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宝
陈富俊也道:“……那个人忽然偏头,身体往一边儿倒,我的刀砍过去他挡都没有挡。”
耳朵被射穿了,黄豆进了脑子,人都要倒下了还挡什么挡。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啸,他们吞了吞口水:“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啸往他们的方向一扬手,三粒黄豆便落到他们的身前:“黄豆。”
沈啸言简意赅。
“沈爷,小的有眼无珠……”廖虎最先反应过来,心中一阵狂喜,太好了,有沈啸这种高手帮他,他说不定真能活下来。
沈啸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想活,往后就得听我的,要是被我发现谁敢吃里扒外,老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沈啸凌厉的目光扫过去,三人皆是一颤。
“沈爷,我廖虎这条命以后就是沈爷的!”
“陈富俊但凭沈爷差遣!”
“我仇大山这条命从今往后也是沈爷的!”
“聂广愿意跟随沈爷左右,刀山攀得,火海也过得!”
沈啸满意地点头:“老子的身手,你们不得暴露!……老子终有一天会带你们离开鬼营!
正大光明地离开!”
三人一听忙表态:“咱们都听沈爷的!”离开鬼营他们不抱希望,如今只求能活下来。
沈啸能杀人于无形,他这么厉害,他们跟着他的确有一线生机。
沈啸听到一阵动静,抬手示意他们躺好,三人忙照做。
很快,他们就问到一股子香味,然后就见有两个小兵端着一大盆子萝卜炖羊肉进来了。
“起来吃饭,今儿冬至节,也就咱们鬼营的兄弟们吃肉能管够!”
两人将东西放在桌上,嚷嚷了两句就走了。
军营里的羊肉汤味道竟然还不错,但他们吃在嘴里都不是滋味儿。
“冬至了啊……”
“也不知道我媳妇和爹娘收到抚恤金没有,要是我媳妇知道我死了得难过死……以我娘的性子肯定要将她赶走的。”聂广叹了口气,十分颓然。
爹娘一向偏心老幺,若朝廷的抚恤送到,一定会独吞抚恤用来贴补老幺,至于说自己的儿女他们不至于赶走,但媳妇是肯定会被赶走的。
“我娘的眼睛不好,若是知道我死了……她还不得哭瞎眼啊。”仇大山也叹气道。
可惜他们进了鬼营,对于亲人们来说已经等于是死了。
陈富俊:“我媳妇肚子里才揣上崽子,也不晓得她能不能受得住……”
廖虎也哭丧个脸:“我爹残了,我哥让大虫给挠死了,我家就我一个人能挣钱……我大伯这个人又贪又坏,我怕抚恤会被我大伯给抢了去……”
他们每个人都放不下家里人,可如今他们被困在这里啥都做不了。
听着他们说话,沈啸没有吭声,他喝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想起了尹桃,不知道小桃子有没有喝羊肉汤。
说好了要给小桃子传信儿,结果却被带进了鬼营,根本就没有机会送信。
不知道小桃子是不是在担心他。
沈啸决定必须找到办法给小桃子送封信报个平安。
不然,以尹家不待见他的状况看,他们会很快就给小桃子重新找夫婿的。
“给你爹送过去!”徐氏将一大碗热腾腾的羊肉塞给大森,冬至节吃羊肉,老二那个媳妇根本就没给老二张罗,隔一道墙,她有没有弄羊肉老太太鼻息灵验着呢,能闻不到?
“好嘞!”大森皮屁颠颠地去送羊肉,大木瞧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有点坐立不安,阿奶只让给爹端一碗,爹肯定不会给娘分。
当儿子的在这儿吃肉喝汤,当娘的在隔壁吃杂粮馍馍。
大木很是内疚。
等大森过来了,这边儿就开始吃饭了。
“阿娘,给你吃。”邻桌,有财给邓氏夹了一块儿羊肉。
“阿娘,给你。”接着,有宝也给邓氏夹了一块儿羊肉。
邓氏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嗯,你们也吃。”
大木看过去,珍娘笑起来真好看,他又看了徐氏,接着目光扫过尹贵和赵氏,尹贵在给赵氏乘羊肉汤:“你这身子骨越来越好了,别光吃萝卜,也吃两块羊肉,大河媳妇的手艺好,你瞧着肉都炖得烂烂的了,能克化。”
“别顾着我,你也吃。”二婶儿赵氏十分温柔地笑着,她的眼里有光,光包裹着大伯。
独独缺了他爹娘。
他娘从未对他爹这般温柔过,他爹也从来没这般对待过他娘。
大木心里难受。
曾经珍娘看他的眼里也有光,如今……珍娘要么不看他,即便是眼神对上了……她的眼也是那暗淡的,像是乍然间就被乌云覆盖了的天空。
阴沉沉的。
大木舀了一碗羊肉,他起身跟徐氏道:“阿奶,我……我想回去陪爹吃饭。”
徐氏斜了他一眼:“回去就回去,把碗放下!”
