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容歆想了想,点头道:“有。”
讷敏一听,立即催促道:“真的?快说与我听听。”
容歆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既是要听我讲古,容我坐下可好?”
“坐,现下又没有旁人,还需要我准许吗?”
容歆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讷敏面前,在她兴致勃勃地目光下,道:“世祖十三年,我刚到您身边不久,您不爱与我玩,我担心大夫人将我遣回去,便做鬼脸想逗你笑。”
“这算什么笑话?”
容歆面无表情道:“但我将您吓哭了。”
“是、是吗?”讷敏动了动嘴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便问道,“可有受罚?”
容歆摇头,“我背着齐嬷嬷和您的奶娘的,后来她们见您总是瞧我,还以为您喜欢我。”
讷敏这才笑了起来,“我都不记得了。”
“您那时小,不记得也是常事。”
而正是因为不知道,讷敏越加兴趣盎然,“还有吗?”
“世祖十五年,您因为纶布少爷霸道,抢走您头上的宫花偷偷哭,我不是为您在园子里摘了一朵花吗?”
“我好似有些印象……”讷敏表情渐渐奇怪起来。
容歆点头,笑道:“您不小心将花碰坏,花汁蹭到额前,齐嬷嬷她们还以为您受伤了,您自己也吓了一跳,哭得极害怕。”
讷敏尴尬的嗔道:“不是说要说你的笑话,怎说起我的来了?”
容歆笑容极大,“实在是我左思右想,发现确实无甚丑事可说了,倒是小姐您,若是见到如今这般雍容之姿,绝想不到还有那样顽皮之时。”
而且容歆稍一想便发现,十多年来,她记忆深刻的每一件事,都与讷敏有关,想必讷敏也是一样。
可惜此时讷敏只觉得窘迫,并未想到那些。
容歆笑容不减,调侃道:“那还要我继续说吗?”
“罢了。”讷敏不甘道,“我算是明白了,我亏就亏在年龄不及容姐姐,否则哪里能教你看了我许多笑话。”
容歆掩唇笑不可抑,及至后来看到讷敏的神情,几乎笑出了声音。
讷敏与她对视,良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康熙为让人通报便踏进殿内,见到讷敏眉眼弯弯,便笑着问:“何时使皇后心情这般好?”
容歆立即起身行礼,讷敏也微微欠身,道:“皇上,只是说起些幼时之事而已。”
“哦?”康熙抖了一下前摆坐下,笑道,“不若也与朕说说,朕倒是十分好奇敏儿幼时是何模样。”
讷敏顿时便羞红了脸,扯了扯他的袖子,柔声道:“皇上,臣妾幼时总有不懂事之时,可不愿说出来坏了在您心中的形象。”
康熙难得见她如此窘迫的样子,便看向容歆,道:“朕倒是越发的好奇了……”
“皇上您和皇后娘娘的事,奴才可不掺和,不然娘娘可是要生奴才的气了。”容歆笑吟吟道:“皇上若是想知道娘娘幼时之事,也可用取二三事作交换,想必娘娘便不觉羞赧了。”
她说完便告退,退下得时候,顺便还带走了梁九功等人。
而康熙听了容歆所言,笑道:“果真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这胆魄便与众不同。”
可偏有人很受用。
讷敏心下暗笑,随即认真道:“臣妾倒觉得容歆的建议甚好,臣妾与您少年夫妻,却对您幼时知之甚少,不若一人一件,以此交换可好?”
康熙也来了兴致,“那从何而起?”
