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叶舟
这位父亲还贴心的道:“或许,之前教导的还不够。还是请王后再挑选年长的侍女……”
弗朗索瓦断然拒绝:“不,陛下,我尊敬的慈父。我不需要更多教导,我不需要那些所谓实践,我不需要其他对象。”
他斩钉截铁。“我只要玛丽就够了。”
“哦,是么?”亨利二世愣了愣,继而玩味的道。“真是忠贞而纯情的年轻骑士啊……”
但,他的语气并不全是讽刺。
作为亨利二世的儿子,并不拙于察言观色的弗朗索瓦,自然能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坦然道:
“这是我的信仰。”
把童贞献给合法配偶……的信仰?亨利二世瞪了瞪眼,而后哈哈大笑。“好吧,你拥有这样的权利。”
国王将此事轻轻揭过,女方又涉及炙手可热的吉斯家族,其他贵族自然不多置喙。但,听闻丈夫对于王太子的“房事不作为”一笑置之,当人亲妈的王后,可就不那么放松了。
长子长媳结婚时过于年幼,她虽说有几分顾虑,但也不太操心——王室成员,大多这样过来的。结果,自己的儿子婚后,竟主动表示要缓一缓再圆房,她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凯瑟琳算是比较接近真相的。
跟儿子多了不愁的亨利二世有所不同,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头胎,凯瑟琳总是格外关心些。
但是,在这个宫廷里,已婚儿子的床帏私事,母亲真正能管的,依然有限——尤其在人家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
当然,如今情况比较微妙,王后略关注几分,倒也合乎常情。
凯瑟琳却仍决定谨慎行事。
原本,王后理应是“最尊贵的女人”,可以给同住宫里的儿媳提意见。然而,凯瑟琳出身于银行业家族,又时常落于情妇下风;面对更蓝血一点的苏格兰女王,法兰西王后的底气,并不那么充足。况且,以前,凯瑟琳是未来儿媳的监护人之一;但现在,玛丽业已成家,她的权威反而有所下降。
出于种种考虑,凯瑟琳先召来弗朗索瓦询问。
她得到的,是和她丈夫差不多的答案。而在她的反复追究下,王储仍坚持解释:自个决非“无能”,只是需要时间调整。
凯瑟琳又找平素较为信任的玛丽谈话。听完她羞涩表示“一切遵从丈夫意志”,凯瑟琳只好压下狐疑,暂且接受他们的“借口”了。
这对年轻夫妻,毕竟结婚时日尚短。作为一个颇能忍的“贤妻良母”,王后目前还很端得住,并不对儿子儿媳的房事指手划脚。
而且,在亨利二世“他们还只是孩子”和“要维护弗朗索瓦的自尊”的态度下,凯瑟琳也还愿意展现婆婆的宽容。
法兰西后廷,依旧风平浪静。
玛丽很容易便了解到弗朗索瓦在公婆面前对自己诸多维护。她有些感动,却也不乏愧疚。
因为,作为一个时常给自己思考退路的太子妃,她接到了期盼中的母亲自爱丁堡来的信。
就在1558年6月,距离她正式成婚尚不足两月。
信中表示,摄政王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希望“业已成人”的女王,早日回到苏格兰亲政。
第15章 此去苏格兰
对于如何摆放自己的位置,玛丽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法兰西这个四战之地,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她年龄尚幼,能力有限;即使以婚姻立足,之后可以做的事情,依然有限。而且,囿于后宫的太子妃,拘束在一堆礼仪与教义之间,实在非她所愿。
所以,回苏格兰这个念头,始终在她脑中打转。
她记忆中,那个玛丽·斯图亚特至死方休的“对手”伊丽莎白,将在1558年11月登上英格兰王位;所以,她一直渴望尽早回苏格兰,稳固自己的地位,再考虑如何“对付”英格兰。
而且,如果,她能独自回去,趁势和弗朗索瓦暂时分居,也可以缓解他俩目前“盖被纯聊天”的尴尬,省得长期挑战她合法丈夫的禁欲底线。
再说,弗朗索瓦亦是名正言顺的“苏格兰国王”。高地上若同时冒出两位君主,很容易造成权力分散和政治分裂。尤其是,帮助女王执政的丈夫,在许多人心中,地位犹在女王之上。
玛丽本想,等法国战局平稳,再考虑出发事宜。不过,眼下也是一个绝佳机会。
在签署了一系列让渡王权的条约后,她和弗朗索瓦正式结婚,已经算给了法兰西王室一个交待——毕竟人家抚养自己十年之久,这是笔必须收回的投资。而后,刚好,玛丽王太后因为身体欠佳,于权柄有所放松,亦开始盼望女王兼女儿回到身边。
玛丽大致知道,这位吉斯家族的摄政太后寿命并不长。最多再过上两三年,自己就会因她去世,而不得不赶回苏格兰亲政。所以,与其到时急匆匆出行,倒不如趁着母亲尚在人世,好好准备权力交接。