打量她不知道大木想干啥?
大木没办法,只好放下碗,然后往外走。
大森忙拉住他:“大哥回去干啥,就在这儿吃,爹不要你陪,有娘呢!”有肉不吃,毛病啊?
“别拦着他回去尽孝!”徐氏拍了一下桌子,“有孝心是好事!”
大森只好松手,他也知道大木的打算,可是他们阿奶是啥人?想把肉端走肯定是不行的啊,瞧瞧这下不但不能给娘端回去,自己个儿也吃不成,这不亏死了吗这不!
看着大木怂怂地佝偻着背脊出门的样子,邓氏的唇角浮现出一抹讥笑,眼里的悲哀一闪而逝。
她当初看中大木的一条,不就是孝顺么。
第168章 不好啦,县令上吊啦!
“他爹,回来了?”一名妇人迎上归家的男人,瞧着他手里拿着的空麻袋心里就是一跳:“今儿又没买到粮食啊?”
汉子点头:“没买到。”
“买不到就买不到,家里的粮食还能吃些日子,不着急。”妇人道,之前他们家为了挣钱,只留了一个月的口粮,剩下的粮食全卖了。
汉子点头,但他心里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笃定,反倒是隐隐有些担心。
想说村长到底见识比他们多,让他们别卖粮食是对的。
但下意识里他又不愿意相信。
“我明儿再去瞧瞧。”他说。“这几天省着些粮食,有空去挖点儿野菜啥的,我看尹家之前都挖到笋了,你明儿也带着几个孩子上山瞧瞧去。”
接连几天都买不到粮食,心里不安。
妇人答应下来。
这一天,许多人家都上演着差不多的谈话,买不到粮食,但心里又不愿意相信粮食一直买不到。
只要有常平仓在,他们早晚都能买到粮。
乡下人这么想,城里人也是这么想的。
半夜。
县城忽然起了滔天大火,火光映红了天际。
很快,走水的铜锣敲响,惊醒了无数梦中人。
大家纷纷披衣而起,夜里起了风雪,但寒风却挡不住人们出门的脚步。
仓皇。
无比仓皇。
有人顺着梯子爬上屋顶,在屋顶上能看清起火的方位。
只是看清之后不少人软了腿,甚至有人不慎从屋顶摔了下来。
天哪……天哪……
王二顺盯着起火的方向,颓然地跌坐在屋顶,大张着嘴却无法呼吸。
“是哪儿起走水了?”他爹在院儿里仰着头冲着他吼,院儿里冒雪站了好些人,有人望着浓烟股滚的方向,有人望着屋顶上失魂落魄的王二顺。
“常……常平仓……常平仓……”王二顺缓缓转头看向院儿里的人,张嘴道。
“大声点儿,听不清!”老头子发火了,一个大男人禁不住事儿,像什么话?还是不是他的崽儿?
王二顺吞了吞口水,奋力嘶吼:“常平仓走水了!常平仓走水了!”
老头儿闻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时间,小院儿大乱。
乱,如瘟疫般蔓延。
天明。
王家老头儿缓缓醒来,床边守着的儿子王二顺顿时高兴起来,他扯着嗓子朝外喊:“爹醒了!”
“常平仓救下来了么?”老头儿紧紧抓住王二顺的手问,王二顺的眸子暗淡下来,老头这句问话将他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丝喜悦冲刷殆尽。
他摇了摇头:“烧得干干净净,不止常平仓,官仓也没跑掉。”在大梁,常平仓也是属于朝廷的,但它是用于百姓的,用来平衡市场粮价的。
粮贱的时候它会提价收购粮食,粮贵的时候它会降价放粮。同时遇到了灾年常平仓还肩负着赈灾的重担。
而官仓则不是,官仓属于战备粮仓。
为防备打仗所设立的,除开战时供应周围军队,平常是不允许开仓的。
每年官仓有两次开仓时间,分别为夏收和秋收的时候,用新收的粮食置换出官仓中的旧粮,然后再将旧粮填补进常平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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