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小胖
“娘家人即使当我是外人，但该有的，孝敬爹娘的，我从没落下过，我做得够本分了。”
“至于你说爹娘想吃包子不用花钱买，我告诉你没这个道理，那他们每天都要吃呢，我每天都给？”
“上次夏兰香来，我给了带了六个回去，都是两文钱一个的肉包、芝麻包和豆沙包，那就得十二文。”王桂花看向罗佳树说道，“阿树，给你二舅公算算帐，一次十二文，我也不算每天的，你刚刚说随时，这个随时我就给算一个月五次吧，你知道那得多少钱吗，那一年得多少钱。”
“奶，一次十二文，一个月五次就是六十文，一年有十二个月，那就是七百二十文。”罗佳树利索的报着数字。
“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孝敬，这一年下来肯定一两多了。”王桂花说道。
“你逢年过节孝敬什么了，自家种的菜，自家种的粮食？”王桂善不屑道，“这些东西值当什么。”
“哼。”王桂花冷然道，“是不算什么，可也是当时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了，镇上卖的粮食不是五文、八文一斤，菜不是一两文一斤，这些折算下来，不值这个价钱？而且如果家里好过，我能低声下气的回去给孙子借救命的药钱？”
“我们家卖包子之前，家里人连吃个半饱都不成，我还每年从一大家子嘴里省出一些给娘家人送去，我问心无愧。”
王桂花冷笑道，“我说出来也不怕大家伙儿笑话，也是我娘家人不体恤子女，我怕我不送，被人戳脊梁骨；你可知道我儿媳妇，这些年逢年过节不说给娘家没什么孝敬，还要她们娘家人反补贴我们。”
“瞧瞧这差距，我都没脸了，你们倒是脸大，现在见我夫家日子稍微好过一些了，就上门来用孝道压我了，我告诉你们我王桂花不怕，该给的我绝不会少，不该多给的，我一个子儿也没有。”
王桂花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略泛黄的纸来，“今日笑话也闹的够多了，也不怕再多一件，这是当初王家村里正亲自写的，我娘家人跟我定的规矩，还特地写了文书，写明以后我不准向娘家人借钱，但该有的，孝敬爹娘的不能少，念在我是闺女，一年要有五百文的孝敬银子，直到爹娘死了，或者我死了。”
“写这个的时候我多困难啊，家里给孙子看病的钱，都凑不够买一贴药，我说让爹娘别这么狠心，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互相体谅、帮助一番，以后我夫家发达了，一定会多多孝敬的。”
“可你们不答应啊，硬逼着我画押了，我按下手指印的那一刻我对娘家的热心一下子就冰冷了。”
“也就这些年我夫家越发艰难了，可我出嫁都已经三十五年了，一开始夫家条件还不错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们的，娘家起屋子的钱，我出了一半，你们娶媳妇的钱我也出了不少，过年过节的礼我也准备的很丰富，这些得多少钱？具体多少我也不说了，你们心里都门儿清的，我为你们做了多少，当我按下手指的时候，心就有多疼。”
王桂花说着说着眼泪就留下来了，“所以今日不是我不孝顺，是你们绝情在先，我今日言明了，拿包子可以，之前的六个我不算在内了，就当是尝鲜，但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们要拿包子回去给二老吃，我给，但得按着孝敬银子算，我会从那五百文里扣的。”
“好了，说吧，今日打算拿几个包子？”王桂花擦干眼泪，恢复平静道。
王桂善整张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指着王桂善一行人絮絮叨叨，说的最多的就是没良心，自私绝情。
夏兰香实在没脸了，来之前她就跟当家的说了，让他不要主动挑事说话，比较之前的事是自家做得绝了，好了现在被摆在大众面前讲开了，这脸真是臊得慌啊。
一行六人实在呆不住了，灰溜溜的走了。
“桂花婶子啊，你别难过，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买包子的人纷纷出言安慰道。
没想到王桂花娘家人是这样的……哎，人心不古啊。
第118章 情
因着这件事，罗老田一行人回家的路上都异常沉默。
“桂花，都过去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别记在心里了，只会让自己难受。”罗老田心疼的拍了拍王桂花的肩头。