实际上,玛丽对于这位生身母亲的感情并不深厚。她幼时有保姆,有玩伴;王太后尽管关注着孩子,实际却像一个幕布后的影子,和她交流时间非常有限——毕竟,玛丽·德·吉斯的主要精力,得花费在如何同英格兰和法兰西周旋上面。后来,她又被送给法国宫廷长期抚养,最近一次母女见面还远在八年前……
但,“彼此思念”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招牌。
尤其是另一边,已然发出了希冀的信号。
当然,玛丽王太后不会明白的催促女儿。毕竟,王储夫妇才刚刚成婚。而且,法国和西班牙之间战火未熄,苏格兰的强邻英格兰仍旧在给夫家出兵助阵;苏格兰掌权者的宝座,并不好坐。
但是,玛丽把这个信号,加以夸张,当作最光明正大的理由,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然后,她得跟另一个真正有权力的国王·亨利二世谈判。
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公公,法兰西的独(那个啥)裁君主,才拥有最终决定权。
动之以情肯定不够,玛丽还得晓之以理。
而最好的谈话内容,就是利益。
虽然亨利二世素来欣赏这个儿媳妇,但更近似一种对珍贵收藏的态度——苏格兰和她美丽且多才多艺的女王,都是他们家族的战利品,可传于子孙后代。他也承认,这个少女颇有智慧,但往往集中在一些生活杂务和奇闻轶事上。现在,第一次,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给瓦卢瓦王室引入了一股超凡的力量。
“她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
十年前,他曾经向近臣权贵们如此夸耀。当时的理由,主要因为小女王身后、那个于法兰西颇有战略意义的国家。今日,他忍不住再次赞叹,却完全是因为玛丽本人的缘故。
早慧如她,能和法兰西国王畅谈政治并不太稀奇,却也着实令他惊艳——玛丽直言,英格兰的玛丽一世沉疴缠身,恐怕不久于人世;继承者,很可能是她那个只有“私生女身份”的异母妹妹伊丽莎白;但自己也有其王位宣称权,届时或许能去争一争。在亨利二世蹙眉、婉言暂无人力物力去支撑这一战、表示他更倾向于顺其自然时,玛丽则道:
“尊敬的陛下,我理解您的想法。实际上,这也是我的态度。”
“苏格兰的国力,暂时还不足干涉英格兰政局,斯图亚特也并非他们枢密院心之所向;而您的王国,首要目标是压制西班牙……因而,我觉得,暂时承认那未来继承者的合理性,以及议和,是最务实、最合适的做法。”
“可是,呼声颇高的伊丽莎白,尽管伪装成天主教徒,但许多消息证实,她仍倾向于新教那些‘歪门邪道’。”虽然儿媳的提议正中下怀,但亨利二世依旧要说些场面话。“这,始终是个需要严阵以待的威胁。”
玛丽继续引导话题。“因此,在设法让英格兰重新笼罩在罗马公教的光辉下、回到合法君主名下之前;我们必须积蓄力量,做好充分准备。”
“所以,我需要尽早回到苏格兰,掌握那片被英格兰糟蹋得一片荒芜的土地,修筑反攻的战线。”
“而且,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一定会为我、为苏格兰国王提供人力和物力支援。”
“感谢天主,始终用祂睿智的目光注视着我。陛下,当我为苏格兰发愁的时候,获取到一些有用的资料,能帮助……摆脱物质上的困境。”
这个资料,才是让亨利二世目瞪口呆、欣喜若狂的重点。
玛丽拿出来的,便是史上威尼斯垄断数个世纪的、水银玻璃镜的配方。
这个年代,镀银玻璃镜尚未发明,水银玻璃镜则是价值连城的奢侈品,深受权贵阔佬们的追捧。率先发明水银玻璃镜制造技术的威尼斯人,自然是囤积居奇。他们的玻璃工业,本就是欧洲最发达最完善的,此时期,更是把所有工匠都集中、封锁在孤岛上,以保证绝对垄断地位。
这种垄断,自然会带来丰厚的利润。一面小小的梳妆镜,在法国售价可达十五万利弗尔。连岁入千万的法国王室,付款时都觉得肉疼。
但拦不住水银玻璃镜受欢迎,有钱人都抢着要啊。瞧着全国上下大笔财富流往威尼斯,王室自然也是眼红的。可惜,按照真实历史,要再往后一百年,轮到路易十四在位,才收买到工匠,打破了威尼斯的技术垄断。
而这一“商业行为”,给路易十四带来了莫大的底气。太阳王穷兵黩武、称霸欧陆的军费,据说多亏这项产业贴补。
所以,提供其技术配方的玛丽,相当于把金库大门的钥匙,交到了亨利二世手上。
不,不是普通的金库,而是能源源不断开采的金矿。
“我的孩子,你真是个天使!”在向玛丽重复询问两遍,弄清楚她要为自己提供什么技术后,亨利二世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可以想象,有了这个东西,法兰西宫廷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愁财政……不愁军费了!
