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皇帝神情不虞:“连个舞姬都教导不好,平白扫了兴。”
吴婕妤跪在地上,心头一颤。
皇帝刚想再关心宁王几句,就听沈妤惊慌道:“殿下,您受伤了?”
宁王似要掩盖什么,道:“不要大惊小怪的,无碍。”
舒姐儿却是哭的更厉害了,似乎是很害怕,缩在沈妘怀里。
皇帝沉声道:“瑄儿怎么了?”
全公公奉皇帝的命令,走过去瞧了瞧,他也是吓了一跳,尖声道:“宁王殿下,您真的受伤了。快,快叫太医……”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宁王手臂上血淋淋的一片殷红,还有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不是说只是被食案撞了一下吗,怎么会伤的如此严重?
皇帝猛然站起身,惊道:“瑄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说,只是被方才那一下撞成这样的。”
宁王面有难色,迟迟不语。
这时,正在当值的王太医匆匆赶过来,他行礼道:“微臣参加陛下,参见……”
皇帝挥挥手:“免礼罢,先去给宁王看看伤。”
宁王还想隐瞒,道:“父皇,这只是小伤罢了,儿臣回去上药也是一样的,不必麻烦。”
皇帝觉得,这个伤定然是另有隐情,他瞪了宁王一眼道:“这是命令。”
宁王无法,只能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让王太医检查。
浓浓的鲜血将他白色的衣袖都浸湿了,王太医皱了皱眉,作势为他解开衣服。
只是轻轻一碰,宁王就便面色发白,沈妘将舒姐儿交给后面的奶娘道:“我来罢。”
可血肉黏在一起了,并不好脱下来,而血流仍没有停止。
王太医道:“还是用剪刀直接剪开罢。”
皇后道:“没有听见吗,还不快拿剪刀过来!”
少倾,一个小宫女慌忙拿给王太医一个剪刀,王太医接过,小心翼翼的剪开宁王一层一层的袖子,又慢慢的揭开。
血黏连着皮肉,让人看了头皮发麻,沈妘死死握着宁王的手,觉得心惊肉跳。过了许久,伤口终于露出来了,果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男子们倒是不怕,姑娘们已经吓得低下头去了,沈妤瞥见这一幕,唇角微翘。
王太医擦了擦额头冷汗,道:“好深的伤口,看起来是被刀砍伤的,而且是新伤。”
皇帝怒意勃发:“瑄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王似乎是隐瞒不下去了,面露愧色:“前两日儿臣快进城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刺客。好在儿臣身边的护卫拼死保护,儿臣才幸免于难,只是受了些轻伤罢了。”
众人瞠目结舌,这么深的伤口也算是轻伤?
皇帝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问道:“那你为何要隐瞒?”
宁王道:“其实,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父皇日理万机,儿臣不愿打扰您,也不愿让王妃和母妃担心。”
皇帝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宁王若是急吼吼的跑到他面前告状,或许会被认为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以博取同情,或是栽赃太子和景王,那么他原本赈灾有功,也是另有图谋了。
仔细回想一下,宁王在说起赈灾一事时,都是报喜不报忧。只说如何赈灾,并未说赈灾遇到的困难……
沈妘又是责怪又是心疼:“难怪昨夜殿下说有公务在身,在书房歇息,原来是故意隐瞒我受伤之事。”
宁王苦笑一声:“我不想你担心。”
立刻就有大臣道:“陛下,一国亲王遭遇刺杀,这绝不是什么小事,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另有大臣附和道:“陛下,刺客敢刺杀宁王殿下,也是不将大景皇室看在眼里,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抓住幕后指使,一定要严惩才是。”
皇帝思忖了一会,问景王道:“珣儿,你以为呢?”
景王觉得,这一定又是宁王的诡计。他无法拆穿宁王,只能道:“父皇,两位大人说的不错。二哥赈灾已是辛苦,可是竟然有人敢刺杀二哥,必要严惩。”
皇帝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你查明了。”
景王即便再镇定,还是被皇帝这个决定打得措手不及,他突然抬头看向皇帝,似在确定此事的真实性。
皇帝不冷不热道:“难道有什么不便之处?”
景王忙低下头去,恭谨的道:“是,儿臣领旨。”
皇帝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能力朕还是相信的。原本这是为瑄儿举办的庆功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瑄儿,你受苦了。”
宁王面色苍白,道:“好在有护卫拼死保护,比起丢了性命,这点小伤,算不得辛苦。”
景王心中冷笑,宁王还真是会惺惺作态,这个苦肉计,不只将皇帝绕进去了,也将他拖下水,真是狡猾。
以前宁王虽然和他也常明争暗斗,可是从未使用过这种阴损的招数。他可以确定,这就是沈妤在背后给宁王出的主意!
