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宓
“哎,姑娘……”
一旁的跑堂的见状,吓得顿时魂飞魄散地想要冲上前来接她。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已经从客栈外头,飞身进来,一把接住了棠宁,一看她的样子,便毫不犹豫地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开始给她输送起内力来。
熟料他的手掌刚贴上她的胸口,头靠在他肩膀上,即将陷入昏迷的棠宁张嘴就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下来。
“唔。”
肩上一疼的晏行之,不仅没有收回给她输送内力压制毒发的手,反而还忍着疼继续加大了内力的输送。
而咬着他肩头的棠宁却眼神凶狠地,不断地收紧牙关,越来越用力,明明口中都已经尝到男人血肉的滋味了,却始终都没有松开的意思,同时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着,血混着泪,很快就染红了两人的衣裳。
直到彻底陷入昏迷之后,她的牙齿才缓缓松开。
“晏行之,我恨你……”
这便是她昏迷之前,留给晏行之的最后六个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棠宁体内作祟的毒才终于稍稍平歇了下来,而此时晏行之积攒在丹田处的内力也差不多被他一耗而空了,刚收回手,男人便脸色苍白地倒在了棠宁的身侧。
便是这时,昏迷之中的棠宁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一开始还只是默默流泪,可很快就低声地呜咽了起来,如同刚出生就被人遗弃的小猫的哀叫,一声又一声。
再然后——
“行之哥哥,我疼……好疼……”
他听到她带着哭腔地这样喊道。
一瞬间,晏行之的眼睛就跟着红了一圈,他下意识凑上前在棠宁满是血迹的唇上轻轻一吻。
宁宁……
晏行之当前好感度:96。
啧。
作者有话要说: 棠宁:你这是自己找死!
狗晏:嘤,我以为我行的……
第45章 反派无情公子(二十二)
夜色渐深,繁星漫天。
就在兰舟城内的百姓们还沉浸在烟花的绚丽当中时,一辆马车直接从城内的云来客栈直奔城门外而去。
马车内,抱着棠宁没有松手的晏行之,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在她额上落下虔诚的一吻过后,便伸手将那有些下滑的披风往上拉了拉,脸颊贴着她的额,眼神明明灭灭,诡谲不定。
其实当日棠宁被人掳走没多久,他就已经收到消息她最后是被方云扬给救了,两人还意外流落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
得到消息之后,他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去将她接回来,主要还是他真的相信方云扬的人品,只要他在,就一定可以保护好棠宁。而他这边,与晏无涯的人正斗得如火如荼,将她接回来,他还需要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将她暂时寄放在方云扬身边是最稳妥的法子。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早已在坠崖前就安排好所有后手的晏行之,将鬼啸崖一役实力大降的寂月教收拾个七七八八,之所以是七七八八,主要还是因为当日的意外坠崖,给了老狗晏无涯一个反应缓冲的时间,这才导致他领着叶枭攻到寂月教总部时,晏无涯竟然先他一步闻风逃了,至今他的人也没搜寻到这位寂月教主的藏身之地。
虽然没有在寂月教总部找到老狗晏无涯,他却找到了另外一份意外之喜。
这么想着,晏行之缓缓抬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来,又看了眼怀中的棠宁。
早在过来青叶村找回棠宁之前,他就已经先去了一趟幽兰谷找了一下之前给他提出渡毒之法的毒手药圣。
现在甚至只要一闭上眼,他都能回想起对方当时的表情来。
“当日我不过也是随口一说,还真叫你找到了传说中的寒玉冰体?什么?你问渡毒之人有没有什么活下来的法子?哈,没有!即使叫你再寻来一个寒玉冰体也没用,并且如果毒还在你那个小兄弟身上,我多研究几年,说不准还能寻到解毒的方子,但在渡毒之人身上,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的小命,这就是渡毒之法的霸道之处,所以你让她,自己安心等死吧!反正这毒死起来也快,还没什么感觉……”
