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生
再说,太子知道长康宫要陷害自己的情况下,不是主动告诉太宗皇帝,而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结果人证还死了,到时候长康宫倒打一耙,说东宫蓄意陷害都有可能啊。这种没有绝对胜算的扯皮官司,东宫和长康宫打,不是鹬蚌相争么?
太宗皇帝虽然生气,但是自己就经历过夺嫡,也知道里头的凶险,就是和太子易地而处,太宗皇帝也会选择自己解决,再说,水澜的梦里,自己确然也没给太子做主,而是将其圈禁。
所以太宗皇帝也没纠结这个了,而是问太子为何突然连自小跟在身边的亲信都信不过。
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首先,当年林家出了背主奴才的事闹到了官府,现在许多人也知道,就是太子不说,太宗皇帝未必就联想不到;其次,太宗皇帝刚发了怒,太子也不想继续落个不信任父皇的名声。就直说林家的事给了自己启发,一查之下,果然查出了钟辛心怀不轨。
这里头还有一个疑点,在水澜的梦里长康宫陷害太子得逞的关键一点是钟辛被人赃并获,换句话说,不管成功与否,钟辛都必死无疑。跟了太子足有二十年的亲信刺杀皇上,太子怎么喊冤,太宗皇帝也不会信啊。但是现在,已经确认这一切都是长康宫策划的前提下,再回过头也想此事的动机,就牵扯出另一件让太宗皇帝十分震怒的事。
钟辛是钟家的养子,自小跟小钟妃一块儿长大。古人将伦常看得重,就算是养子,钟辛和小钟妃也是兄妹,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多想。但是如果钟辛为了助小钟妃达成野望,宁愿牺牲自己陷害太子,这里头有什么事,真是叫太宗皇帝不得不多想。
太子没敢跟他亲爹提这件事,其他人,除了大理寺卿之外也没人知道水澜做这么个梦,所以没其他人知道。但是君临天下者,岂能忍受这样的事,且不管钟辛和小钟妃到底有没有逾越伦常的事,在太宗皇帝眼里,小钟妃都是个死人了。
长康宫五年前就设计陷害储君未遂,现在又操纵舆论,妄图用神权左右君权,再加上钟辛这一档子令人恶心的事,太宗皇帝再没心软了,案子还没审结,小钟妃就被打入了冷宫,九皇子被圈禁。审结之后,对长康宫的惩罚只会更重。
这中间,周贵妃还适时的补了一刀。周贵妃不知案子的详细,但是长康宫失势她是看得出来的。周贵妃就是跟太宗皇帝说了一下三皇子的腿疾,阴雨天还是会疼,太医院的太医瞧了之后也不中用,偏偏治外伤最拿手的胡太医不明不白的死了。
太宗皇帝刚知道小钟妃也太子都敢陷害,难道就不敢除掉自己别的儿子?当年的三皇子也是自己子嗣中最出色的之一了,现在落得身患残疾,深居简出。
周贵妃这一提醒,这桩旧案的真相也会浮出水面。
林家自然也密切关注着这件案子,这次相当于东宫和长康宫的正面决战了,关系东宫的胜败,也关系林家的存亡。
司徒卓更是一有什么消息就往林家传递,这日司徒卓终于没忍住自己来了。黛玉这次连男女大防都没讲,直接将司徒卓带入自己的书房,让春山、雪雁在外守着。自然还有司徒卓的随从内侍也都远远守着。
“小王爷,你我的信命都捏在了他人手上。”黛玉神色平静,但是和往日的平静中带着淡然不同,这一回平静中带着严肃。
司徒卓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水澜被拿去大理寺那一日,就注定你我的秘密会被皇祖父知道。林姑娘是怎么穿越来的,想穿回去么?趁皇祖父顾不上我们,可以一试。”
穿回去黛玉自然是想过的,不过一来,她五年前在老宅住了数日,无事发生,就算回老宅去,也不见得能穿越回去。二来,若是不能得知林家安好,就是穿回现代,黛玉也不能心安。
