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小胖
第358章 薄情
何羡仙直直看着吕阁老，眼底虽然有惧意，但勇敢的没有退缩，跟英国公府比起来，吕府更加对不起自己的闺女，她一直都知道，可却不敢跟公爹辩驳，而且当年也是婆母用恩情跟英国公府使了力，才让花清湛六年的时间都不能把李思佩扶正，何羡仙也就一直隐忍不发了。
可心里的这口气一直存着，毕竟她的闺女吕书画真真是太冤枉了，而且之后吕阁老还不准自己去英国公府看花振轩，何羡仙对于这个外孙怎么可能不疼爱，虽然掌着府里的中馈，可只要公婆说了话，她还是得尊着，她万般不理解，花振轩也是他们的曾外孙，为什么要避而不见。
以至于花振轩对外祖家就不热络，何羡仙怎么可能不伤心。
“作主？怎么作主，人都没在了，我们再闹能如何？”吕阁老平淡的看着何羡仙冷静道。
“轰——”何羡仙心底的火苗一下子烧旺了，愤而起身道，“爹，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般耿耿于怀，一直念叨书画，一直拉着他花清湛不让他把他喜欢的女子扶正吗？你知道吗？”
“就是因为你们这般，浑然不在意的姿态深深刺痛了我的眼，书画是去了，还去的那般冤，人已去的道理我不是不知道，但凡你们能多点伤心，多记挂书画些，那孩子去的时候我瞧着也能安心些，她是被人喜欢的，被人想念的，被人疼宠的。”
“明明以前都好好的，可人走茶凉让我深深看到了你们的薄凉，那时，就娘悲痛哭泣，跟我一般，你们别说哭了，眼睛都没红过，而且立马就翻篇了，那是我们吕家的姑奶奶，每年书画忌日，他英国公府还会每年张罗，我们呢，我想烧个纸还被你们罚禁闭。”何羡仙悲痛的哽咽住了。
“书画是嫁出去的女儿，她入的是英国公府的坟，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这事。”吕阁老皱起了眉头。
“我不傻。”何羡仙高声吼道，“可我的书画是因为谁去的，是吕府的人，是我们吕家的人，就没有一点儿愧疚之情吗，到了那日就没有觉得难安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现在我的书画还是英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哪会现在长眠在地。”
“所以你是在怪我？”吕阁老锐利的看向何羡仙。
“我不该怪吗？”何羡仙无力的瘫坐在凳子上，“明明是他们三房的破事，凭什么让我们的书画受了灾，你们还轻拿轻放，这事就过去了，可在我心里怎么也过不去，我今日看着李思佩那张笑靥，我就想起我可怜的书画，你们是没见到，也不是从你们肚子里出去的，哪能体会到我的痛苦。”
贺娟淑眼睛红了，拿着帕子擦着眼角，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清明，“送大夫人回去，以后大姑奶奶的忌日，允许大夫人祭拜，府里也吃素一日。”
吕阁老转头惊诧的看向发妻，贺娟淑眼底坚定，回视道，“老爷觉得如何？”
“那就依你的意思吧。”吕阁老叹了口气道。
何羡仙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泛起了喜色，看着贺娟淑的神情一片感激，“娘——”
“好了，回去收拾收拾，你是掌中馈的人，别孩子心性。”贺娟淑温和道。
“娘，那振轩……”
“不见。”贺娟淑一口否决。
何羡仙见自家婆母这般模样，知道是不可能同意，也就见好就收，“谢谢娘。”
“嗯，去吧。”
待何羡仙走后，吕阁老看向发妻，“何必呢，你这般为她着想，她也不知道。”
“跟她没关系，我只是不能让书画的儿子涉险。”贺娟淑说完就起身去内室了。
“妇人之仁。”吕阁老摇了摇头。
何羡仙在正院大闹一场赢得每年为吕书画拜祭拜的机会，这事在吕府传开了，马艺珊听到满脸的艳羡，“嬷嬷，你瞧何羡仙，多好，婆母对她是真心的疼。”
