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宝
堂外，无数火把将校场照得透亮。
王德发把头磕得邦邦响，很快脑门儿就被血糊了一片。
校场周遭所有席地而坐着休息的士兵都站了起来，并且慢慢地朝他围去，负责巡逻的士兵们也不时往这边儿看一眼。
“难怪尹大森能升地这么快呢，原来是夺了人的军功！”
“还有啥事儿他做不出来，他可是敢随便抓个人就敢冒充老诡冢的人，人家冒功的事儿可是做得极为顺手的，你们以为他像咱们？
人家有后台撑腰，就是事败也不怕的。
这种事儿从前又不是没有见过。”说这话的人是东海卫的老兵。
“别说冒功了，杀良冒功老子都见过，还有吃空饷，克扣军饷的事情……这些事儿可常见地很，不信你们去问问东海卫那些个老兵！”
“是啊，以前我们总旗只有二十个人，从来没有满员过！”
“所以说啊，抢功而已，这算个球事儿啊，这小子咋就这么想不开来闹了？”
“可不咋的，也不想想尹大森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家的妹妹可是将军夫人！若是我，我就把这口气给咽下了，没得惹祸上身！”
“你们瞎说啥呢，咱们将军治军严谨，可从未拖欠过军饷，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的功劳没被任何人抢走过！”
“就是，我也一样，以前在东海卫连饭都吃不饱，到了将军手里不但能吃饱饭，还能按时拿军饷。
这还不算，哪回打完仗之后咱们没分战利品？
做人要有良心！”
这时，跪在地上的王德发凄然道：“我就是想着咱们将军治军严谨所以才来喊冤的！”
“原本我也想忍下去，可是尹大森欺人太甚，他几次都想趁着战乱要我的命！”
“我若是再忍，怕是……怕是早晚都要死在他的手上。”
众人：……
顿时就哗然了，尹大森竟然心这么黑？
抢了人家功劳不说还要杀人灭口！
“求将军帮小的主持公道！”成功引起众人对尹大森的厌恶之后，王德发便再度磕头。
沈啸缓缓从堂内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面色沉重的将领。
见沈啸出来了，那王德发就更激动了，这脑袋一下下地磕得可实在了。
“本将掌兵，外凶内严，若有人敢违背军规，无论是谁，杀无赦！”
众人闻言便激动道：“将军英明！”他们就说嘛，沈将军治军这么严，又从不拖欠军饷，而且给他们吃饱穿暖，这跟东海卫的待遇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你放心，沈将军一定不会包庇尹大森的。”
“对对，你的运气可真好，遇到愿意给你做主的大将军，若是换成旁人，早就命人将你乱棍打死了。”
在众人的鼓励和劝慰下，王德发重拾了笑容。
“多谢将军！”王德发感动的痛哭流涕，大家伙儿都想着尹大森这把死定了，冒功这就是死罪一条。
沈啸冷声问：“说吧，你既告尹大森冒功，他是如何冒功的，又冒了多少功？”他的声音响起，四周立刻就安静了。
王德发忙道：“回禀将军，尹大森冒领了我二十八个人头的功劳！”小兵的战功是认人头，或者是数耳朵。
毕竟人头这玩意儿不太好割下来，又不好携带，而且打仗呢，四周都有敌人，哪里就敢分心了。
到底是割耳朵来得方便一些。
当然，若是你杀敌的时候来不及割耳朵，这也算你倒霉。
不管是人头还是耳朵都要在打扫战场之前交上去，上头登记，你摁个指印儿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八个人头的功劳，这功劳也太大了点吧。
尹大森真不要脸！
大家上战场首先想的是保命，想保命就地杀敌，杀了敌还得防备着别的敌人，所以便是割耳朵杀十个人了个割三个耳朵就不错了。
一般大家在刚开始战斗的时候都是顾不上割耳朵的，基本都是等到战斗的后半段，敌人被压着打并且毫无还手之力时才有机会割。
所以二十八个人的耳朵，少说得杀百八十个人才办得到。
把这样的功劳贪了……尹大森真的是太可恶了。
沈啸微微颔首：“来人，去将尹大森寻来！”
“是，将军！”
“将军是在找属下么？属下来了！”
大家听到远远儿地传来的声音，纷纷回头一瞧，就见浑身湿淋淋的尹大森跟尹大木匆匆跑来。
跑得气喘吁吁的，尹大森满脸的笑，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众人心说这尹大森怕是在乐呢，以为将军找他是为了给他奖励。
大家存着看笑话的心，没有人提醒他，当然，有想提醒他的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毕竟前头大将军看着呢！
谁他娘的敢动弹啊！
尹大森跑拢了，瞧见王德发跪在地上，额头上血糊糊的，他忙问：“你咋在这儿？犯错啦？犯错可得受罚，磕头求饶是没用的！”
众人：……