自己若真的是穿越者,若是回到现代,自然什么都不用管了,《红楼梦》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书中人的生死不过是作者一句话的事。但是自己是真实的林黛玉,机缘巧合在后世生活过几年,也无法改变自己是林家女儿的事实。父母幼弟,还有两位义姐是黛玉生命中实实在在的亲人,她不是司徒卓,司徒卓穿回去,是真的回去;自己这个时候穿去现代,是抛弃家人。
于是黛玉缓缓了摇了摇头,道:“我还有许多事没做,若是小王爷有法子穿回去,便去试试吧。”
司徒卓就淡淡的笑了一下道:“算了,我也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用;若是失败了,反而背上畏罪潜逃的名声,更是无处容身了。”现在是封建社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穿不回去的风险,司徒卓也好,黛玉也好,都承受不起。
至于大理寺那边,也注意到了虽然许多天灾人祸都和水澜梦里一样,但是朝堂政局的发展,却从林家救起原本会死的独子林佑开始发生改变。然后捋下来,就发现林家和水澜梦里大不相同。
再一问水澜,水澜也照实说了,依旧是林黛玉在自己梦里病弱不堪,寄人篱下,病死在荣国府,现实中的林黛玉和自己梦里大不相同的话,同时也说了司徒卓是多出来的人。另外,水澜附上了司徒卓和林黛玉有可能是妖孽上身的猜测。
太宗皇帝倒没心思求证司徒卓和林黛玉是人是妖,而是开始秘密彻查这两个人对政局的影响。为君者,若是遇到能力非凡的人,首先想的是能不能为我所用,其次是会不会威胁皇权。
显然,司徒卓和林黛玉的身份想要他们平庸也不可能。
随着审小钟妃、九皇子案的越发深入,太宗皇帝又知道了些别的真相。比如当初东宫确实得了林家提醒才开始彻查身边亲信,揪出了钟辛,但是当时东宫那么容易查到钟辛,也是因为太子收到了好几张字条的提醒。当时太子并不知道提醒自己的是谁,但是现在分析下来,极有可能是司徒卓。
至于林家进京之后,司徒卓和林家走得尤其亲厚什么的,以前太宗皇帝也以为司徒卓只是向林如海请教学问,现在也不得不考虑是否有其他隐情了。甚至太宗皇帝都忍不住自问:难道司徒卓和林黛玉当真是什么神瑛侍者、绛珠仙子么?但是也不对啊,现在已经证实茫茫大士、渺渺真人都是天大骗局了,那这神棍编派的话也信不得。但是为什么林黛玉和司徒卓成了水澜梦里最大的变数呢?
因为关系到太多皇室密辛,甚至还有水澜那个无法解释的梦,整个审问水澜的过程,除了太宗皇帝自己就只有大理寺卿参与,连刑部、都察院都没人知道内情,其他皇室成员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谨防这等密事传出去,太宗皇帝不得不命三司加紧查案。这一次,太宗皇帝一改以前的仁慈作风,对于长康宫和九皇子府的人,处以极刑的极多。
长康宫母子知道了此等秘密,自然是留不得了,两人身边的亲信也一律问斩。至于水澜,亦是逼着她吐完了所有梦境之后,赐了一杯毒酒。
水澜心思不深,她的话还是可信的,据水澜所言,这等密事只告诉了小钟妃一个。还好水澜对家人还算嘴严,太宗皇帝命人严查北静王府,也查到些其他罪名,足够判北静王死刑了。但是到底只斩了北静王夫妇,水溶被判流刑,到底留了一条命在。
看到太宗皇帝这次雷厉风行,杀人如麻的判案风格,黛玉就知道这是在灭口了,但凡有可能知道水澜梦中那些秘密的,几乎无人幸免。那么接下来,自己和司徒卓的命运几何?
林如海也从太宗皇帝在长康宫案上的快刀斩乱麻的判案风格上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这一次,林如海没和家人商议,而是日日都在外面跑,昨日才拜访了文丞相府,今日就去拜访宁国府,每每回来,都是深夜。
黛玉本来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哪怕她需要劳心的事有许多,黛玉也从不熬夜。黛玉向来觉得,只有睡眠充足了,才能有足够清醒的头脑应对复杂的局势。
但是这日黛玉却一直不曾入眠,专程等着林如海回来。
见闺女没睡,林如海瞬间就明白了。凭女儿的玲珑心思,岂能瞧不破眼前困局的呢?