“老夫人疼爱的是大姑奶奶，可大姑奶奶已经去了。”卢嬷嬷述说道。
马艺珊闻言沉默了，也是，人都去了，再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嬷嬷，你说公婆隐瞒的到底是什么事？”马艺珊悲凉说道，“能狠下心杀了亲孙女，还有吕静悠肚子里那可怜的孩子，她虽然是庶女，也做了对不起我们贞儿的事，可我从没想过要她一尸两命，孩子至少是无辜的。”
“当初我是被蒙蔽了双眼，心里恨得要死，可现在回想，我何尝不是高高在上的吕阁老手里的一颗棋子。”马艺珊说道，“事后我想明白了事，他也一早明了，立马就找我谈话，如果我要保命，要马家安好，就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么些年，我看到他就浑身泛冷，他是多么无情的一个人，嬷嬷，是不是位高权重的都是这般啊。”马艺珊喃喃自语道。
“夫人，您顾好三房就好了。”卢嬷嬷安慰道，凑近马艺珊耳边低语了一句，“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按着年纪，怎么也是他先去的，夫人再忍忍。”
马艺珊闻言双眼一亮，“倒是我狭隘了，嬷嬷言之有理，已经这么多年了，我还等得起。”
“车植，这段日子跟着英国公府五小姐，但凡她出门，就给我盯紧了，瞧瞧有没有什么异样。”吕阁老坐在书房，凭空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一道人影一闪而逝，他是喜欢杂草除根的人，没想到英国公府五小姐的命那般硬，竟然能重新回到京城，吕阁老本以为已经永诀后患了，看来那些拐子是信不过的，办事能力不行啊，还是得要自己人。
可现在再下手，吕阁老也怕引火烧身，毕竟时机不对。
想起多年前，那稚嫩的女娃子满脸自信的朝着吕书画，磕磕绊绊，口齿还不清晰的背诵了几句那张纸上的内容，然后天真的询问吕书画是什么意思，吕书画一把捂住女娃子的嘴，满脸惊憾的神情，吕阁老至今还记得。
第359章 四月二十
吕府清闲太久了似乎，得好好举办举办宴会，姑娘家就喜欢这样，夏日也快来了，赏荷宴就很不错，花清荷，既然该叫了这个名字，想来是不能错过宴席的，吕阁老神情愉悦的落笔写了花清荷三个大字，放下笔，拿起纸张笑着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揉了，随心所欲的丢到了废纸篓里。
花清荷跟花开勋和吴秋晚说了何羡仙的事后就不再挂心这事了，因为她知道，挂心也没用，没得弄得自己整日里紧张兮兮，担惊受怕，那不是浪费美好的时光嘛。
李思佩近日挺着孕肚还要跟吴秋晚学习当家理事的窍门，花清荷不好让她太劳累，锦绣布庄的事就自己操心多些了，可无奈人脉有限，这布庄要开起来，会女红的绣娘是必不可少的，跟自家亲娘提了一提，翌日就给自己找了牙子，领来一溜烟的会女红的卖身的妇人。
花清荷考校了一番针线，就选了六个，刚开张也不许很多，而且只要已经找到了，就不愁剩下的，毕竟绣娘认识交好的多数都是同个圈子的，以后让她们介绍就成。
要掌管一家铺子，掌柜不能少，还是要有经验的，吴秋晚知道后直接从自己的人里拨了一个给花清荷，连同一家子的卖身契一起送到了清尘斋。
本就是给吴秋晚打理铺子的能人，花清荷欢天喜地的接收了，而且除了自己还带来了一家子，好了，铺子里的伙计、厨娘都不用愁了，绣娘也能增添一两个。
花清荷出了几趟府门，看了锦绣布庄装饰的成果，把该买的一应都买了，至于布料那些，李思佩本就做这生意，有路头，早早就联系好了，花清荷还亲自见了，李思佩一早就跟人家说好的供货价格等一应问题，花清荷也没什么好说了，就只是认个脸熟罢了。
四月二十，花清荷前一晚就跟祖母万敏蕙告了假的，但还是挣脱不开早起的命运，卯初一刻被清莲唤醒了，迷迷糊糊洗漱了，吃了些早饭，带上阿黑，然后坐上马车就往朝阳街的铺子而去。
作为京城最大街的主街朝阳街，这次锦绣布庄的铺子规模比罗塘县和落霞镇的是要小的，价格却是比那两处加一起还贵上很多。
