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海十八
池藏风也落地站定,伸手,一把抹去嘴角鲜血。
这魔刀够狠。
初次用刀对战,收势太急,一缕刀意罡气反向击中自身,某种程度应验了动刀必见血。
人在江湖飘,受点伤也很正常。
池藏风是没有大碍,但邀月的精神崩了。
“啊!不,不可能!”
原本风华绝代的一位美女,忽然之间黑发变白,满脸遍布皱纹,瞧着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
这,这变故是怎么回事?
池藏风一脸茫然,“别给我扣黑锅。我敢对天发誓,只废了邀月的武功,没有动其他任何手脚。”
黄药师眼神微凝。
旁观了一场打斗,是从明玉功的招式窥见了逍遥派的影子。
他师承此派,当年托池藏风的诡异运气之福,在嵩山秘地得到一些残卷。逍遥派的武功难免诡异之处。
其中有一种八荒**唯我独尊功,练习过程中有一道坎,是会暂且功力全失犹如儿童,完全没有对敌能力。
对比来看,明玉功极可能也有弊端。
比如一朝武功被废,就会落得大功告成的截然相反惨境。大功告成是青春永驻,武功被废就是一瞬老去。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
黄药师转念就把此事揭过,即便有先辈渊源又如何,远近亲疏,孰是孰非,他分得清楚。
“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在做梦!”
邀月疯癫的叫喊没有停止。原本她高高在上,对拔刀的乞丐不屑一顾,誓要将乞丐轻易斩杀,却惨败对方之手。
仅仅三炷香,她不仅武功被废,而且容颜瞬间老去。
这种前后极大落差,足以击溃一个极度自负自傲的人。
邀月不由用双拳击打自己的脑袋,像疯子一样撕扯头发,似乎就能从噩梦中醒来。
“姐姐,你不要伤害自己。”
怜星不知何时已经哭了,上前拉住邀月的双手,想要制止她的疯癫行为。
邀月却是竭力挣脱,一把推开怜星,“滚!滚远点!都是你,你引狼入室,一切都是你的错!”
如果邀月不是只练到第八层,而是第九层明玉功大成,情况或者会不一样。
然而,没有如果。
就按邀月这番做派,今日恶果咎由自取。
黄药师不管眼前纷乱,走向池藏风,给了她一瓶九花玉露丸。“现在你有病了,可以吃药了。”
池藏风:……
她知道这人是好意,但说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对于伤患,会不会温柔问候啊!何况,瞧一瞧在场五个人,究竟谁最有病?
第31章
药, 池藏风还是吃了。
移花宫内需要治病的,远远不只她一个。
邀月发了疯又没能彻底失了智,叫嚷者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可她内伤甚重走几步路也需搀扶, 除非躺倒在路中央,否则不可能一直拒绝他人帮忙。
黄药师不喜吵闹, 本来想直接封住邀月的哑穴, 但被怜星请求不要那样做。
十年前, 怜星被邀月推下树。后来确诊残疾, 从未咒骂过姐姐一个字。
十年后,邀月技不如人一朝惨败。容貌武功再难复原,却对妹妹极尽咒骂。
眼下, 怜星要听个清楚,邀月到底能怎么样翻着花地骂她。
她会把今天的话牢牢刻在心里与脑中,从此再也不做那个万事顺从的好妹妹。
怜星就顶着恶毒难听的漫骂以及几次三番的推搡,半拖半拉,把邀月弄回了住处。
一路上无法避过移花宫宫人之耳,但无一人上前询问究竟。
即便听到邀月叱责移花宫会因怜星的私通外敌而覆灭, 宫人们神色俱是庆幸于即将解脱, 而对怜星投去隐晦的怜悯。
必须说,做人做到这一步,邀月也够失败的。
今夜,移花宫内多处灯火通明。
当前的要务绝不是安抚邀月。
正是因为她的一意孤行, 不把人赶尽杀绝不罢休。在出乎预料的失败之后, 给移花宫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这是地下迷宫已知的阵法图。”