黛玉依旧没有慌乱,先问了林如海是否要吃些东西暖暖胃,命侍女端上药膳,林如海喝了几口,父女两个才入书房坐了。黛玉开门见山的道:“父亲不必为我如此劳心。”
林如海一哽,竟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一下才道:“玉儿,为父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若到必要时,为父愿摘下头上乌沙,带你们远渡海外,皇上总该放心了。左右现在出海也方便。”海贸专营也开展两年多了,朝廷的船队甚至远航到了一个人口焦黑如碳的所在。按描述,其实朝廷的船队已经远航到了非洲。
黛玉浅笑一下道:“我是父亲的女儿,且咱们家并无什么罪行,和长康宫、九皇子府、北静王府犯了谋逆大罪的人家到底不同,皇上不会直接取我性命,父亲放心。若是皇上直接宣我入宫,我自有话说;若是皇上宣的父亲,父亲替我带句话,就说我想面圣。”
林如海知道黛玉向来有主意,而且自己的办法并不见得能胜过黛玉,但是这次事关闺女性命,林如海总要拼尽全力,如何肯就此不再努力。林如海沉声道:“玉儿你放心,你一直以来,只有于国有功,向来无过的,我不信皇上会容不下你。”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道:“父亲且听我说。您已经连续找了文丞相和敬舅父,这二人自然能瞧清当前形势,也知道我的处境,而且他们绝不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所以无妨。但是接下来呢?您还准备求谁?万一您所求之人一时疏忽说了不该说的话,到时候不光是我,咱们家都会被连累。揣测圣意是大忌,皇上还没将我如何,您如何能疑心皇上要杀我?”
林如海被惊出了一头冷汗,他向来是个严谨的人,此时急病乱投医,竟也乱了方寸,险些酿成大祸。“那玉儿,你面圣之后,会有把握吗?”
黛玉瞧着一向冷静睿智的父亲如此慌乱,心中满是感动。若非爱女心切,父亲不会这样方寸大乱吧?黛玉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十成把握,但是值得一试,父亲放心,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我能想到的最优方案。”
林如海嗯了一声,道:“玉儿,你要记得多顾惜自己。”
黛玉点了点头道:“父亲连日劳累,女儿送父亲回房歇息。”
林如海这些时日确然疲惫不堪,但是一躺在床上,就是女儿丢了性命的画面。或是毒酒、或是白绫,吓得林如海往往在床上躺到天亮,又强撑着精神去衙门。今日还真有些困了,林如海便轻轻拍了黛玉的肩膀,道:“玉儿也早些歇息。”
黛玉嗯了一身,站起身来道:“我送父亲。”
先送林如海回了主院,黛玉才折身回了自己的芙蓉院。今日送给林如海的药膳有特地找柳行开的安神药,父亲当能好生睡几个时辰了。
父亲愿意为了自己的性命拼尽全力,自己为何不能为了家族的平安和太宗皇帝有所交换呢?这个林家,原本会家破人亡,风流云散,最后一丝家财都被贾王氏贪墨殆尽,修了美轮美奂的大观园。
现在风光显赫的尚书府,是自己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从各种复杂的死局中好不容易走出来的一条活路。自己已经活第三世了,若是能用自己的性命换家族的平安,黛玉觉得起码比让家族为了保护自己而一起拖入深渊的好。
在政治面前,就是那样残酷,哪怕生死攸关,也要权衡利弊。
林如海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次日黛玉去请安的时候,都觉得林如海眼底的青黑淡了一些。依旧安排了一家子色香味俱全,又兼顾营养平衡的早膳,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
