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初
这个问题无疑难倒了敦,他一脸方才直面诡异尸堆的余悸,使劲搓了搓发寒的臂膀,感觉一身虎毛都要像花团锦簇般团团炸开。
“我我我觉得应该是这栋房子里的亡灵干的吧……但如果不是被亡灵做的话,还能有谁呢?是那位叫黑川的女生吗?只有她会制作椿花的标本了。”
“正常来推断或许是这样,现在并非椿花生长的季节,想要获得那样保存完整的花朵,只能依靠标本。但光凭这点不足以成为行凶的依据,凶手究竟是不是黑川,这点还有待考证。”
阿砾慢悠悠地说道,“而且先前的证词里,有人说谎了。”
“诶?”
“只要回想昨日凌晨发生了什么就知道了,在那种天气里他说去厨房谈心都比阳台靠谱,加上明显心虚的微表情,破绽实在太多。”
“啊!”被点通的敦茅塞顿开,惊呼道:“那个时候在下雨!”
所以冒着雨去阳台什么的,根本立不住脚。
“……可小仓和白濑他们两个到底为什么要互相做假证呢?”
参与到这次案件中来的敦,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脑筋去思考。
目前案件还充斥着诸多尚未解开的疑点。
比如说丸山老师真的是被亡灵杀死的吗?
致丸山于死地的凶器究竟是何物?现今被藏匿到了哪里?
他的心脏为何会被挖走,并放置一朵椿花替代?椿花又代表了什么寓意?
还有地板中的藏尸,整幢洋馆诡异的氛围,笼罩在岛屿外界的灰雾……
这些疑谜集合到一处,就像是浮航在当前夜晚上空的迷雾那般难觅真相。
一想到这些,敦便感到不灵活的脑袋胀痛,内存快蓄满的脑容量在发出警告。他敲了敲脑壳,转头往身畔的同伴望去。
走廊里充斥着一片仿佛永恒都逐不开的幽暗,而茶栗发少女那张秀气的侧颜就像小小撕开了这片黑暗的面纱,始终明亮,那双野鹿似灵润的眼眸里全无动摇,只顾笔直注视着前方、快步行走。
分明看着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可她方才少许透露出来的侦查能力,却不得不让敦心生起佩服之情。
“砾小姐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推理出了这么多东西,真的好厉害……”
他怔怔地注视着阿砾,惹得阿砾在快步途中,瞥了他一眼。
“那才不是什么推理,只是我通过基本的观察能力随口说说而已的啦,不然‘前期’警察们总以为你闲着不干事。”
阿砾忍不住终于暴露了本性,意有所指那般语调活泼而又轻快地道:“名侦探可是不需要调查的~”
敦闻言心大地笑了笑,感觉弥漫在周围的恐惧氛围稍稍减退了一些。可惜这时候的他并不能理解阿砾那句‘名侦探是不需要调查的’的话所代表的含义,否则就该笑不出来了。
“没有啦,砾小姐很可靠,不愧是解决过四千八百多宗灵异事件的前辈——”他羞涩地笑道。
然而,这句奉承并没有直白地打动进少女的内心深处。
阿砾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才恢复了原有的步速,边走着,边直视前方深邃的走廊,像是回想起了某道一直都走在她前头的青年身影。
“这没什么值得夸奖的……”
说不清是何种心理,类似是别扭、又似是自暴自弃,她鼓起脸颊含糊不清地放轻了语调:“你不知道吧,乱步他,解决的案件数量几乎是我的十倍啊。”
在武装侦探社有两人的名号最为出名,一是专门破解刑侦案件的乱步,二则是专司接收灵异事件的阿砾。
同样的时间,乱步就已解决了高达数万起的刑事案件,就算她刷业绩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却还是没能赶得上他,阿砾每当想到这心情便郁闷无比。
她想要追逐他,想要永远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
可是天才怪诞的步调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
“但是……我觉得砾小姐你已经很厉害了呀!”
