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晴
这么一想,乔峰便改变了方向,从本是要去雁门关外,转而直奔少室山。
乔峰离开了大智分舵,千岁忧和林朝英等人自然也离开了。
林朝英和霜姨离开古墓, 本来是要将下山的千岁忧带回终南山的。谁知找到了少女之后, 就变了样。
原本只是放了一个徒儿下山, 结果她的徒儿拖家带口,带了好几个。
拖家带口就拖家带口吧,林朝英也认了, 更何况,她对木婉清也投缘, 还把木婉清收进了古墓派门下。
就是乔峰离开了,没人可以让小洪七坐在肩膀上,也没人可以给小神雕站在肩膀上, 两个小家伙都有些不适应,每次千岁忧在外面骑马的时候,小洪七和小神雕都闹腾着要出去。
林朝英从未带过孩子,她捡到小岁忧的时候,小岁忧其实要比洪七大一些。如今面对洪七这种软绵绵、肉嘟嘟的小家伙,林朝英完全没辙,又怕他在马车里闹腾,只好他想要做什么,就随他做什么。
对小洪七千依百顺的结果,就是小洪七对林朝英一点敬畏感都没有,每次见到林朝英,就抱着林朝英的腿,仰头冲着她咔咔直笑,笑得令人心都化了。
霜姨何曾见过林朝英对着稚儿时的这般模样,如今见到,倒是感慨良多。
若不是林朝英和王喆将要谈婚论嫁时,王喆脑子进水,非要出家创教,如今的林朝英或许早为人母了。
林朝英和千岁忧拖家带口,走也走不远,而且冬天也快要到了,既然不回终南山,那么也得找个好地方过完冬天后,再继续千岁忧游山玩水的计划。
林朝英这天坐在她们暂时落脚的一个院子,问千岁忧想去哪儿过冬,千岁忧想了想,说想去江南。
林朝英一愣,“江南?你不是才从无锡离开吗?”
千岁忧笑吟吟地点头,“对啊。可是江南的春天特别美,师父,我们到江南去吧,等春天到了,就带着小洪七和木姐姐他们一起去太湖泛舟摘莲子,一定会很好玩的。”
林朝英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其实我从小也是在江南长大的。”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可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
林朝英笑瞥了她一眼,“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太多了。”
千岁忧默了默,连忙挤到师父身旁去,“那师父赶紧多告诉我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我想听。”
原本在木婉清怀里坐着的小洪七有样学样,从木婉清的怀里跳下来,也跑到林朝英身旁,要挨着林朝英坐。
林朝英:“……”
小洪七仰头,冲林朝英露出几个门牙的笑容,“师父,说。”
林朝英板着脸,“不许叫我师父,古墓派不收男弟子。”
小洪七听不懂,依旧冲着林朝英笑,“师父!师父!”
林朝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而旁边的木婉清和上官雪儿也眨巴着眼睛,神色很是好奇地看向她。
林朝英没辙,只好跟千岁忧等人说起她年幼的事情。
林朝英的父亲饱读诗书,年轻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古往今来,从来都有才子爱佳人,风度翩翩的林父在金陵游玩之时,就在那秦淮河上,邂逅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弹得一手好琵琶,此时恰好林父在船上有古琴,两人合奏一曲,便引为知音。
林父从此对那秦淮河上弹琵琶的女子,情根深种。
但林家是书香世界,又怎会愿意让一个卖艺女子嫁入家门?林父却说若是不能给心爱的女子一个名分,又算什么男人?
于是,毅然离开了林家。
后来,林父自然是与琵琶女成亲,生下了一个女儿,为女儿取名林朝英。
大概是林父与林母都是娇生惯养之人,林父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他在一家私塾中当老师,妻子便在家中织布主持生计。
只是娇生惯养之人,一旦操劳起来,便会比旁人更加劳累。生活的重担令他们喘不过气来,但他们有彼此,依旧无怨无悔。后来两人积劳成疾,早早地去了,徒留一个女儿林朝英。
原本林朝英在金陵也住得好好的,邻里对她都非常友好,父母去世后,是邻里帮她料理了父母的后事。
就是在她独自生活了三个月后,忽然有个中年男人找上门来。
林朝英至今都还记得那个中年男人看到她时的激动神态,嘴里喃喃说着真像。她正纳闷着呢,那个男人就激动地哭了,说她是他的侄女。
林朝英活了十来年,见到了所谓的伯父之后,才知道原来父亲并不是没有兄弟姐妹,他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而已。父亲总是笑吟吟地跟林朝英说,他是个孤儿,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天赋异禀,读书非常厉害,所以就被老师相中教他读书认字,而母亲每次都只是笑而不语。
林朝英:“我在金陵住了十年,后来又到了杭州。”
千岁忧听了林朝英的话,很是无语,她默默地看了师父一眼,“可是师父从前跟我说,你跟我一样,是个孤儿。”
林朝英看着少女的模样,伸手帮她将垂到前胸的头发撩到肩后。
女子的声音虽然冷清,却带着几分温柔,“师父确实是孤儿,我的父母在我十岁的时候,便已去世。我对父母的记忆,有许多已经模糊。”
千岁忧听着师父温柔的声音,一头扎进师父的怀里,“没事儿,师父还有岁忧,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师父。”
林朝英被她弄得心头直发软,一只手帮她顺着垂下的发辫,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你陪,你多让师父耳根清静一会儿就可以。”
千岁忧撇嘴,然后离开了林朝英的怀里,问道:“师父到了杭州住,是因为投靠了你的伯父吗?”