大厅，门正对的那一整面墙，都是靠墙的架子，花清荷特地设计的，一格一格的摆放了各色、各款式的布料，边上各放了一把梯子，好吧这是花清荷在罗塘县见了世锦医馆的药架后，搬过来用的，果然放布料也合适的很。
柜台在大门的左侧，偏居一隅，不能遮挡住架子，当初师傅在打家具的时候十足的震惊了一把，待看到成品后，暗叹人东家有想法。
大门的右侧就简单的挂了一整墙的布帘子，上面红色，下面蓝色，然后用竹子做成的连钩从顶上垂下来，做好的男女成衣用了衣架子掉在钩子上，在底色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好看。
当初做木匠的师傅很是佩服东家的新颖想法，衣架子和连钩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至少他从没见过哪家衣料铺子的成衣是这般展示出来的，就连他看了都有冲动买一套穿穿的想法。
开张第一天，怎么也得有点气氛，花清荷让人在铺子左右两排摆放了几盆开放正艳的盆栽，这是参照现代店铺开张，可不就是需要鲜花衬托氛围，香喷喷的也更能吸引女顾客。
铺子进门的左右两边各方了一张长桌，左边摆放了各类茶叶、甜汤和自制的奶茶，右边是各种糕点，这些都是清莲的杰作。
史孝欣是来的最早的，凝香笑着奉上礼盒，春白笑着接过，然后花清荷招待史孝欣用茶点。
“清荷，你可真是厉害，还有茶点，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这举办什么宴会呢，都是清莲做的吧，我可得尝尝。”史孝欣喝了一杯奶茶，吃了两块糕点，一脸的满足，“这是什么甜茶，还是头回喝到。”
“奶茶，你喜欢让清莲写个方子给你，你在家就能让人做。”花清荷大方道。
“太好了。”史孝欣坦然接受，“哦，对了，等等我三哥和表哥可能会来，你要不给他们俩准备个包间，二楼有空闲的吧。”
“有，等等我让哥哥招待。”花清荷话语刚落，花清湛和花清澈夫妇就来了。
“清荷，有一套。”花清湛见了铺子里的布置和安排的茶点，只觉眼前一亮，“看来你大嫂要跟着你沾光了。”
“哪里哪里，也是大哥慷慨解囊的结果。”花清荷笑着夸张的给花清湛行了个万福礼，花清湛给自己媳妇和妹子，可是赞助了一千两银子。
“我瞧着都想开一家这样的铺子了。”花清荷的二嫂黄蕊歆笑道，“以后我的衣服可就靠锦绣布庄了。”
“谢二嫂捧场。”花清荷笑着说道，“楼上去歇歇，也有茶点的，管够。”
“大哥，等等史三少爷和睿王爷要来，到时你帮我招待招待。”花清荷拉住花清湛说道。
花清湛眼底闪过一抹惊诧，随即点头答应，“大哥跟你一块儿在楼下迎客。”
吴家的一众妇人和姑娘、金家的姑娘……来捧场的客人陆陆续续来了。
封云墨和史孝廉辰正到了。
“睿王爷，史三少爷。”花清湛笑着拱手问好。
封云墨点了点头，史孝廉拱手回礼。
“恭喜。”封云墨拿出一个小匣子光明正大的递给花清荷，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然后往花清荷的脚边瞧了瞧，花清荷知道他的意图，笑着说道，“睿王爷、史三少爷，楼上请。”
封云墨心情越发好了，从那又上扬的嘴角能看出，“史三，你的呢。”
“在，在。”史孝廉从衣襟内掏出一个红封递给花清荷，“我这人俗气，还请清荷妹妹别介意。”
看来是银票，再开心不过了，花清荷笑着接过说道，“本就都是俗人，史三少爷客气了。”
花清湛领着封云墨和史孝廉上了二楼的包间，刚打开门，阿黑就欢腾的迈着四脚往封云墨脚边凑。
第360章 是我害的
“没想到阿黑跟睿王爷这般亲近。”紧跟其后进来的花清湛笑着说道。
封云墨低身一把抱起阿黑，神情平静的跟花清湛说道，“阿黑本是我养的，多谢五小姐收容了阿黑，还把它养的这般好。”
花清湛含笑的脸瞬间怔愣住了，不敢置信道，“阿黑是王爷的？”难道自家妹子很早以前就认识……不对，认识也不会在落霞镇没认出对方了，那……
