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景王眼中戾气毕现:“事后本王派人去查了,查到五弟是新月的入幕之宾,只是没想到新月早就背叛了五弟,被宁王收买。原来,在太子寿宴上那出戏,沈妤已经在为围场之事做准备了。这个女子,城府太深了。想必父皇也已经查到了新月的身份,知道五弟和我交情好,所以认定了围场那出戏是我设计的,无论我如何狡辩都是无用。父皇一定以为,是我觊觎皇位,所以要除掉太子,陷害景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景王越想越气,‘嘭’的一声,握紧拳头砸在梨花木的桌子上。茶盏受到了震动,与茶盖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本王已经被父皇厌弃,一心只宠信宁王,不知陆世子可还愿继续帮助本王?”
陆行舟道:“臣绝不会食言。”
景王笑容苦涩:“如今那些大臣都想方设法巴结宁王,景王府门庭冷落,只有行舟你还初心不改。”
他已经从‘陆世子’换为了‘行舟’,可见对陆行舟的亲近之心,当然也是为了牢牢抓住这个支持者。
陆行舟淡淡道:“这是臣的本分。”
默了默他又道:“接下来殿下打算如何做?”
景王默然许久,道:“行舟有什么想法?”
陆行舟没有直接回答,道:“殿下觉得,陛下对太子如何?”
景王道:“自然是极为不喜的,甚至早就想如何废了他。”
陆行舟笑了笑:“若没有太子,有资格争储的只有景王和宁王两位殿下,可是依照您如今的处境,只怕陛下……”
“我知道,恐怕父皇已经想过要立宁王为太子了。”景王冷笑道。
陆行舟道:“恕臣直言,若是宁王夺得那个位置,只怕会斩草除根。”
景王眸光阴郁:“岂止是宁王,恐怕就连父皇也想除掉我了。”
“既如此,殿下更不该坐以待毙了。”陆行舟道,“您心中有何想法?”
景王犹豫了一会,道:“此事,本王已经和穆先生商议过了。”
陆行舟淡淡挑眉:“臣与穆现先生同是追随殿下,想必想法是相同的。殿下,臣有一言,想告知殿下。”
*
“姑娘,又是陆行舟送来的信。”苏叶嫌弃的道。
沈妤仍旧接过去看了,少倾她眼尾扬起,顿时笑了:“原来如此。”
苏叶以为陆行舟说了什么话哄沈妤开心,生怕沈妤忘了郁珩,连忙道:“姑娘,陆行舟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的话不可信。”
沈妤笑容耐人寻味:“不,这次他的话是可以相信的。”
苏叶还想知道更多,沈妤却已经不再多说了:“怀宁公主死了,听闻陛下十分伤心,不但恢复了她的公主封号,还要给她一个风光的葬礼。”
紫菀道:“这件事在京城传开了,陛下还让人去宁国寺请了空明大师,带着众多僧人进宫给怀宁公主超度呢,听闻要超度七七四十九天呢,各府上都进宫去送奠仪了,姑娘要不要去?”
沈妤望着窗台上的金黄的菊花,神色慵懒:“去,自然要去了。”
“可是,若是进宫,必要去拜见太后,也可能会遇到陆家人和崔家人……”
沈妤不深在意的笑笑:“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就算是太后召见,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为难我。”
苏叶想起了什么,道:“姑娘,崔葇在刑部大牢还活的好好地,太后必会想方设法救出她,您看我们要不要出手?”
沈妤摇摇头:“不必,有陆行舟在,崔葇必死无疑了。”
云苓面色悲悯:“虽然崔葇心思恶毒,但是她死在自己丈夫手中,也算是可怜了。”
沈妤眼眸含笑,流露出几许不同寻常的风韵:“各人有各人的命,这就是崔葇的命。”
两日后,苏叶禀告道:“姑娘,崔葇死了。”
沈妤正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迷蒙的双眼:“如何死的?”