瞧瞧，瞧瞧这个尹大森多恶毒，上来开口就是罚，一点儿同袍之情都不讲！
他还不知道要遭殃的是他呢！
等下他晓得了真相，不知会不会磕头求饶，到时候他就会后悔自己个儿说这话了！
大森没觉注意周围，但是大木是斥候，学的就是侦察，他如今每到一个地方下意识的就是先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大木发现周遭的众人看大森的目光不大对头，多多少少都有些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意思，他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他扯了扯大森的袖子，然后拱手跟沈啸等人见礼：“属下尹大木见过大将军，见过几位副将……”
大森也赶忙跟着行礼。
沈啸没看他们两人，赤霄让两人站在一侧。
“你继续说，这二十八个人头的功劳尹大森是在何时，何地冒领的？”
大森一听再傻也明白这是咋回事儿了。
“我草你奶奶！王德发你个王八犊子诬陷老子！妈的你这条贱命还是老子救下的呢！”大森一下子就冒火了，大木心说坏了可惜事出突然，大木这会儿想拦都拦不住。
沈啸瞄了一眼暴怒的大森，转头吩咐赤霄：“把尹大森拿下去打二十军棍！”
见尹大森被人拖下去当众打了军棍，混在人群中的古桑勾唇笑了。便是你有妹妹撑腰又如何？大将军是个公正严明的人，既是如此，他便断断不会在所有士兵面前偏袒你尹大森！
第762章 让大森送死
大将军办事儿的时候你忽然喧哗，这叫妨碍军务，二十大板打下去也是按照规矩来的。
二十大板下去了，大森的腚又烂了。
他是泡了海水的，身上的盐分很多，腚打得皮开肉绽之后……那个疼啊……
二十军棍招呼完了，大森奄奄一息，像死狗似的被拖了回来，扔到地上。
赤霄有些诧异，大人让他去盯着行刑那就是让他放水，在他的示意下这军棍着实是雷声大雨点小，伤肯定是会伤，但也是皮肉伤，完全不会伤到筋骨。
可这人的反应……像是差点被打死一样。
他那里知道大森这是旧伤刚好就添新伤，同时又有海盐的加持……
大森跟死狗似的瘫在地上，众人瞧着就更觉得大将军会拿尹大森杀鸡儆猴，他连老婆的哥哥都能下狠手，更别说其他违反军规的人。
王德发看到这样的大森仿若给他打了一针鸡血，在有人提醒他回答沈啸的问题时他回答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度。
沈啸看了眼校场上的士兵们，他开口问：“谁来回答一下军功的依据是什么，回答对了赏银十两！”
众人一听有赏银，无数人举手。
他们可都是背过军规的。
沈啸随便点了一人，那人兴奋地挤出来大声道：“凡军功者，以敌首记，以敌耳记……”
“回答得不错，赏！”沈啸的声音落下，他身边的亲兵立刻拿了十两银子给此人。
“多谢将军！”这士兵拿了银子，美滋滋地道谢并退下。
沈啸接着问：“军功规矩还有一条是什么？”
“将军我知道，我知道！”沈啸还没说赏银呢，这人就蹦跶了出来抢答：“当面点清，离柜不认！”
这规矩跟票号和当铺一模一样。
“说得好！”沈啸又让赏，照例十两银子。
“当面点清，离柜不认……王德发，你如何证明尹大森冒领你的军功呢？本将可不相信空口白牙的话！”
王德发磕头道：“将军，我装耳朵的布袋真的是被尹大森给抢走了的，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啸冷了眼眸：“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证据，只靠发毒誓便要让本将相信尹大森冒领了你的军功？”
王德发慌忙摇头：“将军……我说的都是真的，求将军相信我，如是将军不相信可以审问尹大森啊，您派人审问他，一定能审问个水落石出的！”
“放肆！”赤霄出言呵斥，“若如你这般，军中谁都可以胡乱构陷，张三说李四冒领了他的军功，我们就得严刑拷打李四？
若我说你通敌叛国，是不是这个时候也该严刑拷打你？”
众人：……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将军，我敢发誓……我已经发誓了！”王德发急切地道，“若是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
“如果发誓有用的话，这世间早就太平了！还要衙门来做什么？但凡犯了事儿的对天发誓就能证明清白，公堂用来做怎么？摆设么？”
“赤大人，我知道您要维护夫人的哥哥，但我们这些小兵小卒也是人，我们也在战场上卖命，若不是被欺压得太厉害小的怎么可能站出来求将军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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