有志于称霸西欧的亨利二世,仿佛提前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狂喜之下,法国国王首先肯定了儿媳妇的政治才干,声明绝对支持她回苏格兰亲政;而后表示,希望能尽快确定这配方的可行性。
玛丽对亨利二世的反应,非常满意。
穿越女玛丽,不打无准备的仗。鉴于吉斯公爵仍在战场上与西班牙人对峙,她在交出配方前,已事先和另一个舅舅、洛林红衣主教商量过初步计划,并着手开始制造实物。
业已习惯外甥女那些“异想天开的设计”的主教大人,被她此次弄来的东西惊得合不拢嘴。然后,他一面小心谨慎封锁消息,一面亲自监督工匠们加班加点干活……不久,小实验室的工作人员,竟真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所以,就在1558年8月初,玛丽为国王陛下呈上了一小面光滑的玻璃镜。
“先是在玻璃上紧贴锡箔,而后用水银浇灌,形成的‘锡汞齐’,可以牢牢附在玻璃面上……”玛丽尽可能简单的为亨利二世作解释。“此法需要的时间虽长,但相当可靠。”
亨利二世简直赞不绝口。“太妙了!若将此法推广……”
干了大部分实事的洛林红衣主教,不得不提醒国王:“陛下,同时要制定绝对严格的保密措施。”
亨利二世哈哈大笑。“对,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双目炯炯,看向洛林红衣主教。“这件事,该交由你全权负责。”
深受信赖的宠臣喜上眉梢。他望了望外甥女,见她微微咬唇,心中了然,继而向法兰西国王进言道:
“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这项产业会让法兰西的国库变得充盈。而苏格兰女王,也希望,那片高地同时获得一些财政支持……”
他说这话的时候,“法兰西王储”兼“苏格兰国王”弗朗索瓦并不在场。玛丽想回乡独掌全局的野心仿佛昭然若揭。
但,这并未阻碍亨利二世的好心情。
毕竟,这个女孩已是自家儿媳,给点独立和特权也没什么。
法国国王挑挑眉,笑道:
“那就来看看,苏格兰需要什么吧。”
于是,即将被亨利二世放行的玛丽·斯图亚特,林林总总开出了一些条件:自己的苏格兰卫队将全部带走,最好有一支法国护卫队随行;她还需要一批优秀工匠,一批生活生产物资,以及——
一百万利弗尔,现钱。
最后一条,貌似狮子口大开。毕竟法兰西此刻战事未平,财务正捉襟见肘。对此颇有研究的舅舅,之前已经告诉玛丽,国家债务如今有四千万之巨,且预计每年还要增加二百万。
可是,考虑未来水银镜产业可能的收益,区区一百万,委实又不过分。
尤其是,玛丽颇为诚恳的表示,因为苏格兰“将成为法兰西的一部分”,自己回去后,也不打算另行铸新币,希望能有足够的法国货币,进入苏格兰境内流通。
这话亨利二世爱听。不过,他没办法无限制的慷慨。
最终,在红衣主教的协调下,玛丽“自甘委屈”,同意暂时只索取一半经费,另一半酌情后补。
鉴于军费有限,遣往苏格兰的法国护卫队,也就大打折扣了。
实际上,亨利二世也抽调不出那么多士兵——开玩笑,把苏格兰卫队弄走,他的兵源已经很吃亏了。哪还能把本国有生力量,都派去那片贫瘠的孤岛高地呢!
谈妥了一切的玛丽回到自家宫殿——更准确来说,是她和弗朗索瓦的婚房。望着昏黄烛光中的新婚丈夫,她心里蓦然升起浓浓的愧疚。
亨利二世,在此关头,如玛丽所愿,没让弗朗索瓦同她一起去苏格兰。
即使,他亦是名正言顺的“苏格兰国王”。
有分居打算的玛丽,早早预计、甚至是谋划了这种结局——打一开始,她便特地挑王储出宫驻守之时,去和亨利二世商谈归乡之事。
弗朗索瓦固然知道先前她母亲的来信,却不曾料到,她这么快便要走;而且,还是撇开他独自回苏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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