“怎么能忘记。”王桂花瞪了罗老田一眼，“那些不道德的人我得记得牢牢的，就算是亲人也得记得，都是白眼狼，能时刻提醒我以前有多蠢，以后肯定不犯蠢了。”
见王桂花还有怼人的气势，罗老田稍稍放心了。
“你以为我会为了那些子白眼狼难过，我傻啊，为那样的人伤心根本不值得，这事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别担心我。”王桂花反过来安慰罗老田。
一行人到罗家村的时候已经申末了。
刘香香抽空来屋外张望了好几次了，见罗老田等人从远处走过来，刘香香笑着快步上前。
“爷、奶，你们回来了。”刘香香笑道，“奶，娘，姥姥、大舅和大舅母在家呢，等了两个时辰了。”
刘兰一愣问道，“我娘，大哥和大嫂？”
刘香香点了点头。
刘兰快走几步，在罗佳禾的屋子看到了自家老娘他们三人。
“娘，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刘兰关切问道，毕竟自家娘的性子那是没事绝不会麻烦闺女的人。
钱阿园红了眼眶，忍了一天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留，“兰儿啊，娘实在是没办法了，章儿出事了，从山上滚下来了，镇上的大夫看了两日，说得送县城，他那没法子看好，娘实在没办法了。”
傅柳蔓也痛哭了，刘章是她年仅六岁的小儿子，本来健康活泼的孩子，突然之间像破布一般伤痕累累，那个心疼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
刘强眼睛也红了，偶尔用袖子掖一掖眼角。
刘兰浑身一震，“怎么会这么严重。”
“人还没醒过来呢，我们打算明日一早送章儿去县城，今日中午，你爹和二哥已经租好马车了，我们几个分头想法子凑钱，你大嫂、二嫂今早已经去她们娘家借了，拼拼凑凑了二两，我们把村里能借的也都借了，也就一两，家里这些年也存了五两下来，可在镇上已经用去七七八八了，这些银子去县城看病还不够。”
“娘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了，亲家在镇上摆摊子娘前些日子也听人说起了，娘也知道亲家的日子不好过，我也是豁出去脸面了，不知道亲家能不能把这些日子挣得的先借给我们应应急，等以后有了，一定还上。”钱阿园哽咽道。
罗老田、王桂花等人在屋外已经听到钱阿园说的话了。
王桂花进屋了，“亲家，我们借。”
钱阿园模糊着双眼抬头，一看是王桂花，想到刚刚听到的话，眼泪更凶了，“亲家，谢谢你，谢谢你。”
“亲家，现在家里有多少银子？”王桂花问道。
“借来三两，家里还剩下一两多，一共就四两多，不过我当家的还带着老二他们在借，应该还能再借来些。”钱阿园抹了抹眼泪道。
王桂花看向罗清荷，毕竟家里现在的钱都是因为罗清荷得来的，现在借也不会是小数目。
罗清荷笑着点了点头，人难免有急，看病这等大事不能耽搁。
王桂花笑得欣慰，转身出了门，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亲家，你拿着，给孩子好好看病。”
王桂花把昨日罗清荷刚卖绣品得来的二十两都拿出来了，她知道去县城看病有多贵，当初佳安也是送去过县城看的，租马车的费用，住、吃也都贵。
而且刘章摔得有多严重又不好说，如果要用贵重的药材，那银子就更去得快。
王桂花经历过罗佳安的事，看不得孩子因为没钱看不了病，而且当初刘兰因为给罗佳安这个侄子看病，回娘家也是借过银子的，当时钱阿园可是借给自家足足二两，一借就是三年，自家省吃俭用去年刚给还上的。
这份情，王桂花一直记着的。
钱阿园手里捧着钱袋子，有些诧异它的重量，打开看了一眼，双眼瞪得大大的，紧接着是狂喜。
“章儿有救了，章儿有救了。”钱阿园泪如泉涌，“亲家，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
“等章儿好了，我让他来给亲家磕头。”钱阿园眼泪止也止不住。
“亲家，你别哭了，天也快暗了，今日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快些回去照顾孩子吧。”王桂花说道，“我当家的去借驴车了，等等你们坐驴车回去。”
“娘，谢谢你。”刘兰哽咽道谢，那个钱袋子里是昨日罗清荷得来的二十两，刘兰是知道的，毕竟也只有五两一锭的银子能把钱袋子撑起那样的高度。
“傻孩子，一家人这般见外做什么。”王桂花爱怜的拍了拍刘兰的肩，“今晚，你和老大跟着你娘他们一起回趟娘家吧，也不急着回来，家里忙得过来，住几晚，安慰安慰你娘他们。”