林朝英点头,“嗯。”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伯父身体也不好。林朝英到了伯父家住,发现伯父一天三顿要把药当饭吃,她住了几年之后,伯父也去世了。
她其实就是在杭州认识了王喆,彼时年少,她至今还记得当年在西湖边上,少年一身淡蓝色长袍站在断桥上的场景。
林朝英将思绪拉了回来,徐声跟千岁忧说道:“伯父去世后,伯母带着他们唯一的女儿,回了娘家。对了,我的伯母姓李,也是书香世家出身,与伯父是门当户对。伯母回娘家,肯定是不能带着我的。所以我就留书给伯母,跟她说我要想回金陵,让她别挂念我了。”
千岁忧眉头皱着,显然没想到师父的童年竟然也这么坎坷。
千岁忧:“然后呢?”
林朝英:“什么然后?”
千岁忧问林朝英:“师父真的回了金陵吗?”
林朝英看着千岁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没有,我没回金陵。”
那时的少女林朝英,跟着孑然一身的少年王喆去四方游历了。
这是千岁忧第一次听到师父年少之时的事情,从前师父都不爱讲的,每次都说自己是孤儿,没什么好说的。千岁忧望着林朝英的模样,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师父是个很好的人,温柔而强大,即便是被王喆辜负了,可是师父从未迁怒,身上也并无戾气。
千岁忧忍不住说道:“师父的父亲和母亲,一定十分相爱。”
林朝英闻言,微微一怔。
她想起年幼之时的事情,在烛光下,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写下人生的第一个字,牵着她的手走到古琴前,第一次拨弄琴弦,而织布的母亲总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望着他们。
日子是过得挺艰辛的,母亲和父亲最后都不堪生活的重负,双双病倒,早早便去世了。
如今回想起那些日子,那也确实是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
林朝英曾见过父母相爱的场景,她知道并非天下男子皆薄幸,而是她遇上的那个,不够深情而已。
林朝英只笑不语,算是默认。
千岁忧歪着头,问林朝英:“那师父是想去金陵还是去杭州?”
林朝英想了想,笑着说道:“去杭州吧。”
千岁忧不免又有些好奇,“为什么去杭州,不去金陵?”
“伯父去世后,伯母带着小堂妹回了娘家。可伯母因为伯父之死,总是不得开怀,后来郁郁而终,小堂妹与我一样,变成了孤儿了。”
千岁忧啊了一声。
林朝英看向千岁忧,笑着说道:“虽然是我的小堂妹,但她的年龄只比你大几岁而已。唔,我上一次到杭州的时候,听说她在表哥家住得挺开心的,也远远看过她,虽然无父无母,也不算是毫无依靠。”
“那师父这次去杭州,也是想远远看她过得高不高兴吗?”
“对,几年没下山,如今小堂妹都长大成人了。我这次与霜姨下山,在路上听人谈论武林第一美人。你知道武林第一美人是谁吗?”
千岁忧点头,“知道啊,不就是林诗音吗?”
林朝英嘴角微扬,徐声说道:“这个武林第一美人林诗音,就是我的小堂妹。”
千岁忧:“……!”
作者有话要说: 放飞~这个副本放得很飞很飞︿( ̄︶ ̄)︿
第060章
千岁忧从前没事干的时候, 虽然也时常在想,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世。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 师父居然有个小堂妹, 而且那个小堂妹还是当今武林大名鼎鼎的第一美人林诗音。
惊喜来得太突然, 这让千岁忧的小心肝有些乱颤。
不只是千岁忧, 就连木婉清和上官婉儿听了,更是一脸被雷劈了的呆滞状。
林诗音是林朝英的小堂妹,而如今林诗音所住的地方,是李园。她的表哥,叫李寻欢。
李寻欢这个名字,千岁忧自然是不会陌生的。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李寻欢高中之后,也不在朝为官,就在家里仗义疏财, 结交各路英雄好汉。
千岁忧刚下山的时候, 就在苏杭一带游玩过, 小李探花的事情也没少听说,关于武林第一美人林诗音的风采,也道听途说了许多。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原来林诗音跟自己的师父是亲戚,而且还是关系很亲密的亲戚。
要是师父不说, 就算是如今有人跟她说,你师父姓林,林诗音也姓林, 她们都长得很美,你有没有想过她们或许是亲戚啊?
千岁忧肯定要笑掉大牙的,虽然都姓林,但这两个人在她心里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可如今这么说的是林朝英,千岁忧就不能笑了。
千岁忧默默地挺直了腰板,坐姿也十分端正,她问师父:“那师父,我们去杭州,要让林诗音知道你是她的堂姐吗?”
林朝英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再说吧,要是她日子过得好好的,幸福美满,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千岁忧听了师父的话,微微颔首,“师父只是想去看看,对吗?”
林朝英应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
伯父去世,伯母回娘家之时,林诗音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娃,那样的小女孩,能记得多少事情呢?李氏回娘家之后,大概也不会向林诗音提起她还有个堂姐的事情。
无端端跑去认亲,也太过突兀,说不定还要被人当成骗子。
毕竟,小李探花家中虽不能跟江南花家相比,但也是家大业大。这些年来,上门去行那坑蒙拐骗之事的人,定然也不会少。
林朝英这次下山,一路上都听了不少的江湖之事,除了最近武林中的大事乔峰身世之变,还有她的小徒儿名声鹊起之外,听得最多的不外乎是李寻欢与林诗音这对俊男美女的佳话。
如今林诗音住在李园的冷香小筑中,李园众人都已将她视为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