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梦时
韦恩家的继承人因为宴会喝多了酒,纵火烧了自己的庄园……那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但是艾达一直认为那件事另有隐情。
她所认识的布鲁斯·韦恩并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他不是能够做出那么荒诞行径的人。如果他放任自己的庄园被火烧掉,那一定有他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
“而且我做的事情……”他又短促地笑了一声,自嘲一般,“我做的事情也确实无法为我的家族增加多少体面。”
“你这样认为吗?”她问道。
“我没办法。”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有办法。”
——是没有办法满足阿尔弗雷德的期望,还是没有办法做世俗认知里让家族增添光彩的事情?
艾达也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出了关键的问题:“你是否真的认为你令你的父亲蒙羞?”
长久的沉默。
艾达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着。
最终,男人缓慢而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他说,“我确实……令韦恩的名誉有所蒙羞。但我知道,我没有让父亲蒙羞。”
艾达微微地笑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那很好。”她说。
……
……
……
由于时间的限制,他们在谈到更深入的话题之前,便结束会谈。在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布鲁斯与艾达友好握手告别。
会诊室的门关上了。AI的声音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它问。
“基本没有什么进展。”她平静道,“他的心防很重。或者说,整个会谈里,他都在极力向我掩饰他内心真实的一面。”
不过,艾达还是接触到了一部分布鲁斯·韦恩的本质。
她觉得,上周目的自己真的是脑子坏了才会觉得布鲁斯·韦恩是个小甜甜。
……美色误人啊。
颜狗悔恨的想。
第二十四章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娜娜莉·兰佩路基并没有在第一次诊疗时便给布鲁斯·韦恩开药。
说的再准确一些, 她甚至没有告诉他,她给他的诊断究竟是什么。
“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了。”
当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询问她“能告诉我,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吗”的时候,年轻的心理医生只是这样告诉他。
“虽然你不是那种容易受到暗示的人, 不会因为我的判断就将自己代入到相关的病症, 从而做出‘符合人设’的病征……”说到这里, 她微微摇了摇头, “但是, 你会为了误导我而这么做。”
布鲁斯·韦恩:“……”
他居然无法反驳。
“因为时间限制, 这一次的谈话就到这里吧。”她微笑着对他伸出手来, “我下周三和周四的下午都有时间,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请提前一天打电话预约时间——希望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能够谈得比这次更愉快一些。”
……她知道了。
布鲁斯·韦恩克制住叹气的冲动。
果然是宾大心理学系的高材生。想要完全骗过她是不可能的。
“请把下周四的时间留给我。”他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我到时候会让人与你确认具体时间,到时候再见了。我很期待我们的再会, 兰佩路基医生。”
“再见。”
年轻的女医生也微微颔首,算是与他告别。
……
……
……
当然, 回去之后, 布鲁斯·韦恩便飞快更新了娜娜莉·兰佩路基的档案。在她的性格一栏加上了“冷静”“理智”“观察力强”“善于营造令人轻松愉快的对话氛围”“受修奈泽尔重视”之类的字样。
虽然他这一趟其实没能从那名年轻的女孩那里套出来多少话, 但是他观察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阿尔弗雷德走过他的身边,放下咖啡杯的动作都比平时要更重一些。
“我希望布鲁斯老爷你知道, 对着医生故意隐瞒病情来逃避打针是八岁小孩都不会做的事情。”
英国老管家冷冷道。停了几秒钟后, 他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你八岁的时候经常这么干。”
布鲁斯·讳疾忌医从小做起·韦恩:“………………”
糟糕, 瞎填测试的事情被阿尔弗雷德知道了。
面对着一个生气的老管家,布鲁斯·韦恩只好装作没有听到, 无比心虚地继续敲电脑。
顺便一提,韦恩家那天的晚餐,只有布鲁斯的那份焦掉了。
——这就是为什么韦恩家的铁则是不可以得罪阿尔弗雷德。
布鲁斯·韦恩苦着脸把焦掉的牛排塞进嘴里。
……
……
……
为了不让阿尔弗雷德更加生气,布鲁斯·韦恩不仅老老实实去参加了第二次诊疗,而且十分难得没在约好的时候迟到。
对于宴会永远迟到,开会总是翘掉,体检从来不去的韦恩少爷来说,这简直是天要下红雨的节奏。
……当然,最近哥谭颇为平静再加上阿卡姆没人越狱才是主要原因。
这一次来访就不需要女助理来引路了,布鲁斯·韦恩熟门熟路地敲了敲诊疗室的门,在得到那句“请进”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在进到门里的时候,他怔了怔。
上一次来的时候,娜娜莉·兰佩路基将长发编成发辫盘在脑后,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但是这一次她将头发放了下来,浓密丰美的鬈发一直垂到腰际,金色的阳光从她身后的玻璃窗洒下来,将那头长发映成了一种近乎不真实的色泽,像是油画里剪下来的一样。
于是他忽然发现了——她们果然是血缘相连的姐妹。
虽然发色不同,虽然长相并没有那样相似,但是,尤菲米娅与娜娜莉确实非常、非常相像。
“怎么了?”
