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她试了试水:“不凉啊,我叫人来添些热水。”
崔葇忙道:“不必,反正也快洗完了。”
刑嬷嬷道:“那好。”
第二天,崔葇就回了崔家。原本她是不想说实话的,可是崔大夫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经过逼问,崔葇只能实话实说了。
崔大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劈头盖脸责骂了她一番,让她尽快找个台阶下,和陆行舟和好,并警告她不要再招惹沈妤。
崔大夫人训斥道:“原本我也想为你出口气来着,可是那次在太后面前,你也见识过了,我们根本不能拿沈妤怎么样。偏偏你还去招惹她,差点和景王妃成为一伙的。景王妃招你叙话,明显就是故意设套,要利用你。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可是世子夫人,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了,难道你真的要让陆行舟彻底厌恶了你吗?”
崔葇神色颓然:“母亲,您当初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
若是不嫁给陆行舟,她的日子怎么会过得这么苦?
崔大夫人默了默,只是道:“这是太后的意思。陆家和崔家都是太后的亲戚,两家联姻不是很好吗?”
母女俩又闲话一会,又留崔葇用了午膳,然后亲自送了她出了崔家大门。她自以为开导了崔葇,崔葇便能静下心做好陆行舟的妻子。
可是崔葇表面柔弱,却是心思敏感,只要沈妤还活着并且在陆行舟的心里,她怎么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做她的世子夫人呢?
沈妤不知道崔大夫人劝导崔葇的结果是适得其反,她现在关心的是景王府的事。
昨天,皇帝召了景王和怀宁公主进宫,审问了怀宁公主。怀宁公主一开始死不承认,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她说不是她做的,谁会相信?况且景王和宁王的明争暗斗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再加上皇帝如今不喜欢景王,所以不想再听怀宁公主狡辩,就算有景王求情,皇帝还是处罚了怀宁公主。并且对怀庆公主予以安抚,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以作补偿。
沈明洹身穿一袭竹青色直缀,袖口和领口上绣着竹叶暗纹,玉冠束发,显得清爽又干净。
他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不少,再加上习武,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身量也越发高挑了,很快就要赶上沈妤。
沈妤捏了捏他少了不少肉的脸,笑道:“你到底吃了什么,怎么长的这么快?”
沈明洹面色微红:“我已经长大了,姐姐不要再捏我的脸了,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沈妤四下看看,问紫菀道:“你们看到了吗?”
几人都低下头,忍着笑一齐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沈妤摊摊手:“听见了吗?”
“姐姐就会拿我取乐。”
虽然沈明洹嘴上那么,但还是没有躲开,乖乖让沈妤捏着。
他摸了摸愈显红润的脸道:“早知昨天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就该和姐姐一同去参加宴会的。姐姐早该派人去叫我嘛,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沈妤叹息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早就跑的没影了,我要到哪里去寻你?”
沈明洹面上有些窘迫:“以后姐姐在哪我就在哪,不会再让姐姐一个人面对危险了。”
沈妤微笑道:“昨天怀庆公主见你没去参加宴会,还问起你呢。”
沈明洹皱了皱眉:“问我做什么?”
沈妤没有多说,淡淡笑道:“没什么,毕竟人家提起了你,我自然要转告你一下。”
既然不喜欢,就不给对方希望,沈明洹做得很好。
“不过,我倒是听说,因为怀宁公主算计怀庆公主,是以陛下龙颜大怒,贬怀宁公主为怀宁郡主。”
沈妤笑道:“是啊,的确如此。”
沈明洹冷声道:“如今她的品级和姐姐一样,又遭到陛下的厌弃,再也不能以身份压人为难姐姐了。但是她没有出卖傅柠,我还是很意外的。”
沈妤淡淡笑道:“她若是出卖傅柠,就要再加上一桩罪名了,届时能不能保住郡主封号还是个问题。”
“不过傅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谁让她心术不正陷害姐姐,这就是报应。陛下很可能会怀疑,怀宁公主和傅柠的所作所为是景王默许的,所以才会这么干净利落的处罚怀宁公主,看景王还怎么高兴得起来。”沈明洹道犹疑道,“景王接连受到打击,我们逼的太紧,他不会狗急跳墙罢?”
沈妤抬手拂了拂白玉花瓶里艳红的花,微笑道:“就是要趁热打铁,不给他喘息之机。”
沈明洹讶然:“姐姐是故意的?”
“是啊,若非将他逼急了,他怎么会做出轰轰烈烈的大事呢?”
沈明洹低声道:“姐姐是要逼景王造反?”
沈妤笑容高深:“早在他失宠的时候,他心里就有这个想法了罢,只是迟迟不能下定决心,而我要做的就是推他一把。”
沈明洹心中仍然存疑:“可是这要冒的风险也太大了!”
“不冒风险,怎么能达到目的呢?”沈妤道,“苏叶,外面人现在如何说?”