一想到这里,晏行之闭了闭眼,捏着披风一角的手用力到微微有些颤抖。
许久,他才深深吸了口气,蓦地睁开双眼,将视线再次汇聚到面前的羊皮纸上。
这是他在晏无涯寝殿床头的暗盒里意外取到的,得到之后,他才明白,从头至尾,晏无涯都只是在算计于他,他之前给他的所谓淬骨之法,只是他早年意外在一个海岛的山洞里得到的,原名叫百淬无相功的一小部分。
这种武功十分逆天,练起来更是比登天还难,首先用这世上毒性最烈的毒药淬炼根骨这一点就足够惜命的晏无涯望而却步,毕竟这样凶险的法子,他可不敢轻易拿自己尝试。
在晏行之前头,他早已找了数百人试验过了,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草药,可从没有一个人能熬过最初的淬骨的阶段。郁闷之下意外遇到了,被众人压在地上打得血肉模糊,眼中也始终闪烁着不屈服不认输的狼一样眼神的晏行之。
一个心血来潮,他就也给了他一份淬骨之法。
一时的随手为之,却没想到晏行之后来竟然给了他那样一个大的惊喜,尤其是在知道晏行之毒发之时缩回到幼年模样的消息后,更是待他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了起来,还将他收为自己的义子,并赐予了晏姓,亲自给他取名为晏行之。
之前的晏行之不清楚晏无涯这些举动背后的含义,在看到这羊皮纸之后,他彻底明了。
原来这所谓的百淬无相功,练到了极致,不仅铜皮铁骨,金刚不坏,万毒不侵,甚至还能恢复青春,延长寿数,更甚者,其中有一篇幅显示只要你愿意按照上头的法子主动分出自己一半的性命出来,即便你的挚爱之人,仅剩下一口气在,也能逐渐恢复生机,毒病全消。
所有的毒!
晏行之用力捏紧了手中的羊皮纸。
他承认他心动了,真的心动了。
但,晏无涯那老谋深算的东西,都选择逃走了,还不将这羊皮纸一并带走,摆明了就是算计他。
这是一个阳谋。
晏行之却不得不往下跳,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跳,只要他能硬下心肠,眼睁睁地看棠宁去死就行。
他能做到吗?
晏行之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棠宁,许久,突然轻笑了声。
他,做不到……
谁让他对她就是动心了呢!
而选择走兰舟城这条路,他也不全是为了带着棠宁追寻往昔,当然这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是他如果选择将练那百淬无相功分命篇的话,就必须来这附近寻一种特有的毒虫。
至于棠宁——
才想到这里,一直匀速前进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晏大哥!”
听到车外的呼唤声,晏行之缓缓掀开了面前垂着的帘子,抬眼便看到同样一袭黑衣的叶枭正抱着剑,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柳树枝条上,严肃凝重的小表情在一看到他怀里抱着的棠宁,便立刻转变成了克制不住的兴奋与狂喜。
脚尖一点,他便迅疾地直奔马车而来。
“晏大哥……棠棠……”
叶枭惊喜得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是好了,想要伸手,但想起那日棠宁痛苦不已的表情,他又胆怯地将手缩回,面上露出了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来。
晏行之清楚知道这半个月的时间,除非必要,叶枭都是在外头四处寻找棠宁,几乎已经快要将整个江湖都翻过来了。
正是他这样的行为,让晏行之清楚地知道,叶枭是真的开窍了,而让他开窍的人便是棠宁,他是真的爱上她了,而非只是简单地将她视为一起玩的伙伴。
现如今晏行之要去练那百淬无相功分命篇,将棠宁交给谁他都不放心,除了叶枭,他相信即便是自己丢了性命,他都会将棠宁保护得好好的。
而这也是晏行之选择带棠宁来兰舟城的原因之一,他必须要在自己走之前,再在棠宁的心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爱也好,恨也好,他要她记着她,只记着他。
这般一想完,抱着仍旧未醒的棠宁,出了马车的晏行之低头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将她直接递到了面前的叶枭手中,哑着声音开了口,“现在立刻带着宁宁回仰月山庄,最迟一月,我就会赶回来,这一月你只需要好好看着宁宁,让她安安稳稳地在仰月山庄等我,知道吗?”
