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海十八
白飞飞怎么可能不报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击石观音的命脉。
报仇,不只让人死一条路。简单的死亡太便宜石观音了。
就让她自以为幸运地死里逃生,而等着她的只有生不如死。最痛苦,莫过于眼睁睁看着失去最在意的而无能为力。
至此,后果已定。
池藏风梳理了前因后果,只剩一个小问题。
——黄药师真没多少古道热肠,白飞飞是用什么条件说动他参与做局?
控制庞大的地宫阵法,务必计算每个闯入者的轨迹,更要特殊针对石观音令她身处迷局而不知。
从江南不远万里远赴西域,明明事不关己却需劳心劳力,邀请者开的价码一定够高。
黄药师看出池藏风的疑惑,“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池藏风点了点头。
尽管好奇,但她也有分寸,“原因是可以说的吗?”
“是可以对你说的。”
黄药师说着去内室,取来一只包裹。“这事,你该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废话,和你说明幽灵宫主设局过程。”
幽灵?
对了,就是幽灵。
池藏风联系到了失窃《怜花宝鉴》的最后线索,欧阳锋交代有渔翁得利最终夺走秘籍,那人恰如女鬼幽灵。
现在桌上放着一只包裹。
包裹不大不小,是简单地用布块裹着一样东西,从外观来看像是一本书。
池藏风已经确定了,“白飞飞夺走了《怜花宝鉴》,她将此作为邀请你配合演出的筹码。”
“用白飞飞的话来解释,她是帮忙夺回弟弟王怜花的著作,顺便借以一观。”
黄药师懒得去弄清那姐弟俩为什么不同姓。那话只是借口,事实是白飞飞需要《怜花宝鉴》的医方给阿飞治病。
另外,他特意纠正,“秘籍仅仅是一个添头。难道我会傻到为一本与自己无关的书千里奔波?白宫主付了巨额出场费的。”
池藏风:是吗?
她还不至于傻到做不出正确判断。
然而,正因能做出正确判断,才让人一时沉默。
池藏风很清楚,黄药师从一开始没有义务追讨失窃的秘籍,偏偏他为此做了许多。
此时若仅以金钱去衡量,问他要多少钱愿意让出秘籍,这种问题本身就非常伤人。
古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但,如果礼重了,又要怎么算背后缘由?
“你……”
池藏风鲜少语塞了,不知从何说起。是说她运气糟糕,而黄药师无心插柳柳成荫,那该怎么把这秘籍转让一下?
黄药师好好欣赏了一番池藏风的纠结表情。难得看到这人无法巧舌如簧,这感觉真的不错。
半晌,他缓缓开口:“书,可以给你,条件也很简单。诸如阿花、阿黄,这种乱七八糟的称呼,往后再也不能套在我身上。池大老板,想你能言善道,叫我一声好听的称呼,不难吧?”
就这?
池藏风先是不敢置信,这条件和白送没有区别。
但转念再想,黄药师是想剥夺了她的一大乐趣,也是戳到关键点上了。
“好,我改。”
池藏风自认通情达理,还算心甘情愿地应下了这件小事。
当下,她少有地一本正经,更给予一抹诚挚的笑容。
“药师,多谢了。唤你本名,想来你不会再认为不够好听。可以吗,药师?”
屋内,却突然安静。
黄药师一时愣神。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半启的窗户洒入。
让池藏风仿佛笼上一层暖光,此刻,她难得正色庄容又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这声药师,仿佛是一片羽毛翩然落于心湖。
黄药师感到了心跳慢了半拍。
那一刻,万物皆隐。眼中可见,心中所感,只有一个人。
“书,给你了。”
好一会,黄药师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匆忙起身,就要把书塞到池藏风手上。
不料,一递一拿,两人指尖轻触。
黄药师迅速松开拿书的手,转身就走。
他的脚步越跨越急,只留一句,“你慢慢检查,书应该没有缺页等问题。”
随即,‘砰’一下关门声响。
反手关上门。
走廊上,黄药师却站在门口没有动。
完了,他完了。
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说不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但回过神已经站在深坑边缘,半只脚已经跨出,要主动往下跳下。
究竟为什么要执着于改变称呼?
如果不执著,他就不会见到池藏风正正经经的那一面。
如果不曾见,他就不会豁然明悟自己辛辛苦苦的真实原因,更不会清晰感觉到怦然心动。
黄药师默默闭眼。
最可恶的是,细细回想之后,他居然没有生出一丝后悔。
一门之隔。
屋内,池藏风看着匆忙被关上的门,再看向被塞到手里的书。
她以手指轻轻拂过书页,还能隐约透过糊门的纸,看到门外之人一动未动。
片刻之后,她蓦地浅浅笑了起来。
拿好书,走向门口,故意没开门而问,“黄兄,你在门口吗?我有些困惑。你让我慢慢检查书,这很对,但你为何走得如此慌忙?”
黄药师:谁慌了?他一点都不慌!
只听池藏风继续说,“这间,是你住的客房。要走,也该是我走,让我回房才对啊。你想什么呢?”
第42章
某些时候, 池藏风是有一种令人抓狂的特殊本领。
让人非常想使劲晃一晃她的脑袋,听一听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眼下,正是如此。
黄药师根本无法回答为什么要急速走出自己的房间, 明明是该让池藏风回她的客房才对。
这人还敢问他在想什么。他能想什么,不正是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黄药师:要不怎么认定自己完了。
为这样一个人心动,他可不就是完了。
“我的房间, 我付账。我想走就走,不行吗?”
黄药师深呼吸几次, 到底是撑住了,没有羞恼地逃离现场。
他一把拉开门,以一种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你立即检查书就好。还挑挑拣拣,呆在哪一间房不都是看书。”
池藏风:哎呀,有点小遗憾。
阿黄居然也学会理直气壮这招了, 做到只要脸皮够厚就不存在尴尬了。
“是哦, 你说得对。”
池藏风恰到好处地拿捏分寸,没再语出惊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
她主动先跨过门槛来到走廊上,对黄药师做了朝里请的手势。“你辛苦了,就不占用你的休息场所, 我选择回房看书。”
终于, 两人各回各房, 相安无事。
表面上翻过了这一页,事实上或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既有开始,必有结束。
有的人,再也不会有谱写故事的机会。
他死了。一个镖师, 在楼兰地宫坍塌的第二天好端端走着路,突然七窍流血暴毙在路中央。
消息传到小镇已经是两天之后。
“听说了吗?地宫的诅咒应验了。”
客栈里,有客人神色略有惊惧,是说起了最新的传言。
“都说地宫不能擅闯,不是说地宫石门上刻着‘擅入者死’,真的有个镖师死了。不知哪个杀千刀的触发机关把地宫搞塌了,是不是就把诅咒朝外释放了?让没去过地宫的人也中招了。”
另一位客人不安地接话:“啊!你也听说了。是一个叫俞多的镖师,正要朝着离开楼兰的方向离开,忽然像是撞鬼一样。
他在路中央激动无比地喊了一句,「仙女,你,你是要我陪你?」然后,他的嘴巴、耳朵、眼眶、鼻孔是稀里哗啦开始朝外流血,紧接着正面倒地,人死了。”
这描述太具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