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罗切斯特:“我说了,不行。”
回过神来的罗切斯特流露出了一种近乎顽固的抗拒神色:“你说走就走,阿黛勒的学业如何?简·爱小姐,枉我看平日是个相当负责任的女士,从不会因为阿黛勒的出身而对她持有偏见。如此倒是我看走了眼,你也是个怕事的寻常人罢了。不行,你不能说走就走。”
伯莎:“……”
面对雇主的质疑,简只是低了低头:“我虽受你雇佣,先生,但我是个自由的人。”
罗切斯特:“你——”
伯莎在一旁不忍直视地扶住了额头。
这都是什么死亡式直男发言啊!对待伯莎这么直来直去也就罢了,好歹他俩算是黑历史烂账无数,对方难堪时的模样都见过。简·爱小姐可是他的心上人,你这么说话合适吗!
“爱德华,”伯莎无奈开口,“你不是还和登特上校要商议谋杀案的后续事情?”
罗切斯特的视线瞥了过来。
伯莎冲着他打了个眼色:“我来和简·爱小姐谈谈,最近事情这么多,你平复一下再一件一件处理。”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你冷静一下再说,别像是十年前一样干傻事了。
幸运的是,虽然罗切斯特并不怎么信任伯莎,但他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肯定不可能平静处理这件事。
看到神色如常的简·爱,他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甩手离开,多一句话也没说。
书房的房门猛然摔死,只剩下两名女性的室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伯莎盯着端正站在门边的简·爱小姐:“你想走?”
简·爱小姐恨不得要把本就低着的头颅再低一些:“是的,伯莎……夫人。”
伯莎沉默片刻,而后蓦然绽开笑容。
“好啊。”
她靠在桌边,笑吟吟道:“刚好我也打算离开桑菲尔德。你想去哪儿?说不定咱们还顺路呢。”
简·爱:“……”
听到伯莎用随意语气道出的话语,简·爱震惊地抬起了头。
她像是没明白伯莎的意思,简·爱小姐端详了伯莎片刻,似乎在确认她所说的“离开”和自己提出的“离开”是否属于同一个含义:“夫人,你是指……?”
很好,这还差不多。
再次抬头的简·爱,尽管苍白的面孔中写满了震惊,可伯莎也没错过她视线中的探究和好奇。这才是年轻姑娘应有的生气嘛!
明明是个相当有想法的姑娘,却因为常年呆在女校而强行压抑自己的天性,非得当低眉顺目乖巧礼貌的家庭教师——虽然只有这样,简·爱才能更好的在维多利亚时代生活下去。但这让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伯莎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管怎么说,还是等这次谋杀案彻底解决之后再说吧。”
看到简·爱眼中的探究欲望,伯莎的心情好了一些,她放缓语调:“光是一个英格拉姆小姐已经够爱德华忙活了,他还得给我算分手费,签个合同呢。按照先来后到原则,你辞职的事情得排在我后面才行。”
“……”
这下简·爱小姐是彻底不懂了。
伯莎看着她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再次扯了扯嘴角。
唉,还是帮帮罗切斯特吧。
虽然伯莎并不在乎罗切斯特究竟如何,但简·爱小姐到底是无辜的。她自己查出来了结果,打定主意就要离开,估计也是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如今的伯莎只想离开这里,和过往的一切断绝关系。这笔烂账怎么算也算不到一名家庭教师的身上。
“简。”
伯莎侧了侧头,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你喜欢爱德华,也正是因此觉得自己无法继续在桑菲尔德庄园逗留了吧。”
一句话轻飘飘落地,却让简·爱身形巨震。
“我无所谓。”
趁着年轻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伯莎继续说道:“反正我要走了,之后的事情你完全和罗切斯特坦诚布公,就当我本来就没存在过。”
简·爱小姐攥了攥衣裙,颇为困惑地开口:“……我……不明白你说的‘走’是什么意思,伯莎夫人。”
“别叫我伯莎夫人,”伯莎笑道,“我现在是马普尔小姐了,还记得吗?”
“……”
“他们要抓的是阁楼上的疯女人,和我马普尔小姐有什么关系?”
简·爱顿时懂了。
伯莎这是打算将“马普尔小姐”的假身份用到底,不管“疯女人”是什么结局都与她没有关联,因为在众人眼中,她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
可是……
从此之后,伯莎也就不再是伯莎了啊。
“我不太明白,”简微微拧起眉头,“为了离开罗切斯特,你宁可去‘死’?”
伯莎嗤笑出声。
她端庄艳丽的面孔中分明浮现出几分不屑的痕迹,简·爱小姐并没有为止退缩,因为她知道伯莎的这份不屑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有句话你说对了,我亲爱的简,”伯莎仍然操着那口慵懒的语调,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般开口,“你是一名自由的人。然而我何尝不是呢?我宁可去‘死’,不是为了离开罗切斯特,而是因为我同样向往自由。”
“我离开仅仅是因为我想离开,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今后也请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简,”伯莎说,“走也好,留下也好,都是因为你拥有来去自由的能力,我也是一样。”
而简·爱小姐久久无语。
伯莎知道她很难理解这样的说法,纵然简·爱生性聪颖,骨子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反抗精神,但她仍然是在十九世纪出生成长的姑娘。
在这个年代,一名出嫁的女人想主动踹开自己的丈夫,甚至不惜以假死为代价,还大言不惭地说以“向往自由”为理由——到底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简·爱小姐的头脑里肯定没有女性也可以主动离婚这样的概念。
伯莎并不会因此看轻她,说到底不过是时代束缚罢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大众女性见识短浅,不是因为她们头脑不清楚,而是因为这个年代根本没有给她们拥有野心和目光的机会。
“罢了,还是等到案件结束后再谈这些也不迟。”
于是她不再多言,只是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轻松问道:“你饿了没?我可是早就饥肠辘辘了,不如一起用个早餐如何?”