“墨墨想把阿黑给别人养，放宫里不太好，当时去定国寺打算送人的，被孝欣作主给了清荷妹子了。”史孝廉解释道，“哎，也是阴差阳错，如果墨墨当面给，你们也能早大半年找到清荷妹子了。”
“现在找到了就好。”封云墨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是我的错，竟然没能认出阿黑，还是阿黑认出了我，我可真是不称职的原主子。”
花清湛了然，“现在皆大欢喜，王爷何必自责，王爷、史三少爷，请用些茶点，都是清莲做的，清莲的手艺堪比御厨的。”
“哦？”史孝廉倒是意外花清湛的自信，毕竟清莲那女娃娃才多大，但花清湛不是硕大话的人，史孝廉期待的坐下，开始品尝桌上的茶点，入口软糯，甜而不腻的红豆糕让不怎么吃甜食的史孝廉连用了两块，“真不错，不过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史孝廉拿起了第三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花清湛抱着阿黑坐下，也拿起一块吃了，咬下第一口，咀嚼了几下，整个人震住了，熟悉的味道让他的胳膊肘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拿着红豆糕的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但强忍了下来，很快就恢复了，“不知那位清莲师从何人？”
“清莲就是照着方子做的，不过她是蒋御厨的后代，天赋独到。”花清湛笑着说道。
“啪——”史孝廉手里的糕点应声而落，掉在了桌布上，旋即抬头笑着看着花清湛，“哎呦，瞧我不小心的，可不能浪费了好吃的糕点。”
史孝廉快速拿起咬了一口的糕点一下子塞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好吃，好吃，真好吃。”
封云墨看了看史孝廉，放在桌布下的手轻轻拍了拍史孝廉的腿，然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低声说道，“吃慢些，也没人跟你抢。”
早就听闻封云墨跟史孝廉关系好，能得封云墨亲自倒茶，果然是真的好，花清湛暗忖。
“不过蒋御厨一家子不是都问罪了，怎么还有后代在英国公府？”封云墨淡淡问道。
“对呀，对呀，那清莲小丫头难道是蒋御厨的孙女？”史孝廉笑眯着眼问道。
“你们不知道这事？”花清湛愣了愣，虽然当年蒋御厨一大家子为何被问罪的原因没有公布于众，但御厨能摊上这样的大事，只可能是吃食出了问题，本就是在宫里当御厨的，皇上下的旨谁敢置喙，当年花清荷收容蒋御厨孙女的时候，虽然自家爹让人封闭了消息，怕对清荷有影响，可史孝欣有在场啊，史孝廉怎么会不知道。
史孝欣不会回家也没说起这事吧，花清湛突然庆幸自家妹子能有个这样的朋友，为了她连家人也瞒着。
“我们应该知道吗？”封云墨问道。
“不是，因为当年清荷路过，看到了蒋御厨一家游街要被问罪的场景，当时清莲还小，家妹看不过眼，小大人般上前争论了几句，后来宫里来旨意，蒋御厨一家命都保住了，只是被流放，家妹就买下了清莲。”花清湛笑着说道，没说出史孝欣知情的事，人家都没说，他可不兴大嘴巴的。
封云墨一怔，心底慢慢升起一阵暖意，“是五小姐救了蒋御厨的后代！她真是个心善之人。”
“大少爷，小姐喊你去拉红绸，今日大少奶奶没来，你是代表。”清莲上楼来叫花清湛。
“你快去吧，别误了吉时。”睿王爷温和说道，“我们就不下去了，不太合适。”
毕竟是英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五小姐合开的铺子，他们两人外男在场是不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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