“皇上先问,自然从皇上而起。”
康熙挑眉,笑着反驳:“朕却以为,应由皇后作例。”
他是夫也是君,分寸要把握得当,遂讷敏也未坚持,妥协道:“那便臣妾先说。”
……
而另一边,梁九功一脸敬佩的冲着容歆拱手道:“多日来难得见皇上展怀,还是容女官有办法。”
容歆不以为意,谦虚道:“皇上是因皇后娘娘开颜,与我等可无半分关系。”
梁九功听后,立即便附和道:“所以,皇上今日稍闲暇,我便请示皇上,可要来皇后娘娘这里用膳,果然皇上便舒心许多。”
“梁公公有心了。”
梁九功摇头,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道:“咱们皆是为主子尽心,自然希望主子们好。”
对于他的话,容歆不置可否,她是为了活得好,可不是天生奴颜婢膝。
康熙想做明君圣主,自然不会因为她一点言语上的事情便怪罪于她,更何况爱屋及乌一说,历来便有佐证。
讷敏是个好皇后,康熙爱重她。
所以容歆稍稍随意一点,现下康熙因为讷敏宽宏,日后底线自然也不会与一般太监宫女相同。
只是这个度要仔细斟酌,过了,便成恃宠而骄,恐有祸患。
第30章
康熙在赤城时, 宠幸了一位随侍的宫女——那拉氏。
据闻, 皇上对其还算喜爱,常召侍寝,遂皇上归京之后,讷敏一方面给了她答应的位份, 一方面在各宫之间考量后, 将其安置在了钮祜禄氏住的长春宫。
今日是钮祜禄氏、兆佳氏、张氏等人从赤城回来的第一次请安, 钮祜禄氏不是那种自恃身份拖延到场时间的人,所以来得还算早。
此时外头还寒着,皇后恐诸妃在坤宁宫中染了风寒, 一直未断了正殿的炭火。
钮祜禄氏坐下不多时,其他庶妃陆续到达, 最末尾的三人,便是马佳氏、呐喇氏和佟佳氏。
请安时辰未到,众人坐等皇后娘娘之时, 马佳氏突然意有所指地笑道:“如今这宫中又添了一位呐喇氏, 若是何时再来一个, 呐喇妹妹你倒是可以凑足一副马吊牌了……”
如今后宫之中,除生育五皇子的呐喇氏之外, 还有一个是骁骑校昭格之女, 而今日来请安这个, 父亲叫那丹珠。
呐喇氏为满洲著姓, 有四大支系并且还有分化, 后宫几庶妃虽同姓, 却并非同源同族,遂其余人皆称作那拉氏。
呐喇氏源属叶赫,自然是不喜马佳氏将她与其他人相提并论的,眼睫微敛,淡淡讽刺道:“纵然同姓呐喇,也不是出自一家,若是照马家姐姐所说,这后宫之中还有个赫舍里庶妃呢,难道也胆敢跟皇后娘娘称‘姐妹’吗?”
八旗姓氏众多,支系繁杂,同姓却关系甚远向来不足为奇,然她们可称“姐妹”,却决不能包括皇后。
马佳氏脸色一变,反驳道:“我可未那般说。”
“我自是知道姐姐有口无心,不过……”呐喇氏掩唇笑了笑,随即似是十分诚心地劝道,“马佳姐姐想必是怀孕以致于有些糊涂了,既然皇后娘娘有恩典,准有孕的宫妃免安,姐姐还是在储秀宫中养胎更为妥当。”
马佳氏脸色有些不虞,随即嗤笑一声,道:“我该当如何自有皇后娘娘说了算,现下皇后娘娘还未说什么,呐喇妹妹此言,操心的过了。”
“好心劝诫而已,皇后娘娘可是三令五申,要以皇嗣为重。”
其余庶妃,尤其是之前叫马佳氏单单拎出来凑马吊的那拉氏,和呐喇氏口中的庶妃赫舍里氏,两人恨不得躲起来却不能,只得低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佟佳氏见两人还有继续之意,忙温声细语地劝道:“皇上远在赤城,身边伺候之人不足,多一个人照顾,咱们也安心不是?何必为此生分了感情?”
马佳氏纵然是因这个多出来的庶妃起头,却也不是真的因为容不得新人,她都在宫里多少年,该习惯的早就习惯了。
反倒对佟佳氏这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马佳氏看不惯,直接便道:“您想多了,我不过与呐喇妹妹戏说几句而已。”
别说马佳氏,呐喇氏也不甚领情,笑道:“正是如此,我们二人如何敢在皇后娘娘这儿争执生分?”