“听闻是狱卒给她送饭的时候,她摔碎了碗,抹脖子自尽了。而且,狱卒还发现了一封血书,血书里她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算是畏罪自尽。”
沈妤神态娇慵,眼睛越发妩媚:“畏罪自尽,好一个畏罪自尽,陆行舟的动作也很快。”
苏叶嗤笑:“现在崔葇收买莺儿谋杀怀宁公主栽赃给您和公子的事,可是坐实了。陆家和崔家,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柄,听说太后也病了。”
这些沈妤似乎都不感兴趣:“还有呢?”
苏叶低声道:“景王也恨极了陆家。景王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就吵着要出府去陆家算账。崔葇虽然出身崔家,但是既然嫁到了陆家就是陆家的人了,景王很陆家,也很正常,现在景王和陆家可是反目成仇了。”
沈妤叹息道:“反目成仇了,这出戏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紫菀,准备一份奠仪,我要进宫祭拜一下怀宁公主。”
紫菀笑道:“崔葇死了,后面您要不要去参加她的丧礼?”
沈妤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倒是替我想的长远。”
云苓道:“崔葇是罪人,只怕她的丧事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罢。”
紫菀轻哼一声:“那可不一定,崔葇可是太后的侄孙女,就算是罪人又如何,陛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说不定就给崔家和陆家一个恩典,让崔葇能像普通人一样有个风光的葬礼呢。”
翌日一早,沈妤用了早膳,就带着奠仪进宫去了。
今天沈妤穿着一袭素色衣裙,只在袖口隐隐绣着几朵菊花暗纹,下面露出一截莲青色的裙子,由于天气冷了,外面又系了一件白色披风。她未施粉黛,面容清雅,发饰也简单,只戴着一支白海棠玉簪,已然是极为低调了。
其实,她原本没想戴郁珩送她的簪子,可是又想起了郁珩那天的话,好像她不随时戴着就对不起他一片心意似的,所以她就戴上了。
为此,紫菀还几人还打趣了她一番。
怀宁公主还未嫁人,所以没有建造公主府,丧事自然也在宫中。
沈妤由宫女引路到了怀宁公主住的宫殿,还未进去,就能听到里面的哭声,所见之处,一片缟素。不少夫人姑娘也陆陆续续的走进去,当看见一袭素衣的沈妤时,那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沈妤在门外站了一会,宫女轻声道:“郡主,您请进。”
沈妤面无表情,微微颔首,抬脚迈过门槛。
门外守着的内侍尖声唱和,所有人都听见宁安郡主到了,纷纷回头望去。
第169章 撕破脸面
众人惊愕了一瞬,然后齐齐向沈妤行礼。
沈妤面露悲悯,轻声道:“诸位不必多礼,我今天是来为怀宁公主上柱香的。”
众人嘴角抽了抽,心道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谁不知道沈家是宁王的人,和景王是死对头,更别提怀宁公主的死还和沈妤有点关系。即便是崔葇害死的怀宁公主,但也是为了对付沈妤。
沈妤不但没有找个借口不来祭拜,反而还做出一副可怜可惜的样子。
沈妤好像没看出众人的心思,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香,拜了拜,插到了香炉中。周围香烟缭绕,充斥着呛人的香气,还有诵经的声音。
过了一会,沈妤道:“诸位自便,我先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俱都行礼相送。
从头到尾,沈妤都保持着悲伤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怀宁公主的交情多深呢。
沈妤原想着能在这里遇到怀庆公主,但是并未见到,虽然觉得遗憾,但是并不觉得难过。她想,她和怀宁公主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再也无法和从前一样了。
她正想着自己的心事,迎面走来一个人。
沈妤垂着眼睛,入目的是一身素净的衣衫,和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想来是个中年妇人。果然沈妤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又疲惫的脸,眼角还有明显的皱纹,正是永康侯府的大夫人,崔葇的母亲。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长兴侯夫人。
面对两人难看的脸色,沈妤面不改色,客气的给两人行了晚辈礼:“崔大夫人,陆夫人,你们也来给怀宁公主上香吗?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退。”
沈妤还未迈出一步,陆夫人就冷冷道:“宁安郡主身份尊贵,我们可受不起你这个大礼。”
沈妤神色淡淡:“陆夫人说哪里话,你们是长辈,自然当得起这个礼。”
陆夫人倒也罢了,她是长兴侯夫人,身上是一品诰命。崔大夫人的夫君还未承袭爵位,身上的品级自然比不得沈妤。
她一看到沈妤这张脸,就想起惨死的崔葇,自然而然的对沈妤充满了怨恨。
若非是因为沈妤,她的女儿怎么会由一个千娇万宠的名门闺秀变成一个深闺怨妇?若非是因为沈妤勾走了陆行舟的心,她怎么会几次三番下手对付沈妤,又怎么会屡次败于沈妤之手?她甚至觉得,崔葇惨死大牢,就是沈妤一手策划,是沈妤因为围场上的事报复崔葇。
可怜她的女儿还那么年轻,就失去了性命,甚至连丧事都格外低调。因为她是罪人,所以崔家遭受了许多嘲讽和唾骂。
这一切都是拜沈妤所赐!凭什么她的女儿死了,沈妤还能好好活着呢,凭什么!在她眼里,沈妤就是害死崔葇的凶手!