至于其他的,就让简·爱小姐自己去思考吧。
作者有话要说: 理论来自姜花很认同的一个业界观点:即在《简爱》中,伯莎和简爱的是对立且统一的。一方面伯莎的形象具有“告诫性”,伯莎的遭遇是对维多利亚时代所有“试图拥有(男性)旺盛精力的女性的例子”,时时刻刻劝告简爱不应该去这么做;另一方面,伯莎也是简爱的重影,她的愤怒、仇恨和攻击性,甚至是以竭嘶底里发泄情绪的方式,是简爱受到女校规诫后压抑的无法自由展露的本性——原著中简爱的经历几乎是十九世纪所有女性的经历,简爱幼时倔强、尖锐,具有十足反抗能力,但当时的社会不允许女性拥有如此激烈的负面情感,不允许她们反抗,一旦这么做了,她们就是“疯子”。所以《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十九世纪文学想象》中认为夏洛蒂勃朗特笔下的简爱,到了成年后依然拥有这些属于人的本性,它们去哪儿了?作者下意识地将其投射在了伯莎身上。
本文里伯莎不再是个疯子了,但就姜花对的理解,伯莎拥有的一切仍然是简想要拥有而没有的,那就是肆意表达自己,放纵自己的情绪,以及拥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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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哥: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素未谋面的“情人”?
姜花:快了快了,罗切斯特被发卡就准备烧庄园了!
罗切斯特:……等一下?说好的不拆原著cp呢?
姜花:?那我也没说你十几章就能成啊?结婚要是这么容易我现在早就是爱德华诺顿的老婆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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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鱼子酱扔了1个地雷,读者“懵懵懵”“解墨柒”“恭雲”“漪澜”“鱼子酱”“墨陌酒九”“冉升”“百里予安”“MoiTosca”“团子君”“江清月近”的营养液,爱大家,么么哒~
☆、阁楼上的疯女人13
013
这下,偌大的桑菲尔德庄园,几乎无人不满怀心事。
不知情的人仍然为谋杀案而恐惧悲伤,知情者则在密谋纵火,至于《简爱》原著的男女主角,罗切斯特和简·爱,更是因为“疯女人”的真实身份暴露而心绪不宁。
当然了,这之中没有伯莎。
她火烧桑菲尔德庄园的计划弯弯绕绕,又绕回了原点,可谓基本达成了目的。现在就差付诸于行动。
登特上校和罗切斯特连夜秘密差人买来了煤油,鉴于过去的伯莎曾经在罗切斯特的主卧纵火未遂,这次的纵火地点仍然选在了那间卧室。
至于伯莎的“尸体”,艾希顿先生花重金买通了米尔科特当地颇有名望的医生,让他验尸时做个假证,走个过场,用木头人下葬即可。
如此,伯莎的脱身计划就走完了第一步。
至于第二步……
简·爱小姐提出辞职的当天傍晚,罗切斯特拿出了一份相当详尽的合同。
“你所要的合同,”罗切斯特冷冷说道,“我承诺的事情,决计不会食言。”
“好好好,你最恪守诺言。”
伯莎可没兴趣捧罗切斯特的场,她一边敷衍一边拿起合同,仔细起来。
如今的伯莎可真庆幸自己穿越前是个记者,虽然没那些科技大佬的能耐,可以做出什么改变世界拯救苍生的事情,但她好歹走过南闯过北,上至深入监狱采访杀人犯,下至走进贫穷街区和当地大妈吵过架,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合同这种事?自然是小意思,就算罗切斯特真的搞阴阳文字坑她,也坑不过自带二十一世纪法律知识的伯莎。
而且他也没这么做。
罗切斯特请来的律师,不仅把伯莎的要求非常清晰地写进了合同里,甚至……比伯莎要求的还要多!
一开始罗切斯特与伯莎口头协定的是先还她五千英镑现金,而后五年内悉数还清,利率按照银行标准来算。
后来因为和登特上校达成一致背这个黑锅后,对方给了不少好处。因而合同上写清的是先行还伯莎七千英镑,而后三年内还清剩余欠款。
但除此之外,伯莎手中的合同分明写着,余下三年内,每年爱德华·罗切斯特将至少归还伯莎九千英镑现金。
这么算下来,他竟然要给伯莎三万四千英镑现金,远超他们协定好的数目。
“多出来的四千英镑是怎么回事?”伯莎挑眉。
“……算是对你的补偿。”
罗切斯特沉默片刻,开口说道:“若非有谋杀案一事,我或许没有这个能力。但对方为我开了不少绿灯,其中有你的功劳。并且……”
伯莎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罗切斯特显然是希望伯莎打断他的,没什么人愿意直面过去的伤疤。但伯莎没有,他只能硬着头皮,很是生硬地补完剩下的话:“并且,也是这十年来的补偿。”
“补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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