银发少年因为她的发言而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后脑,但很快,他便打消这种情绪,眉眼温柔地在她旁边微笑着送上鼓励。
“我认为你观察力既敏锐,头脑又聪慧,明明只是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经解决过那么多难案了,这样的事情我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谁知身畔的阿砾忽而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哈?你说谁跟你一样年纪呢?”
“诶?难道不是吗?”敦的神情微微愣住,只是阿砾还没给出回应,这时候前方恰好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动静。
他们的脚步渐渐警惕地停了下来。
在两人几米开外的地方,被遗落了一条断裂的左腿。
近乎无光的昏暗走廊里,那条腿的肤色呈现出僵硬的死白。而距离更远一些的地方,则趴伏着一位生死不明的短发少女,半张脸庞都枕在了一小滩猩红的血泊当中。
敦的脸色顷刻煞白。
第三次了。
出现在眼前血腥的分尸现场,令得银发少年仓惶地捂住了嘴巴,喉咙仿佛被恐惧堵塞住,完全说不出话。先前两次因毫无准备撞见的死亡现场所涌现的惊恐再次呼啸着成倍席卷而来,要把他的神智整个淹没。
“死、死死死……”
黑暗的走廊尽头,在这时好似传来了弹珠的动静。
哒,哒,哒……
一颗白色球体小幅度在地面弹动,而后终于失去气力停下弹跳,骨碌碌地朝前滚动,直至撞在少年的脚边才堪堪停了下来。
沾裹血液的紫色瞳仁正对着他。
是人的眼球。
尖锐的恐惧刺破了他内心最后一处薄弱的防备,敦终于失控般撕心裂肺地大叫了出来:“啊啊啊啊——”
第8章
伴随那一声恰似少女般的尖叫声响彻在走廊尽头,敦被活生生吓成了一只圆蓬蓬的大猫,蓬松毛发鼓胀开来,变得健壮的四肢撑破了袖管与裤管,连灰银相间的毛绒绒虎尾都露了出来。
阿砾在这大变活猫的一幕面前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看。
“敦,你这是怎么了?!”
“这是我的异能【月下兽】,可以让我变身为白虎……真的非常对不起!明明进入侦探社以后应该已经控制住了的,没想到一紧张就使用了出来!”
敦对于自己再次异能失控的行为十分羞愧,也顾不得自己那件经过太宰他们众筹才换来的制服再次报废,无比心酸地抹了把脸。
谁料肩膀被一只白嫩小巧的手搭住,敦转眸看去,发现那位茶栗发少女盯住他的眼瞳正焕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万花镜般积极璀璨的色彩。
“害你是个大猫猫的事情早说呀敦敦!”
阿砾迅速改变了对于爱宠,不对,敦的看法,连昵称都换成了更亲昵的‘敦敦’。
现成的大猫不摸不是人,绒毛控阿砾决定遵从自己原始的**,在此时异常兴奋地扒住了敦,近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想要伸手绕过去撸他尾巴,“我超喜欢猫咪的!快让我摸亿下!”
“等、砾小姐,请不要这样……”
没想到会直面前辈这么热情的反应,敦就像街边被调戏的纯良jk一样无措,整个脸颊都生出了一层羞臊的热意,连忙拦住她的动作劝诫道:“现在做这种事情不太好啦!”
