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烧豆腐干
“我看着他掉头去了村口，没去我三哥家，应该是真的赶去交车。”关有全说完正要进里屋。
关大娘扯住儿子衣角。
“咋啦？”
“别给你爹知道，抽空去趟你姐那，让她回来一趟。”说话间，正好关大爷他们声音接近，她又压低声音，“你姐请不了假，就跟她说说家里的事。”
关有全附在她耳边，“说我二哥？”
“算了。”关大娘推了推老儿子，“刚才你媳妇喊你不知啥事，快进去瞅瞅。”
关有全瞥了眼率先进来的大哥，不再多言，掀开了东屋帘子，心里则暗暗琢磨老娘究竟是想干啥。
一夜过后，关有全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洗簌过后，与往常一样，他先找娘，却发现全不见了。
也不对，他坐月子的媳妇和儿子大侄女都在家，可懒得不愿意挪窝的大哥跟着消失可就是怪事。
“你爷他们都去后院啦？”
自从搬到正房生孩子开始，两家又不得不合伙，一日两餐基本都是由关小梅负责，煮完饭，此刻她又得煮猪食。
关小梅闻言摇了摇头，想想回道，“我娘去后院还没回来，我奶估摸出门了，我爹跟我爷去哪，我也不知道。”
关有全皱了皱眉，“你奶一个人出去？你爷没问她也没说？”
“我爷先出去，接着我奶换了一身走的，说了后响回来。老叔，我琢磨我奶是去找我老姑。”
毫无疑问，关大娘确实是去找亲闺女。
关欢喜见到她时，大吃一惊。
要知道她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出屯的次数一巴掌都不到，何况是下雪的大冬天，这下子她的心里不免七落八下。
可不是她不帮亲弟弟找工作，这段日子，她又不是没打听，就连城里好多人自己孩子都找不着地儿啊。
“娘你咋来啦？就你一个人啊？”关欢喜连忙上前扶着她要进食堂里面，“是不是小竹子闹了？”
“正好队里有牛车出门，我就过来瞅瞅你。”关大娘拍了拍闺女的手，“会不会耽误你上班？”
“不会，还没开饭呢。”
“那就好。”关大娘打量着四周，“先找个清静地方，娘想跟你说个事。”
外面还飘着雪，总不能待在外面唠嗑？关欢喜想了想，带老娘进了食堂后厨的一间值班室。
母女俩人入座之后。
“昨晚是咋回事？”
关欢喜瞥了眼门口，“我都不知道要咋说？前两天亲家大姐不是赶集嘛，她带着孩子来了这里……”
“死丫头片子！”关大娘低骂一声，“你婆婆有没有说啥？姑爷他咋说？”
“都没说啥。”
“我是你亲娘有啥不能说？”
关欢喜迟疑一下，“看在我三哥份上，我公公婆婆心里有啥不痛快，都不会说的。就早上我公公还说了军哥几句，让他抽空上三哥家一趟。我婆婆说我三哥是个讲究人，别让他寒心。”
关大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闺女。
关欢喜垂下眼帘，“他们还不知道我爹说的那些话，我也不敢告诉我三哥，我真帮不了老四。”
关大娘叹了口气，抓过她的手摩挲着，“我就知道你爹无心说的话，你放在心上。我们就你一个老姑娘，你当真不成？”
关欢喜皱紧了眉头。
“也是事赶事都凑到一块，你爹才说的气话，他气你三哥呢。你还不知道这些日子出了很多事……”
关大娘就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除去关老三身世，是一五一十地挑些能说的，都给说了。
可仅仅这些已经让关欢喜听得眼睛发直。
“娘，可千万别让我婆婆知道小竹子的事，她就信这些，要是被她知道了，还不得恨死我啊？”
关欢喜都能想象得出不止她公公婆婆，就是她男人……不对，他一定是知道一些，否则当初听到娘家走水，他不会说真有事不会不上门。
还有说好送儿子上他三舅舅家住两天，也不会说着说着就没了声，还一直念叨她三哥真不容易。
“放心，娘不会让这邪门东西霍霍你，往后那死丫头片子要是来找你，你别搭理她就是，连你大侄子都没上门，她算啥。”
关欢喜看着她苦笑，“三金哥仨隔三差五来我这儿要零花钱，没跟你们说？前不久还抢了你外孙五毛钱。”
“这些兔崽子！”关大娘皱紧眉头，“你大哥眼前有我们两个老的能搭把手，你先别给他们东西。”
那意思就是往后，她还得照顾？“我也不是天天身上有钱，别看每个月开工资，人情就多得不得了。”
关大娘剜了闺女一眼，“你也跟你三哥一个调啦？”
“娘~”
“行了，娘不是你爹，你们爱咋样就咋样吧。”
关欢喜无言以辩，垂下了脑袋。
不是她无情，真要答应，她自己日子过不过？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钱和粮，可她也有仨孩子。
总不能事事都靠公公婆婆，靠山山会倒，谁知往后会咋样，她两口子总得为孩子们攒些钱。
何况……
第428章 诉苦
关欢喜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暗自叹了口气。