林如海瞧了闺女好几眼,这个女孩子被困在闺阁已经太过屈才,若是因为皇室忌惮她的才能而死于非命,简直是老天无眼。黛玉也知道自己现在命悬太宗皇帝之手,但是从她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慌乱,从容依旧如往昔,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坚定。
这些时日司徒卓没再往林家跑,也没往林家递信了。虽然表面看起来,皇上处理小钟妃母子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司徒卓在宫里有一张几乎发动了所有底层宫人的情报网,司徒卓也知道,现在已经有人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了。
司徒卓知道现在林黛玉陷入了和自己一样的困局,但是再往林家递信,只会弄巧成拙。司徒卓甚至打发了身边的伴读,让其再也不要来了。
柳湘莲比前世长进了许多,虽然政治修养没有高到能够厘清现在复杂局势的程度,但是也知道司徒卓此举是保护他。柳湘莲这个人,前世有诸多毛病,但是极讲义气;这一世讲义气的脾性一点儿没改,更何况对于司徒卓这种对谁都好的人,柳湘莲更加不可能就自己躲回柳家了。
反正司徒卓怎么撵,柳湘莲依旧每日该入宫入宫,司徒卓在哪里,柳湘莲在哪里。人家还振振有词,我武艺比殿下身边的侍卫还高,若是我书读得不好,殿下嫌我没学问,只当我是个普通侍卫好了。
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黛玉没接到司徒卓的信,就知道司徒卓身边已经多了太宗皇帝的细作。既如此,等着太宗皇帝处理完小钟妃相关的案子再说吧。
果然又等了一月有余,承恩公被削爵,但是太宗皇帝并未收回承恩公府的爵位,而是赐给了钟皇后的一个庶弟。
钟皇后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元配,也是太子的母家。在知道小钟妃所作所为之后,太宗皇帝不迁怒钟家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能因为迁怒钟家就将元后和太子的面子一起踩了啊。
所以太宗皇帝一道圣旨将承恩公换了人。你不是要扶持庶子么?那我就让你家庶子袭爵。反正小钟妃死得那么不光彩,即便皇室隐瞒了五年前铁网山小钟妃母子就陷害太子未遂的事,但是小钟妃杜撰神仙,左右朝政,小钟妃母子是以谋逆罪被问斩的,以后钟家女的名声是完了,钟氏一族就算现在还给个承恩公爵,这代以后也没有富贵可言。
史夫人原以为承恩公府怎么说都是太子的外家,就算自己暗中偏向小钟妃,那也是两头下注,立于不败之地。谁知道皇上连小钟妃都赐死了。这时史夫人才想起史鼎回京后,和林家亲近,却坚决和自己划清界限的事。史鼎,从小在史家儿女中就是最出色的,自己不该做了承恩公夫人,就妄图指挥史鼎。
哪怕是在史鼎回京表态之后,自己跟上,也许自家也不会落到如此结局。在问斩前,史夫人瞧着粤海的方向如是想。
承恩公府的罪行也宣判之后,黛玉终于等来了戴权。太宗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宣自己入宫,也算是一种体面了。
第92章 戴权作为一代权宦……
戴权作为一代权宦, 每一个动作行为,几乎都能传达出一定的信息。比如戴权到谁家传话,笑眯眯的收了红封, 那一定是好事;若是面如寒霜,公事公办, 那这家人就得小心些了。
戴权来时, 黛玉试图从戴权脸上瞧出一丝信息, 不过戴权面上不辨喜怒,倒也客客气气的, 总之分不出好事坏事。黛玉直接问戴权:“请问公公, 我这身衣服面圣,会有碍圣眼么?”
戴权便道:“姑娘说笑了,姑娘这身衣裳极好。”
黛玉便道:“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戴权倒也十分客气, 道:“姑娘请。”
黛玉依旧是带着春山、雪雁入的宫,当然, 春山、雪雁是入不了上书房的。
待得黛玉一行走后,贾敏吓得脸色煞白,紧紧的捏了苏岚的手道:“岚儿, 你说好端端的, 皇上见玉儿做什么?”