苏叶道:“现在外面人人皆知,怀庆公主被怀宁公主算计一事,也知道了景王妃意图陷害姑娘谋害皇嗣。许多人都暗暗猜测,她们两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拉宁王下水,景王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好名声,可是毁于一旦了。”
沈明洹没有幸灾乐祸:“姐姐,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沈妤托起茶盏,轻笑一声:“自然是除掉太子了。太子本就不得陛下喜欢,又昏聩无能,除掉他倒不是很难。”
沈明洹端着茶盏,好半天都没有动:“难道姐姐真的要扶宁王上位?”
“这还有假?”沈妤笑容绚丽。
“可宁王不是什么好人,只怕将他推上太子之位,再想拉下他就完了。”
沈妤微笑道:“谁说我要拉下他了?”
“可是……”
沈妤淡淡道:“让他抱着太子之位一起下地狱不是很好吗?”
沈明洹哑然,过了一会道:“都听姐姐的。”
沈妤唇畔微勾:“苏叶,傅柠现在如何了?”
景王府,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一阵阵哀嚎。
傅柠脸上缠着布条,只留下一只眼睛,浑身上下都痛。
她忍着脸上的伤要撕裂的痛苦:“萍儿,萍儿!”
一个婢女快步走来,神色谦卑道:“王妃,萍儿姐姐不在。”
傅柠猛然想起了,萍儿被带到了刑部大牢,对于自己犯下的罪供认不讳,已经被判了剐刑。
原本她对萍儿还有些愧疚,可是看到自己现在的惨状,她便迁怒萍儿,觉得是萍儿办事不利。
她挣扎着要起身,婢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王妃,您的身子还很虚弱,不能起身。”
傅柠想坐起来,果然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也无,她愈发气恼,又嚎叫了一声。
婢女小心翼翼道:“王妃终于醒了,您要不要吃点东西,说不得这样就有力气了。”
傅柠怒声道:“我不吃!”
婢女劝道:“您刚小产,身体虚弱,不吃饭是不行的……”
“你说什么!”话音未落,傅柠就嘶吼道。
她现在最听不得有人提那个孩子,在她眼里,那个孩子是一种屈辱。
婢女不知道说错什么了,赶紧跪下战战兢兢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王妃饶了奴婢罢……”
傅柠厌烦的瞥她一眼:“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
婢女花容失色,又继续求饶。
可是傅柠现在心情不好,急需出口恶气,又怎么会大发慈悲饶了她呢?
很快,就有嬷嬷进来,将婢女拖下去了。
离得老远,都能听到婢女怒骂声和惨叫声,没一会就断了气息。
一个嬷嬷满脸恐慌的进来禀报:“回夫人,已经死了。”
傅柠点点头。
脸上缠着布条,她觉得很不舒服,而且一股痒意传来,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她脸上啃咬着。
一开始她还咬牙忍着,可是后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隔着布条挠起来,却是发现没有指甲。
她猛然回头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嬷嬷慌忙道:“太医就是怕您乱抓,不利于伤口的愈合,所以吩咐奴婢将您的指甲剪短了。”
傅柠一怒,脸上的痒意越发强烈了,她还是忍受不住,要解开布条。
嬷嬷忙道:“王妃不可。太医说了,要平心静气才不会觉得痒。”
傅柠狂吼道:“平心静气?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如何平心静气?!”
一边说着,又一边解着脸上的布条。
嬷嬷想阻止,可是又不敢,只能干着急。
过了一会,傅柠终于解脱了布条的桎梏,手不受控制的在脸上挠着。没一会,勉强黏连在一起的伤口就裂开了。少倾,一张脸又变得血肉模糊。
嬷嬷挥舞着手臂:“王妃,不能抓了,真的不能抓了。”她指了指缩在一旁的婢女,“你们,还不快点阻止王妃?”
可是婢女都躲得远远地,脸上的表情无比惊恐,无人敢靠近。
过了一会,疼痛盖住了痒意,她终于停止了抓挠。她呼吸急促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帐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嬷嬷叹了口气,似是惋惜似是感叹。
好好地一张花容月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本就是身份尊贵的亲王正妃,又有了孩子,只要生下嫡长子,很快就能在王府站稳脚跟。
可是现在……
孩子没了,容貌也毁了,眼睛也瞎了一只,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傅柠瞪着那只独眼,大吼道:“给本宫拿镜子来!”
“王妃,这……”
“快点拿来!”
嬷嬷没办法,只能让人拿镜子去了。
傅柠拿到了镜子,迫不及待的照着,下一刻,她的嘶吼似乎能掀翻屋顶。
“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受伤,她原本白皙的脸,变成灰黑色,上面一道道疤痕纵横交错。因为她的抓挠,现在已经是变得极为可怖,就像一块太阳曝晒下的腐烂的肉,一只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细缝,却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傅柠用尽全身力气摔了镜子,然后重重摔倒在床上,一时间连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是声音低哑道:“贱人,贱人,害我到这种地步,我一定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