如今自己男人心疼她，正为她挪工作也要花钱，她哪来的脸补贴娘家。她娘话里啥意思，她懂。
可不说大哥，就说二哥，替她二哥出钱出粮养闺女压根不可能，不说公公婆婆，就儿子都不会答应。
让她三哥向爹娘服软？倒是能劝劝，可回头要是又让他借粮借钱的，她三嫂还不得埋怨死她。
老四不是让自家男人牵线赚了一大笔嘛，咋还不安生？她都答应了孩子爹，绝对不往外说，到底要不要告诉老娘？
有钱有物确实能解决问题，她二哥也能把孩子寄养到岳家，可凭啥？亲外孙养在姥家还得当姑的出钱？
对哦，凭啥啊。
关欢喜皱吧着脸，“你跟我爹有吃有喝不就行了嘛，要不我去跟我三哥说说，每年给你们的口粮一定不能少？”
这么多问题，只有这个好办，一年一次，她偷摸着替三哥给了就是。去劝？她还怕被套出话呢。
要是说当爹的放言她这闺女的不能解决弟弟工作，就别回娘家，估计她三哥又得大闹一场。
关大娘眼里闪过失望，摇了摇头，“不用你说这个，今年都给了，有也要到明年。娘就是心里憋得慌，跟外人不好说，想找你说说，前些日子你三哥不是鸡就是鱼的，如今突然就不搭理我。”
关欢喜幽幽地叹了口气。所以让你们别作，说了多少回，还不听，居然还出馊主意帮着养孩子。
就是你们给了口粮，可她三哥本来就只有一对儿女，万一真有啥邪乎玩意招进家，还让不让人活啦。
“你三哥压根不懂娘也为难，你爹是想他拉吧其他儿子，可娘哪不是偏他一些，他跟你爹闹，娘还不是依着他。”
关欢喜烦躁地颦眉蹙额，更是为她一副好容貌添了一份楚楚可怜之姿，换个人也许就不舍得让她发愁。
但关大娘还沉醉在她的不如意上，拍着闺女的手，赫然忘了她娇花般的女儿手上居然长了冻疮。
“他打小小毛病就不少，穿件粗布都会身上出疹子，为了这事，娘采了多少药给他擦身子改过来。”
“刚来这边，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他回来小脚底都是水泡，娘给他挑了，抱着他一夜睡不着？”
好像是老四吧？关欢喜张了张嘴，终究放弃争辩，也许在自己年幼不记事时，曾经有这些事情呢。
“……你哥每次跑出去玩，还不是娘瞒着你爹？哪次不留了饭热在锅里等他，都说养儿防老……”
关欢喜暗自叹了口气。
“我都替他看好了人家，就差临门一脚，他倒好，说要娶叶家堡姑娘，那是啥？我再不中意还不是应了？”
“我就想不通，那姑娘哪点比你三嫂差，长相好，会识字，前不久还听说那姑娘还生了仨儿子。
如今好像又当了矿区啥小干部，当时人家姑娘多中意你哥，这死小子还说他就不稀罕上杆子买卖……”
关欢喜不得不打断，“我三嫂不是挺好？干啥都听我三哥的。要是当初听你的，信不信早就闹翻天？”
“她敢？！我儿子还管不住一个娘们啦？”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如今提这些有啥意思。”关欢喜扯了扯她袖子，“咱娘俩说些别的吧。”
“我也就是在自个姑娘跟前说说。说实话，到现在娘还是看不上你三嫂，我五个儿女就你和你三哥长得好。
当初为啥先让你出门子？那是我压根就不愁你三哥娶不着好媳妇，原想着这个儿媳妇正好慢慢挑。
可他倒好，反而跟我较劲着劲儿，挑了个傻不拉几的不说，是哪哪都不如我看中的几户人家。
你说她虎不虎？你三哥不来看我，她也跟着躲，这没脑子的也不劝劝爷们。一进门生个孩子还得花一大把钱不说，这么多年也就生了一个儿子，谁家不是好几个，偏偏你哥把草当成了宝。”
“不是还有安安？”关欢喜的眉头更是紧皱，“谁能有福气生双生子？你不知道军哥眼馋了多久。”
关大娘嗤笑一声，“那是我儿子的种好，就借她一个肚子，你们还当真了不成？还有那丫头片子……”
说着，她摇摇头，附在闺女耳边，“娘还没跟你说呢。就为了你爹他们骂几句她老子，那死丫头把我的一头肥猪给宰了，我还不得不替她瞒着。你说要是闹开了可咋整？你三哥又是个护犊子的。”
“啥？”关欢喜震惊地张开嘴，“不可能吧。”
关大娘剜了闺女一眼，“就知道你不信，那死丫头跟着赵家学了大半年，就会拿老娘的猪出气。
当时在后院就堵住我，拿了一把斧头就劈，还说要是再欺负她爹，她打断你兄弟几个的腿。”
关欢喜顿时笑出声，“不愧是我三哥的种。”
关大娘没好气地掐了她一把。
“娘，我不是这意思。”关欢喜连忙抓住她的手，“孩子跟着赵家真学到东西了……不是，我三哥咋说？”
“说个屁。”关大娘眼神一闪，“你三哥这个没良心的，还不得说是你爹他们逼得他闺女发火。”
“你就这么算啊？没找我三哥要钱？”
“当时我都吓晕了，这死小子都没来瞅一眼，后来我让大梅去喊他，他也没来，这回你三哥是真不要娘了。”
关欢喜立即收敛笑意，打量着她，“如今你身子骨咋样？好些了没？”
见闺女紧张自己，关大娘舒缓了脸上褶子，“好多了才出门。姑娘，你抽空回去见见你三哥吧。”
“不好吧，我爹他们要没逼到份上，孩子压根不会拿猪出气，别回头我三哥听了更上火。”
看了眼房门，关大娘强忍着骂人，没好气地又掐了一把女儿。白长了一副机灵样儿，咋蠢得听不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