佟佳氏一听,面色不变,柔声道:“是吗?那许是两位庶妃神情太认真,我理解错了。”
而钮祜禄氏听了佟佳氏的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轻笑一声,随即放下杯子,道:“皇后娘娘该来了。”
众妃皆无封号,纵然钮祜禄氏和佟佳氏实际地位高些,马佳氏与呐喇氏这样有脸面的庶妃平常也并不多信服。
但今日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两人在钮祜禄氏话音刚落,对视一眼,纷纷住嘴。
佟佳氏面上不显,但旁人心中,总觉她必定是有几分尴尬的。
而她们在坤宁宫中,这点动静,里头的讷敏和容歆自然是一清二楚,但讷敏出来时,完全当做不知道,受了众人的请安礼之后,笑容不减道:“教那拉氏进来与众妃们见一见吧。”
宫女传那拉氏进来向皇后请安,片刻后,一位娇媚鲜嫩的美人恭敬入内,她着了一身石青色绣花旗袍,并不高调,却十分清丽。
“奴婢那拉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讷敏颔首,随即叫她起来,又道:“今日诸妃皆在此,一并认了,日后只管尽心侍奉皇上便是。”
说完,她便冲着容歆微微点头示意。
容歆上前一步,从钮祜禄氏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为其介绍,期间还留了一点时间让她可以行礼。
那拉氏进宫的时间不晚,可她现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不说十年大选便进宫的兆佳氏,连十一年初入宫只盛宠过一次的郭络罗氏,位份皆在其上。
所以她单是屈膝行礼,便请了十来人,有些低位的庶妃站在钮祜禄氏和佟氏身后,皆有些心思浮动,不解一向宽和的皇后娘娘为何如此。
讷敏却自在地喝茶,直到那拉氏全都认过了,这才笑着对钮祜禄氏道:“本宫想着,钮祜禄氏你与那拉氏也算有缘分,日后便由你好好照顾管束着吧。”
钮祜禄氏平静道:“臣妾遵命。”
除了后宫添了一人,讷敏也无甚要与她们叙旧之言,便吩咐众人散了。
那拉氏自是要随钮祜禄氏回长春宫的,郭络罗氏和兆佳氏住在翊坤宫中,与两人顺路。
“钮祜禄姐姐,妹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郭络罗氏说着,还微微侧头望了一眼跟在后头的那拉氏。
钮祜禄氏目不斜视,道:“想说便说。”
郭络罗氏故作高深道:“妹妹虽进宫晚,可皇后娘娘为人如何,也是深知并敬佩的,今日此番,想必是借那拉氏提醒您呢……”
“呵。”钮祜禄氏好笑,反问道,“你倒是聪明,可怎未想想,当初皇上陪太皇太后去赤城,皇后娘娘为何不教你随同呢?”
郭络罗氏面上一僵,笑容也不似刚才那般亲热。
大选入宫的妃嫔,颜色就没有太差的,但一众颜色不差的秀女中也有拔尖的,兆佳氏还算得宠完全是占了个先进宫来的优势,否则以郭络罗氏出众的美貌,想必也轮不到兆佳氏出头。
而弃她不选,无外乎自作聪明四字。
这宫中谁还没些自己的打算?便是貌似心直口快如马佳氏,都知道巴着皇后娘娘得些好处,更何况其余人。
皇后娘娘那般的眼明心亮,还能看不出郭络罗氏那点小心思?就算是看不出,不是还有个护主的容女官吗?
钮祜禄氏懒得与她多言,见到了翊坤宫门前,便头也不回的冲着那拉氏道:“脚程快些,别耽搁郭络罗庶妃回去歇息。”
那拉氏立即恭谨应道:“是。”
郭络罗氏见她们这般,咬了咬嘴唇。一旁兆佳氏见此,一句话也无,直接进了翊坤宫门。
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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