闻言,叶枭动了动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接过了棠宁,用力地点了下头。
——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双眼的棠宁,看着头上花纹精致繁复的帐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她的耳旁响了起来。
“棠棠。”
转头,她便看到了手上捧着一大束玉光花的叶枭,正站在门口的位置,双眼喜不自禁地朝她看来过来。
花很新鲜,一看就知道是刚采下来的,花瓣上头还沾着露水。
仅看了一眼,棠宁就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一见她这样,叶枭所有的兴奋与高兴就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眼神也从之前的期待喜悦转变成淡淡的失落与沮丧。
他捧着花缓缓走到棠宁的床前,用她教他的办法努力挤出一个最灿烂的笑来,就将花递到了棠宁的,面前,“花,给……”
他的话还没说完,棠宁就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晏行之呢?”
听到棠宁的问话,叶枭先是怔了怔,随后缓缓回答道,“晏大哥,有事,没回来……”
“既然如此,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你出去,我需要自己一个人休息会……”
她头也不抬地这么说道,见鼻端还萦绕着玉光花淡淡的花香味,她又补充了句,“花也请你带出去。”
“棠……”
“出去!”
棠宁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响了起来。
闻言,叶枭漆黑的狗狗眼中很快就升起了一片难受委屈来。
见棠宁又躺回到床上,他犹豫了下,还是抱着他大清早采回来的花,走出了房间,连怀中的花好像都被他情绪影响得微微有些发蔫。
可叶枭从来都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他知道棠棠在生他的气,所以才会不开心到连笑都不会笑了,他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特别好看,如果可以,他想让她再次笑起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管遇到多少次冷脸,叶枭也始终百折不挠着,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在让棠宁开心的这条路上奋力着,从送花到绑秋千,从送小宠物再到各种首饰衣裙,送到后来偶尔出房门散步的棠宁甚至只要远远地看到叶枭,便会立刻回到房间里,再也不肯出来,徒留捧着礼物,脸上还带着笑的叶枭一脸失落地站在原地,很快又会振作起来,继续绞尽脑汁着。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这一日,终于叫叶枭想出了个肯定能讨棠宁开心的法子,并为此一夜都没合眼。
第二日,看到出现在花园的假山旁的棠宁,在她刚准备转身就走之时,他第一次运起轻功瞬间到了她的跟前,“等等,棠棠……”
闻言,被迫停下脚步的棠宁皱眉朝他看来,提起气来,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她就看到叶枭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就举到了她的面前来。
“给,我做的,棠棠,你尝,一尝。”
叶枭笑容大大地这么说道。
而此时的棠宁看着对方手中举着的白瓷盘子上,躺着的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糖三角,和叶枭那明显留下不止一处烫伤的双手,还有眼底那淡淡的青黑之色。
哪里还猜不出,这人必定是昨晚一晚上没睡,才做出了这样似模似样的糖三角来。
“我做了,一个,晚上,已经,尝过,一个,很甜,你吃,开心。”
说话间,叶枭又将手中的糖三角往棠宁的面前送了送。
面粉夹杂着红糖的香味不断地往棠宁的鼻子里钻来,可她却并没有如叶枭所愿地尝上一个糖三角的意思,反而双眼一直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这盘糕点,许久,才缓缓抬起一直颤抖个不停的右手,随后猛地将递到她眼前的这盘糕点打翻在地。
啪的一声脆响,瓷盘碎裂,白胖胖的糖三角也跟着一并掉到地上,沾到了尘土。
叶枭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糕点,身旁棠宁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够了,不要在跟我装傻充愣了,可以吗?话说以前你看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在床上认不出自己的夫君也就算了,白天竟然还厚着脸皮地非要跟你做什么朋友,然后教你这些弱智的东西,你是不是早就在心里不止一次地笑我太蠢,哈,你和晏行之真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过的最恶心的两个人!”
话刚说完,棠宁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下,眼前所有的景色更在这一瞬间,飞速地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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