刘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娘，我一人去就成了，当家的留下来，能使上一把子力气。”
王桂花点了点头，“如果银子还不够，你也知道家里的家底，别不好意思开口，娘能帮的一定帮。”
刘兰感动的直点头。
王桂花等人把钱阿园、刘兰四人亲自送上驴车，看着人走远才开始准备晚饭。
“清荷啊，奶今日这般做，你觉得可对？”王桂花拉了罗清荷问道。
“对。”罗清荷点头道，“那可是救命的大急事，该借钱，而且大伯娘的娘家人，清荷也很喜欢。”
王桂花摸了摸罗清荷的脑袋，“奶能有清荷这样的孙女，不，是我们老罗家能有清荷这样的孙女，真是上辈子积了德的。”
等钱阿园四人到了下刘村，刘兰的爹刘贵荣领着一家子急切的把人领进屋，“回来了，怎么样，借着多少？”
“兰儿，你也来了。”刘贵荣眼睛通红，一看也是哭过的。
“我跟老二就只借来三百文。”刘贵荣无力道。
第119章 有救了
“当家的，够了，够了，亲家借了好多给我们。”钱阿园颤抖着手从胸口拿出钱袋子，小心的从里面拿出一个一个的银锭子。
刘贵荣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章儿肯定有救了。”傅柳蔓的大哭声打破了突然的安静。
“这，这么多？二，二十两。”刘贵荣不敢置信的颤抖着声音道。
刘家也是地里刨食的人家，农闲的时候去镇上找些散工做做，一年到头来基本积攒不下银子，全靠一家子省吃俭用，然后把多余的一些粮食卖了，一文一文的存下了几两银子。
其实也不是多余的粮食，现在谁家粮食够吃饱的，都是把大米大部分卖了换成粗粮，小部分大米攒着，家里新生娃了，或者生病时能弄口精细粮补补，一年到头太太平平的，等到秋收时，如果家里还有精细粮，那当年新收上来的粮食就多卖些。
刘贵荣是刘家的一家之主，他这般年纪了也没见过五两一锭的银子，这是地主家才能有的，一般乡里人家谁家会兑这么大块的银子，看着就心惊。
“亲家家里怎么有这么多银子？”刘贵荣在惊诧、喜悦过后，知道刘章去县里看病能成后，心放下了一些，头脑也清醒了些。
钱阿园也是疑惑的，可她更多的是喜悦，是感动，“亲家自有缘由，我们只要知道亲家为了给我们章儿看病，都掏心窝子了。”
傅柳蔓的哭声渐渐停止，神情又哭又笑的，难怪之前在罗家村自家婆婆那般激动的说自己章儿有救了，二十两可不就是有救了。
“大妹，谢谢你，谢谢你。”傅柳蔓一把抓住刘兰的手，满眼的感激。
刘兰的婆婆王桂花能一出手就借自家二十两，那也是对刘兰这个大儿媳的看重，傅柳蔓不是傻的，心里门儿清的。
“大嫂，你别客气，我家婆婆是个知恩的，之前佳安的事，我上门来借钱，爹娘能二话不说的答应借钱，也是大嫂跟二嫂仗义。”刘兰柔和道，“而且章儿这事可耽误不得，我家婆婆说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章儿看好伤病。”
傅柳蔓直点头说好。
刘兰亲自去看了刘章，几个月没见，本来活泼好动的小人儿，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炕上，脸色也惨白，没有以往的健康，刘兰很是心疼。
“爹、娘，那马车不能今晚就出发吗，章儿这个样子可不能再拖了，早一天到县城也好啊。”刘兰说道。
“对，对，早去好。”刘贵荣点头道，“我现在就去借驴车去镇上，那赶马车的住哪今日我跟老二去看过，现在就去租来。”
“爹，我跟你一块儿去。”刘兰的二哥刘韧说道。
“好。”刘贵荣道好，“老大、老大媳妇，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等马车来了，我们就连夜送章儿去县城。”
“好，好。”傅柳蔓高兴的直点头，能早一些去县城，自家章儿能好的几率就大些。
“爹，二哥，这些玉米饼子带上。”刘兰从自己带的包袱里拿出用粗布包裹的饼子，这还是大儿媳刘香香下午的时候做的，当时送自己出门的时候，把剩下的都给包了来。
也是想得周到，自己娘家现在这个样子，谁还顾着烧火做饭呢。
“亲家就是个知冷暖的。”钱阿园眼眶再次湿润了。
“二嫂，剩下的给孩子们先分了，我们大人能扛饿，孩子可不能饿着。”刘兰把手里的粗布一股脑儿往二嫂蒋湖心手里塞。
刘贵荣和钱阿园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刘兰是第三个，下面还有一个小妹刘菊。
刘菊是钱阿园的老来女，四十岁的时候才怀上的，今年才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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