她越想越愤怒,第一次失了端庄沉稳,冷笑道:“长辈?我可当不起郡主一声长辈!按理说,我身上的品级比你低,我合该向你行礼才是!”
说完这句话,她就像发泄什么一样,向沈妤行了一礼。
周围人来来往往,自然看到了这一幕,有人目露惊诧,有人则是饶有兴趣,倒像是看好戏。
沈妤像是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崔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我有何处得罪你了吗?”
崔大夫人目中的火苗在烈烈燃烧,声音勉强压制住怒意:“宁安郡主还怕得罪谁,在这京城之中,你还有谁不敢得罪的?”
沈妤的目光在两边扫视了一下,淡淡挑眉:“崔大夫人这话,我可听不懂,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出宫了。”
说着,她就转身离去。
“沈妤,你别走!”崔大夫人叫住了她。
沈妤并不回头,驻足道:“大夫人还要什么要说的吗?”
崔大夫人怒声道:“你害死我女儿,就这样算了吗?”
沈妤转过头,神色冰冷:“崔大夫人,请慎言。人人皆知,是崔葇为了陷害我杀死了怀宁公主,后来她又在大牢畏罪自尽。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崔大夫人见她毫不心虚的样子,气血上涌:“沈妤,你……你简直是胆大妄为,你当京城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为所欲为!”
沈妤淡淡道:“我知道崔大夫人爱女心切,如今世子夫人丧命,您忧思过甚,以至于心神恍惚,胡言乱语,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攀咬别人。陆夫人,您说是不是?”
陆夫人一看到沈妤就想到躺在床上的长兴侯,还有同样凄惨的陆行皓,她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刻打死沈妤才好。
但是她想着陆行舟的话,只能尽量沉住气。她瞥了沈妤一眼,对崔大夫人道:“宁安郡主可是我们能随意招惹的?今天既是来祭奠怀宁公主,咱们就快些进去罢,不要耽搁郡主的时间。”
沈妤唇边挑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果然,还是陆夫人通情达理。既然陆夫人这么说了,那我就先行离去了。”
说着,她不再停留,缓步离去,微风吹拂,她衣袖翩翩,显得更加矜贵优雅。
崔大夫人不再掩饰怒容:“这个贱——”
陆夫人拉住她的袖子:“这里可是宫中,要谨言慎行。”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太过伤心,崔大夫人眼睛盈满泪水:“她把我女儿害死了,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每天晚上,只要我闭上眼睛,就看到葇儿惨死的样子,她还那么年轻……”
陆夫人也是悲从中来:“现在你见识到沈妤的手段了罢,她就是如此心思歹毒的女子。”
她们痛恨沈妤的歹毒,却也不想想崔葇几人曾经设下毒计要将沈妤置诸死地的时候。她们虽然可怜,但是也可恨。
崔大夫人擦擦眼泪,愤愤道:“我不甘心,总之,我一定要替葇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