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不过,容歆看向太子,还是希望,能够不必经历那般耻辱的阵痛。
康熙此番并未带皇子中的任何一个南巡,但他临行前,命太子继续在内阁旁听,但不插手政事。
不过康熙要求太子将每日内阁大臣所议朝事,以他的理解写一张折子;与此同时,大阿哥也需得将他在裕亲王身边所学尽数记录,不得有半分懈怠。
康熙南巡归来会一一审阅。
容歆得知之后,深觉康熙在教育儿子这一道,实在是有其特殊之处,无怪乎康熙的儿子,优秀者众多。
太子且不说,幼时颇为教先生头疼的大阿哥,如今在外也常教百官称颂。
而随着太子行程越发紧凑,容歆又不能出毓庆宫,他们两人每日相见的时间压缩再压缩,只早晚匆匆见一面,不敢多耽搁。
现下太子有任务,她的佛经也才抄了一半,还有一半的量未完成。
遂太子便决定,他每日下午回到毓庆宫写折子的时间,容歆便也陪在书房内抄佛经,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涉又能够作伴。
如此十分和谐的过了几日,荣妃马佳氏派人来毓庆宫问询太子,得了应许,便寻了一日趁太子白日不在毓庆宫时,登门拜访。
“原来胤祉成日里念叨的毓庆宫是这般模样。”荣妃坐在惇本殿正殿内,打量着周围,道:“物件儿摆设皆是好东西,只是比起我那钟粹宫,好似还逼仄了些。”
“许是毓庆宫通长的格局,教您产生了错觉。”
东西六宫皆是朗阔的庭院,不像毓庆宫,这么大的地方足足隔了四进出来,所以荣妃乍一见到便觉得小。
而容歆并不想跟她讨论毓庆宫比之钟粹宫如何,只问道:“毓庆宫是太子的宫殿,常有太子的先生出入,您过来恐怕不甚方便,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重要的事倒是没有,只是自你回来打了一个照面,已有数月未见面,甚是想念。”荣妃颇为任性道,“既然你出不来,我便只能登门了。”
“呵呵。”马佳氏想她?容歆可不觉得荣幸。
而荣妃根本未曾听出她语气中的潜意思,不以为意道:“且放心,分寸我还是有的,你看我今日来,不是没有碰到朝中大臣吗?”
那是太子教人避开了。
容歆早已深知她为人,便也不多计较,见宫女端着茶点进来,便请道:“您也尝尝毓庆宫的点心,都是雪青做得。”
荣妃也不与她客气,直接捏了一块儿到口中,道:“口感绵软,手艺极好,不愧是仁孝皇后身边的侍女。”
她品评完,还啜了一口茶问:“容女官,你会什么?我好似并未听说你有何擅长之事。”
容歆见她还一副仔细思考的神色,揉了揉额角,极力温和道:“我确实无擅长之事,教荣妃娘娘失望了。”
“我不失望。”荣妃又捏了一块儿点心,边吃边道:“如今皇上不在宫中,淑贵妃不撑着一副病弱之姿露面了,宜妃怀孕也待在她的翊坤宫,我着实无聊了些。”
容歆真诚地建议道:“您此时急缺的人,应是惠妃娘娘才是。”
荣妃无所谓道:“数月前我与惠妃吵了嘴,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怪道如此,原是没人搭理她了。
而荣妃竟真的像是单纯来找容歆闲谈一般,调侃道:“论起这宫里谁不好惹,准少不了你容歆的名字,偏偏宫中这几年进来的人,听说你在乾清宫惹怒皇上又完好无损,皆以为你和皇上之间有什么。”
“荣妃娘娘,请慎言。”
荣妃瞧了一眼四周,绿沈和几个宫女皆垂头好似未闻,笃定道:“我不信我在你这儿说得话能传出去。”
“能不能传得出去,有些话说出来总归是不甚妥当。”容歆见她依然不以为意,无奈道,“若是真的教皇上知道了,必定会罚您。”
“我只是多嘴,又非大过错,皇上看在胤祉和金婵的面上,顶多斥责我几句罢了。”
荣妃自渐渐不如早年受宠之后,也颓唐了一阵儿,但她有一双儿女作保障,只要无大过错,晚年无忧,遂很快又想开了。
此时当着容歆的面儿,也几近大言不惭道:“这宫里除了太皇太后和皇上,谁敢不与我几分薄面?”
容歆立即道:“惠妃。”
荣妃瞬间拉下脸,“哼”了一声,争辩道:“若非我识大体不与她闹大,她早该吃皇上的挂落了。”
容歆不语,眼神中却表现出“不相信。”
荣妃见状,起身欲走,“你这人也无趣地很,我再不来了。”
不过她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是不来,可待你解了禁,我若是邀请你到我的钟粹宫,也不许拒绝。”
容歆笑着点头,顺着她道:“是是是,哪敢拒绝您?”
“谅你也不敢。”
而容歆等荣妃一走,笑容不变,眼神锐利道:“去查查,谁敢在背后讲我的是非?”