他越发恨了,面露关切道:“二哥伤势这么重,一定要好好养伤,至于幕后黑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将他揪出来。”
宁王拱手道:“如此,为兄就先谢过三弟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宴会也无法进行下去了,皇帝兴致缺缺道:“既如此,宴会就散了罢。宁王妃,好好照顾瑄儿。”
沈妘扶着宁王,立刻道:“是。”
皇帝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大殿,在路过吴婕妤身边的时候,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
吴婕妤心头一慌:“陛下……”
皇帝头也不回,道:“后宫的事,皇后处置就可。”
皇后起身行礼:“臣妾恭送陛下。”
她神色冷淡,居高临下的看着吴婕妤:“吴婕妤回去闭门思过罢,等什么时候思过完了,再去编排舞蹈。”
这就是要禁足她了。吴婕妤委顿在地,哀声道:“是。”
安德妃用很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也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妾陪您一起回去。”
很快,人都散去了。出了大殿,才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雨。
现在正值春季,丝丝缕缕的细雨飘落下来,整个夜空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明亮的灯光也多了几分朦胧之感。
虽然可以来参加宴会,但是婢女不能随便进宫,是以各府的婢女都在宫门外等,横竖也是小雨,不少人直接冲进雨里,疾步向宫外走去。
沈妤以手遮挡住头部,和沈家姐妹一同出宫,地上是倒映的灯火。
密雨斜织,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陆行舟忍住要冲过去为她遮风挡雨的冲动,站在原地。
这时候,一把伞出现在他头顶,崔葇红着脸道:“母亲方才去拜见太后娘娘,发现外面下雨,太后宫里的嬷嬷便给母亲几把伞,我方才已经给婆婆送去一把了。”
陆行舟点点头,主动撑着伞。犹豫了一会,他道:“还有没有多余的伞?”
崔葇一愣,然后赶紧道:“有,有的……”
陆行舟刚要说话,他的目光突然顿住了。
前面,有个人走到沈妤身边,恭恭敬敬的递给沈妤一把伞,还不忘给沈家其他姐妹。
这个人他分明认得,是楚王郁珩的贴身护卫。
什么时候楚王和沈妤这般熟悉了?
他心中苦涩,是啊,楚王一直恋慕沈妤,前世因为自己才不得不放弃。今生既然沈妤依然放弃了他,楚王自然会把握机会。
崔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声道:“夫君,我这里还有一把伞……”
陆行舟神色突然冷淡了下来:“不必了。”
说着,他大步往前走着,崔葇只能加快脚步。
少倾,他意识到还有个崔葇,又放慢了脚步。
崔葇方才看到了陆行舟的眼神,关于陆行舟和沈妤的事又出现她眼前。她是个女子,自然察觉到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虽然陆行舟竭力隐忍,可是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陆行舟的确对沈妤念念不忘。
这样想着,她心中那点嫉妒又涌了上来,觉得很是委屈。
她想开口问清楚,可是她才嫁过去,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陆行舟产生嫌隙,只能暂时压抑在心底。
出了宫门以后,刚要上马车,一袭墨色锦衣,头戴玉冠的纪晏行拦在沈妤面前,眉眼含着戏谑的笑意。
“宁安妹妹。”
沈妤抬起头:“世子不回王府,到这里来做什么?”
纪晏行眉眼生辉:“多日不见你,好不容易寻到这个机会,自然要来见见你了。”
沈妤淡淡道:“世子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赶时间。”
纪晏行笑道:“托宁安妹妹的福,让我又看了一场好戏。”
沈妤轻笑一声:“我听不懂世子在说什么,若是没有别的事,世子就请让一让,我要回府了。”
纪晏行却是挡在她面前,不让她上马车。
沈妤微微一笑,却是用力踩了他一脚,还在他脚面上碾了碾。纪晏行忍痛道:“沈妤,我帮过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沈妤一下子推开他,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有些听不真切:“世子,看来你脑子没问题,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以后不该叫的你最好别叫了。”
说着,就被紫菀扶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在雨雾中,车檐上的铃铛叮咚作响。
纪晏行看着马车离去,突然笑了。
谭煦看着自家主子傻笑,摸不着头脑:“世子,还回府吗?”
纪晏行掸掸身上的雨水,翻身上马。
“晏行哥哥。”一道娇俏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谭煦一回头,笑道:“世子,怀宁公主又来了。”
纪晏行有些不耐烦:“公主有何要事?”
怀宁公主并未察觉到纪晏行对她的不喜,仰视着他道:“我想着,晏行哥哥骑着马,打伞不方便,所以我就给你送了蓑衣过来。”
“公主金枝玉叶,今夜有雨,委实不必劳烦。”纪晏行冷冷道。
怀宁公主神色羞怯:“若是我不送蓑衣过来,晏行哥哥就要被雨淋一路,万一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说着,身边的宫女就将蓑衣举到纪晏行面前。
纪晏行只能接过去:“公主请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