怜星从邀月的书房找出了一张记录不全面的羊皮。
即便是守刀人也只知地下迷宫的七成布局, 另外三成太过危险,从未探查清楚。
如今将阵法图递出,希望能解救尚且活着的幸存者, 从而缓解双方已经结下的深仇。
怜星瞧得明白,倘若今夜按照原计划悄悄放走三人,那么或多或少留有一份情面。但生死斗已经结束,邀月惨败,事情不可能再像原本安排地进行。
不如主动示好。
三人之中,只有原随云意图组织人手围攻移花宫,那就要将示好落到他的头上。
怜星提议:“原少庄主,我希望借你一队人马一起去地下迷宫搜寻。等到救出伤者,我们再来商谈如何赔偿。”
“好。”
原随云接过地图,没有拒绝怜星的支援人手。
以无争山庄少主一贯温和公正的风评,他可以对蛮横无理的邀月大加指责,但不能冷眼以对给予过帮助的怜星。
甚至,他还需记情。在后续的移花宫与被害宾客赔偿争议中,做一个和事老。
谁说移花宫没有聪明人。
往深了想,邀月与怜星一刚一柔,搭配甚妙将此地管控得密不透风。
不想,伤员就不该多想。
吃了药,好好休息才是正确做法。
池藏风没想一起去地下迷宫找人。打一架,很累的。她已经把邀月摆平了,解决最主要的矛盾。
这次和洪七一起进入山,在封刀洞变故前洪七尿遁了,她也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其他陌生人的境况。
翌日,晴空万里。
池藏风打着养伤的旗号,无所事事地躺在偏殿的屋顶晒太阳。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狗尾巴草,和从下方路过的黄药师打招呼。“阿花,你也没去地下迷宫啊。”
黄药师抬头。
昨晚月下,凛冽又洒脱的刀客仿佛一夜幻象。太阳出来,屋顶上躺着的还是那个没点正形的人。
黄药师:不想说话,阿花叫谁呢?
“嘿,你看起来似乎不太满意这个昵称。”
池藏风好心解释,“瞧瞧你的脸和衣服,现在你不是阿花,还能是谁?这会让我叫你本名,你确定?”
即便邀月被废了,移花宫的气氛不再是无比压抑,但也做不到一夜之间变出男装。
此处,只有女装。
黄药师只能继续维持着大众易容脸的女装。
这种时候,他的确不想听人叫本名。“为什么偏偏是阿花?我不介意你喊喂喂喂。”
“那怎么行,我像是敷衍了事的人吗?”
池藏风才不是随便起名,“你喜欢给每一种药配以花香,叫你阿花,名副其实。”
理由看似充分。
黄药师却知池藏风是故意作怪。
可以的,来日方长且等着。以后给池藏风的药,他会如其所愿的以极苦之味代替花香。
“你要继续像晒咸鱼一样躺着?”
黄药师捧着一摞书,这些是怜星送来的移花宫藏书。
怜星为了缓解因封刀村杀局造成的冲突积怨,不单向原随云示好,也征询了另两位受害者有什么需要。
不求黄药师与池藏风站在移花宫的一侧,只求他们不要对宫内其他人下狠手。
要什么补偿?
池藏风的麻烦移花宫解决不了,也不会贪心索要赔偿,免得再度惹祸上身。
她可没忘了,圆月弯刀出世注定让‘丐帮弟子三峰’成为江湖八卦的中心。就怕要多了赔偿,成了其他人眼中的肥羊。
只需将原先说的拔刀者奖品如数奉上,再顺便补贴千八百两的路费就行。难怪说富贵险中求,这一趟又走偏财运了。
黄药师要求也不多,看一看移花宫的医书与阵法书就好。
至于像是《明玉功》之类的武功秘籍,完全没必要提此等寸进尺的要求。
倘若八年前没有找到师门秘地,心境势必有所不同。
但被那些写一半留白一半的师门秘籍坑过后,他希望能以自己的领悟补全秘籍而更胜一筹。至于别的绝世武功,倘若有机缘争一争也无妨,可没必要一定要强求。
思及此处,黄药师又想起当初池藏风西去寻找北冥神功,看样子是没有收获。
屋檐上,池藏风继续悠哉悠哉咸鱼躺,回答刚刚的问题。
“也就这几天能偷闲。一旦出了山谷,三峰的热闹日子就来了。你就不要催着我现在去读什么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