像是与他的话相呼应,两人前方趴伏的‘尸体’忽然动了动,发出一连串痛呼后,从地面爬了起身。
“痛痛痛……没想到这一跤摔得那么惨,简直比当初的‘破瓜之痛’还要厉害。”
说着骚话的短发少女抬起了那张满是鲜血的脸,黑洞洞的右眼眶往下淌落着一行血泪,她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容貌,将跌放在一旁的贝雷帽带好后,还对他们咧开了一道渗人的笑容。
“啊,能帮忙替我捡一下我的‘眼睛’吗?刚好掉到你们的脚边了。”
这一恐怖场面瞬间使敦面颊上的桃红迅速褪色,哆哆嗦嗦地大喊道:“诈诈诈诈尸了——”
敦拔腿就想跑,结果被阿砾给拽住了尾巴,果不其然,那是条真实的猫科动物的尾巴,粗壮结实又柔顺,成功验了货的阿砾十分满意。
“你跑什么,那是个活人。”
于是敦在她这句话中,脑袋像齿轮转动般咔咔咔地回首,“……诶?”
其实放松下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前方那位丢失了单足单眼的短发少女外表看似洋娃娃那般精致诡异,且肤色瓷白,却还是在神态中带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而且血实际上也没多少,她还掏出了一块手帕捂住血管破裂的眼眶,进行紧急止血。
“居然当着一位淑女的面叫成那样,真是太失礼了吧。”
“对,对不起——”敦感到非常羞愧,但没办法,刚才那幕实在太像是分尸血案现场了啊!放在这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鬼宅里,普通人会联想到这一点真的很正常。
而阿砾早看穿了这点,因为有外人插足,她只好暂且搁置吸猫的打算,弯下腰在敦一脸惊魂未定的眼神中捡起了那颗‘眼球’捏了捏。
上面紫色的义眼片因她的力度被捏得脱落下来。
“这原来是‘义眼’么。”
阿砾跟玩玩具那样又贴了回去,然后往前直走,顺便把搁在路边的义肢也给少女好心地拾了过去,不以为意地说:“你就是那个岩永吧?”
根据先前几位同学的描述,阿砾大概锁定到了她的身份,却没想到她的设定如此时髦。
而名叫岩永琴子的少女身形看起来跟阿砾有些相似,像个永远长不大的金发洋娃娃,或许是因为彼此相近的身高,两人对视一眼,莫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此时已经将眼睛的血迹擦干,露出那张白皙秀雅的脸庞,阿砾趁她清理脸上狼狈的同时,一边替对方在线接腿,一边听接过了义眼的她开始自我介绍。
“是的,我叫岩永琴子,目前就读于法明大学二年级。啊呀,看来之后要再去做一回植入手术了,没想到这一摔把眼座都给摔脱了眶……”
“一听就知道是个烧钱的玩意,那这条义肢呢,多少钱?看起来挺高级的。”
“大概几百来万美金吧,量身定制仿真皮肤加生物电控制,灵活度比较好,就是保养起来比较花钱。”
阿砾顿时就感觉自己捧着那条义肢的双手沉重了很多,这是金钱的重量。
旁边的敦看见这样的表情,立马胆战心惊地凑过去小声提醒了她:“砾小姐,不可以抢人家的腿去卖掉!侦探社虽然是个小公司目前又财政紧张,但还是合法经营的不能犯罪!”
阿砾鼓起了嘴巴:“我看起来像是会这样做的人吗?”
敦义正言辞地说:“你看起来就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啧。”
“……我听见你咋舌了哦。”
于是阿砾如他所愿地再‘啧’了一声,决定不再跟拎包小弟说相声,一脸任命地当好接腿郎中帮岩永把腿给嵌合到正确位置,然后把连接义肢电子神经的感应搭扣上下扣好,拍了拍宣布大功告成。
“好啦!”
接好以后岩永率先活动了左腿,边察看着有无不适应的地方,边说:“总觉得你们刚才好像当着我的面说了很不得了的话。”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阿砾诚实地回道,而后目不转定地盯住了岩永的左眼,半歪了头,“现在的你,可以安心告诉我们在这里出现的原因了吧?”
这话并非质问,可现场的氛围确实由于步入正题而染上了些微的压抑。
在阿砾打量着这位新登场人物的同时,岩永同样也在观察着她。
“我想,你们应该就是柴崎警部今天在岸边迎接的‘支援’吧?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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