“是,女官。”
第82章
今日内阁议事, 裕亲王福全作为可参与议政的亲王出席,遂太子胤礽与大阿哥胤褆皆在内阁旁听。
议事结束后, 太子和大阿哥皆要去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两人如今背后皆有拥趸,各自形成党派。太子是正统, 支持者众多;大阿哥是长子, 背后又有明珠排除异己壮大派系。
与此同时有中立派, 只听令于皇权, 观皇上态度稍稍倾向于正统储君。
因此,便是太子母家赫舍里氏如今势弱, 太子却并不势弱,与明珠党权利倾轧之时, 丝毫不落下风。
然两人此时并未刻意避开彼此,从月华门出去,相隔两步并行而往, 未有交流。
随从们皆在两位主子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静悄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到他们。
而众人行至御膳房附近的随墙门时, 忽闻得内里两个太监略显尖细的声音——
“近日御膳房清闲不少吧?”
“便是皇上不在宫中,御膳房也还要为娘娘们准备膳食,只专供乾清宫的茶房稍有些闲暇。”
“皇上銮驾该到济南府了吧?”
“若行程无意外,估计现下已经进入济南府了。”
“皇上此番南巡,竟是一位小主都未带……”
“皇上南巡意义重大, 都不用皇子们伴驾, 自然也不会带着嫔妃拖累行程。”
“指不定下头会送女子伺候皇上, 回京后宫中就会再添几位小主了。”
“你不要命了?敢妄议后宫之事?”
“若是太子殿下随行, 兴许皇上不会留江南女子……”
“你这话如何说?”
“太子殿下离宫,你认为会带着谁?”
“容女官?”
大阿哥勃然大怒,抬腿便欲冲进去。
而太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紧箍住,摇头的同时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阿哥恶狠狠地瞪向太子,便是在此时,又听其中一太监问道:“与容女官有何关系?”
“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吧?你不知道,皇上与容女官……”他话并未说尽,但伴随着“嘿嘿”的笑声,语气中透出几分猥琐来。
大阿哥猛地甩开太子的手,几步向前,一脚踹开御膳房的随墙门,片刻后,里面响起两声痛呼。
随即大阿哥怒斥道:“该死的奴才,我非得拔了你们的舌头不可!”
太子眼见着大哥的随从一并跟进去,眼带寒光地转向小棠子,问道:“你可知他们为何这般说?”
小棠子抖着身子跪下,声音也颤抖道:“回、回太子殿下,自皇上罚女官在毓庆宫抄经,奴、奴才隐约听说过些,好似是、是说……”
“说什么?”太子冷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小棠子咽了一口口水,慌道,“说、说皇上与容女官有私情……”
太子咬紧牙关,冷声诘问:“你为何不禀报与我?”
“奴、奴才不敢妄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还未说什么,他身侧闪出一个身影,正是大阿哥,他先是一脚踹向小棠子腹部,随后又一巴掌扇在贴身太监小柱子的脸上,怒道:“狗奴才!你莫不是也知道却隐瞒爷?”
小柱子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奴才不敢,请大阿哥息怒,大阿哥息怒……”
小棠子则是被大阿哥一脚踹得爬不起来。
太子见状,面带寒霜地转向大阿哥,质问道:“小棠子到底是我的人,便是有错,大哥如此越俎代庖伤我的人,恐怕过了吧?”
“呵!”大阿哥冲着他讽刺一笑,转身命令道:“来人,将那二人送到慎刑司去,用最重的刑罚。若是活着出来,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是,大阿哥。”
大阿哥身边的侍卫领了命,随后走进去,不多时便拖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太监出来,向太子与大阿哥行了一礼,向内务府慎刑司而去。
太子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未阻挠,而是对大阿哥道:“事关皇阿玛和姑姑的名声,岂能如此大张旗鼓?”
大阿哥冷冷地勾起唇角,“杀一儆百,往后谁再敢信口雌黄,这便是下场!”
太子微微一默,不置可否。
大阿哥嘲弄地看着他,“还是说,太子为名声便可息事宁人?”
“我与大哥行事,向来不同。”太子说完,并不再与他分说,抬步继续向慈宁宫去。
两人间气氛紧张,及至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时,也显出几分诡异来。
太皇太后目光如炬,自然一眼便发现两人间的不对劲,径直向太子询问道:“胤礽,你与大阿哥为何如此?可是又有争吵?”
太子看了大哥一眼,继而恭敬道:“回太皇太后,我与大哥并未争吵,如此皆因风闻宫中诸多人私下传皇阿玛与姑姑的闲话,过于愤怒而致。”
太皇太后虽未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将皇上和容歆联系在一起,还惹得太子与大阿哥生怒,想必便是那等桃色之事。
然她想得更多,皇上与容歆风评被害,太子必定也会名声受损,此非一般风流韵事可盖过,不能轻忽。
因此,太皇太后面上浮现怒意,气道:“佟佳氏和钮祜禄氏便是如此管理后宫的吗?将她们召到慈宁宫来!”
太皇太后近来凤体大不如前,此时一发怒,脸色便有些不好,皇太后并太子、大阿哥忙出言安抚。
少时,太皇太后平复下呼吸,摆手道:“你们二人先行回去,不必留在慈宁宫。”
太子担忧道:“太皇太后,您的身体……”
“无事。”太皇太后就着皇太后的手,喝了一口温水,“你们两个在众阿哥中最为年长,好生学习,不必掺和后宫之事。这有你们皇玛嬷呢,回吧。”
太子与大阿哥对视一眼,一触即离,双双躬身道:“是,太皇太后,胤礽/胤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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