒们看来怕是有些不妥当，而且，有些人若是嘴里不干净，编排着他们两个早有首尾，为了在一起结为夫妻，反而把全家人给屠杀了干净……老爷，流言四起，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儿子？”
“他们不一个地方的人，曹伯沆他们家在曹州，曹大娘子家在沛郡，隔了那么远，并不是一户人家。不过这话也提醒我了，咱们是要跟这些人家结亲的，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天，不，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打探打探。”
“那……这件事儿等打探完了再说？”
“自然要等打探完了再说，但是也不能干等着，明天就让秀秀请曹家大娘子过来，咱们还是要多多了解一下孩子，就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先看看这孩子的品行，毕竟在门第上不能多强求了，也只盼着这孩子的品行出类拔萃吧。”
窦夫人点了点头，“就听老爷的，我这就回去跟咱们秀秀说这事儿。”
曹槊拿到了帖子之后询问关冷艳，“我到底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关冷艳手里捧着账本看了一回，用眼角瞄了瞄曹槊，“你心里面不是已经有谱了吗？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算计到两三年后了，还在这里问我有什么意思。”
“我这不是没在人间行走过吗？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问问你。”
关冷艳把账本收了起来扔到曹槊怀里，“放心吧，在叫醒你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身世无懈可击，你名下的这些东西有的能查出来，有的需要费点功夫才能查出来。
至于你去不去李家，还是去吧，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低，没办法带着你去见那些富贵人家的女郎和小郎君，你就去趟李家，李家就算是破船，身上还有三斤钉呢，亲朋故友都是权贵，都是有家传宝贝的，你混的熟了，就能打听出来点儿有用的消息。”
曹槊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快给我准备好衣服，我明天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去，对了，再让我带点东西去送给窦夫人，我连他们家老老小小一块儿讨好了。”
曹槊心想，我都这么下劲儿了，就不信弄不到我想要的。
第14章 谋划
这个时候正是秋季，温度就属于早晚很冷，中午很热。
李家也是有着大片的田地，窦夫人也就跟曹槊说了几句话，随后就领着人出去查看账本了。
曹槊装作天真可爱的模样，扭头跟李秀秀说：“你们家既然有地，为什么没有粮食吃？”
“唉，你不知道这些粮食我们根本不敢往回拉，也不敢藏，就是直接在晋阳处置了，就害怕有人说我们私藏军粮用于谋反，送人又担心说我们收邀民心，总之，做什么都是错的。”
只要皇帝觉得你们家有问题，你们家就算是喝口水那就是错的，曹槊当然懂得这个道理，知道李渊如今事事不敢出头，宁肯把全家老少给饿坏了，也不敢让皇帝挑到一点把柄。
就装作天真灿烂的模样，“前几天我听家里面的仆妇们说，说你爹爹跟宫中的皇上可是亲表兄弟呀，那位皇上还是你们表叔呢……为什么不以此求的事情转圜？”
“别说这个了，那位表叔当众嘲笑我爹爹的长相，说他是个老阿婆……算了算了，说来说去都特别难受，你跟我到房间里来吧，咱们和元吉一块玩耍。”
这就让曹槊有点儿不理解了，“你们家是没吃的，又不是没人手，为什么天天让你抱着元吉？”
李秀秀赶快向周围看了看，见仆妇在后边跟着小声的跟曹槊说：“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当着元吉的面儿说，当初元吉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娘亲嫌弃他长得丑，让人把他给扔了，还是家中的仆妇舍不得，把元吉藏了下来，等我爹爹回来的时候抱给我爹爹看，元吉才能在我们家留下来。”
曹槊第一次听说过这种事情，不过一想，当娘偏心的也是有的，“可怜的元吉，那你们轮流抱着他，是不是就担心……？”
“就担心我娘什么时候看元吉不顺眼再把他扔了。白天我看着元吉，晚上我大哥将他抱回去带着睡觉，只希望他赶快长大，等他长得像我大哥二哥那样了就不用担心了。”
说话回去之后，就来到了李秀秀的闺房里，李元吉正在床上打滚儿。
看到她们两个进来，他赶快站了起来，拍着手就要往下跳，李秀秀赶快上前一把抱住弟弟，“快跟大娘子问好……对了，你都知道我叫秀秀了，你叫什么？”
“我叫槊，就是横槊赋诗的那个槊。”
“我二嫂叫观音婢，我们这里有许多女郎，都有小字，你的小字叫什么？难道往后我叫你阿槊？”
曹槊点点头，心想我主人也没有给我起小字呀，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自己起的不知道算不算，“我不要小字，我们那里的女郎没有小字的。”
李秀秀还想再说话，曹槊赶快伸手从她怀里抱住了李元吉，“咱们来跟元吉弟弟一块玩耍吧。”
李秀秀点了点头，名字不名字的不重要了，大家一块玩耍才高兴呢。
等到晚上，关冷艳派人来接曹槊，曹家的管家婢女来拜见窦夫人，李渊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夫妻两个刚坐下就见堂外来了曹家的管家婢女。
管家客客气气地把礼物奉了上去，是两块颜色鲜艳的丝绸，“我们主人说我们家大娘子从小就是个假小郎，上蹿下跳十分费力，在贵府肯定给夫人添了很多麻烦，看在这两块丝绸的份上，请夫人不要跟我们家大娘子计较那么多。我们主人又说，若是夫人觉得这两块不够，等过两天她亲自上门多带一些，还请您不要把她赶出去。”
窦夫人连声说让关夫人破费了，又说过两天洒扫庭院迎接，让关夫人不必客气，只管来就行。
两方你来我往的客气了一番，曹槊被请了出来第1次拜见了李渊。
李渊也是第一次看见曹槊，只见这个小女郎长得白白嫩嫩，两只眼睛咕噜噜的转来转去，看见人盯着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
小脸儿肉乎乎的，白白嫩嫩，唇红齿白，笑的时候两排小牙齿如银贝一般。怎么看怎么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娘子，又想到这小娘子只有她自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家族也无任何长辈，手握着千顷良田，背地里又有一些势力，这下更加满意了。
满意的表现就是把曹槊叫到跟前，用手轻轻拍了拍曹槊的包包头，“早点回去吧，晚上天太冷，让婢女给你穿一件厚衣服。”
曹槊心想嘘寒问暖不如把弓给我，但是这句话又不能说出口，乖乖巧巧的拜别了他们夫妻二人，跟随者管家回去了。
窦夫人看着曹家的人离开之后，转头问李渊，“老爷瞧着怎么样？”
“夫人眼光好，是个好孩子，和咱们家孩子再合适不过了。”低下头想了想，“这一件事儿咱们家必须要办成，放眼望去，这满长安也只有曹家大娘子，是最最合适的。”
窦夫人听了就有些纳闷，不是昨天说好的要好好的调查一番吗？今天怎么就下了这个结论？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儿子的婚事必须要慎重，咱们昨天不是已经定下来了……”
“我今天派人去问了，事可靠的人手去问的，你或许不知道，长安边上的万年县，有一半的土地在曹家手里，还有旁边的太平县，也有一半的土地是曹家的，再往南边也有不少土地，他们家盘踞在亳州，却是人丁不旺，大娘子她爹爹去世之后，家族里再没了男丁。”
然后对着窦夫人挑了挑眉毛，“我还查出来了大娘子他爹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