似乎是觉察到他的出神,女孩抬起头来,用紧闭的双眼“看”向他的方向。
“没有什么。”
布鲁斯·韦恩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知道是因为第二次来,还是因为那一点相似的触动,他这一次坐得要放松得多,手臂搁在椅子扶手上,稍稍向她的方向前倾了身体。
“我只是在想……”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兰佩路基医生和自己家里关系怎么样?心理医生也会和自己的家人吵架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布鲁斯·韦恩就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得到回答。像她这样的心理医生,应该不会在治疗过程中过多地向咨询者袒露自己的内心。但他还是不自觉问了。一时之间,连布鲁斯自己都弄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向她确认些什么。
是她与布列塔尼亚家族的真实关系,还是她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有一个姐姐。
果不其然,娜娜莉·兰佩路基并没有回答,她歪了歪头,而后将问题又抛回给了他。
“你与自己的家人吵架了吗?”
“……并不经常。”
但布鲁斯还是被她岔开了一点思绪,他回忆起昨晚夜巡之后自己与迪克的争吵,面上不由得泛出一丝苦笑来。
“我和我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个更恰当的说法,“……孩子。我和他之间偶尔会发生一些争执。这让我感到非常的……”
布鲁斯停了好几秒,为了找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他此刻胸口哽着的那一大块沉重又苦涩的东西。
“……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声音。但布鲁斯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娜娜莉所为他找到的词汇。这让他下意识否定了。
“不,不是难过,难过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他——”
他又停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稍稍抬了抬手。简直像一个投降似的动作,布鲁斯不无讽刺的想。对着自己。
“也许你说的对。”他侧过头,面上浮现出一丝对着自己的讽笑,“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的确,我是有些难过。”
“如果你想要谈这件事的话,我们就谈。”女孩的声音温和而又澄净,“你觉得你想聊聊这个吗?重点在于你是否想。”
他想要谈谈吗?
布鲁斯·韦恩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自己心里的声音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收养了一个男孩。”
有些话一旦起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布鲁斯甚至故作轻快地耸了耸肩,拿出了布鲁西宝贝儿的愉快腔调来。
“当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在两年前我收养迪克的时候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抱歉……”娜娜莉的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她下意识朝他“看”过来,“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听错了……Dick?”
这个反应逗笑了布鲁斯,他为这个标准的迪克效应笑了几乎有半分钟,才能够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迪克(Dick)。很多人听到他的名字都是你这样的反应。”他的心情愉快了不少,“他要我们这样叫他,大家都这么叫他。习惯了以后还挺有趣的,对吧?他的确是一个让人开心的男孩,只是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这样。他总是给所有人带来快乐,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是让人愉快。”
“的确……有趣。”娜娜莉有点艰难地承认了这个,“收养他让你感到很开心,对吗?”
“是的。”
连布鲁斯都意外自己就这样轻快地点了头,或许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确实有让人想要倾诉的魔力,又或许是他的确很需要对某个人说出这些话……这些他甚至无法对着迪克直接说出来的话。
“我收养他的时候……正好处于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回想着那个漫长的万圣节,布鲁斯唇边的笑便敛去了,“我失去了我重要的朋友,我那时候……非常……疲惫。我没有帮到他,我也没能阻止那些……那些永远改变了他的事。”
他想起哈维·邓特,曾经是哥谭司法界希望的那个年轻人,正直、刚强、勇敢的检察官。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战友——他们三个,蝙蝠侠、戈登警长、以及检察官哈维——他们曾经一起对抗哥谭的宏大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