这次林如海父女是没有跟家人商议黛玉遇到的危机的, 但是林家没有一个笨人,其他几人也都隐隐猜到了什么。苏岚其实心中也没底,依旧劝贾敏道:“义母不必太过担心, 皇上圣明, 不会为难玉儿。再说,义母也瞧见了玉儿方才出门的样子并不慌乱,想来玉儿心中有数。”
贾敏是做娘的, 怎能不担心,但是除了如此自我安慰,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刚入了宫,戴权便命人来将春山、雪雁带走了,那两个请春山、雪雁暂时随她们去歇息的宫女倒是极客气。黛玉转身对两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侍女点了点头道:“去吧,别乱走,等我出来自会有人来传你们。”
春山、雪雁现在的素质绝对不差,甚至一般人家的小姐未必比得上她们,二人也知道无缘无故的,皇上突然要见一个闺阁姑娘,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既然入了宫,除了听宫人吩咐,也做不了别的。于是二人应是,随宫女走了。
黛玉依旧跟在戴权身后,一路来到上书房,还未入内,便见司徒卓从里头出来。
黛玉向司徒卓微微一福身,尽了礼数,但是在戴权这等权宦面前,没敢做过多的眼神交流,便擦身而过了。
但是黛玉觉得,方才和司徒卓打招呼的时候,司徒卓站立的脚尖微微往旁撇了一撇,指着长康宫的方向。
司徒卓行走站立自带军人习惯,在部队生活过数年的黛玉早就看出来了。司徒卓平时站立的时候,要么便是立正的姿势,要么便是脚尖自然向前,身姿挺拔。刚才脚尖那个角度,其他人这么撇着再正常不过,但是于司徒卓而言,角度过大了,不是他平时的习惯。
那么,他是故意的?他在提醒自己什么呢?心中闪过几个念头,黛玉已经随着戴权入了上书房。
这是黛玉前世加今生头一回见太宗皇帝。说起来也奇怪,前世自己父亲鞠躬尽瘁,死在任上,也没得这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半点照拂。
诚然,自己父亲离世那年,太宗皇帝也被逼逊位,但是作为太上皇,别说做其他的,就是略赏几块点心给一个孤女,荣国府那些一双富贵眼的人,苛待自己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吧?
太宗皇帝以前一直是个心软的人,在这次小钟妃母子案发之前,也向来没做什么从重从严、杀人如麻的事,总之,太宗皇帝的名声一直是个仁君。不过所谓心软仁慈,也只是对司徒家的人罢了?而且是在司徒家的人不会威胁江山社稷,不会威胁皇权稳固的情况下,他才会心软。
但是这就足够了。
人只要会心软,就有弱点,有弱点,就能找到突破口。
见了太宗皇帝之后,黛玉跪下行三跪五叩大礼。因家中请了宫中女官做女先生,黛玉的礼仪丝毫未错。
太宗皇帝的声音倒没有很苍老,不过许是皇上做久了,极平常的语调也自带威严。“平身,赐坐。”
黛玉口呼:“谢皇上。”借着站起身来,余光扫了一眼龙椅上的人,确实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戴权指着一张早就放好的凳子道:“林姑娘请坐。”
黛玉又答了谢过公公,才落座。整个过程,从容不迫。太宗皇帝朝戴权看了一眼,戴权便退了出去。
太宗皇帝这才收回视线瞧着下首坐着的女孩子。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称得上风华绝代,尤其那一段无法形容但是令人不敢轻视的气度,叫人印象深刻。
后宫佳丽三千,太宗皇帝自然见惯了各色美人,环肥燕瘦,娇媚的,温婉的,高贵的,野性的各种气度的美人,但是太宗皇帝也得说,林黛玉的气度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未及豆蔻的女孩子礼节上绝对没有一丝错漏,但是太宗皇帝有个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孩子,似乎并不怕自己。如果她确然拥有改变朝堂格局的智慧,那么她一定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宣她入宫,但是她为何不怕呢?
“抬起头来。”太宗皇帝道。
黛玉便依言抬起头,但是却也没跟太宗皇帝对视,不是不敢,而是不要让眼前这位觉得自己冲撞了圣上。
太宗皇帝打量了黛玉几眼,道:“颇有几分林卿的影子。”说完才道:“朕有几个问题问题,你可知今日朕为何宣你入宫?”
黛玉这才转过头,两眼平视前方,道:“臣女知道。”黛玉不过是一个臣女,面圣的时候即便皇上抬举赐坐,坐的也不是龙椅正对面对面。所以黛玉正视前方的时候,是瞧不见太宗皇帝的,只看见龙案的一角,当然,黛玉也不敢细看,便微微垂下头,做恭敬状。
当太宗皇帝听黛玉不卑不亢的说出臣女知道四个字时,怔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如果林黛玉回答不知道,那么她便是欺君,自己处理她的时候,也不会对林如海有丝毫愧疚;但是她如此坦然的回答知道,太宗皇帝又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的侵犯。一国天子,你一个小小臣女,为什么不怕朕,凭什么不怕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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