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周陵的确和严卉颐是表兄妹,彼此之间比较熟悉。可是,严卉颐身份高贵,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琴棋书画皆是精通,在诗书上颇有见地,很多男子都不如她,周陵亦是如此。
久而久之,周陵的心境就变了,从一开始的佩服严卉颐,到后来的不服气,他甚至暗暗责怪严卉颐为何怎么优秀,怎么能处处压自己的夫君一头呢,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严卉颐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有时候在下棋或者读书的时候,她都有意让着他些,但是却被他看出来了,他心情越发焦躁,甚至觉得严卉颐是故意让他出丑。
而成桢就不一样了。
许是因为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成桢表现的战战兢兢,拘谨又弱不禁风,再加上她生的楚楚可怜,好像时刻需要人保护。她也喜欢诗书,却是时常遇到晦涩难懂的地方,谨慎小心的请教周陵,这极大地满足了周陵的虚荣心,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表兄妹的关系,变成知己好友。
实际上,说是红颜知己也不为过。
只是因为成桢是他表妹,又怕伤了严卉颐的心,所以不能纳成桢为妾。这在他心里是个遗憾,当然,他是不会承认的。
严卉颐看出了他的心思,却是故作不知,大度体贴的为他安排了两个通房。因此,周陵难得对她生出了几分愧疚。
郁珩握着她的手,认真道:“旁人或许会如此,但是我不会。”
沈妤凝视他一会,噗嗤一声笑了。
郁珩有些着急:“你不信?”
沈妤意味深长道:“我倒是愿意信你,可是也挡不住那些狂蜂浪蝶啊。”
郁珩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冷寂了几分,道:“他们若只是想想也就罢了,若是敢动什么歪脑筋,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们。”
沈妤淡淡一笑:“我想帮卉颐摆脱周家,我想卉颐也定是愿意的。”
“为了孩子,周家人也不会让她立刻周家。”
沈妤面色冰寒:“这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必须让周家认识到,他们能在京城立足,依靠的是严家和皇后。”
郁珩温声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
沈妤颔首:“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可是,才回到府上,就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严卉颐竟然小产了。
沈妤手上的茶盏跌落在地,直视着苏叶,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苏叶也是满面愤恨:“奴婢没有传错消息,严姑娘她的确小产了。”
“怎么会?”沈妤觉得不知所措,她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快,我们才从宁国寺回来。”
苏叶猜测道:“许是祁毓那些话激怒了周大夫人,所以她要置严姑娘于死地?”
沈妤手在发抖,她猛然站起身:“备车,我要去周府。”
云苓赶紧道:“奴婢这就去。”
沈妤急匆匆走出青玉阁,突然迎面和沈明洹撞到了一起。
沈明洹不解道:“姐姐这么着急是去哪里?”
沈妤原本没时间与他细说,却是改了主意。她冷冷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卉颐小产了,现在我要赶到周家去看她。”
沈明洹震惊当场,沉默了许久,才追上去大喊:“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沈妤没有理会他,根本顾不得向太夫人禀报,就乘着马车去了周家。
马车一路狂奔,沈妤捏着黏腻腻的双手,问道:“通知严家人没有?”
紫菀道:“苏叶已经去了,云苓也去济世堂请段神医了。”
沈妤的一颗心仍是悬着:“这就好。”
两刻后,马车停下,沈妤跳下马车,径直走向那道朱红色的大门,头顶上的匾额是笔力遒劲的‘周府’二字。
沈妤讥笑一声,行至门前。
紫菀对守门的小厮道:“快开门,我家郡主是来看望周少夫人的。”
守门小厮曾见过沈妤,闻言忙不迭的喊门房:“宁安郡主过府了,快去禀告几位夫人和老夫人……”
“不必。”沈妤目不斜视,直接进了大门,沈明洹亦紧随其后。
沈妤轻车熟路的到了严卉颐的院子,刚接近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泣声和斥责声。
离得很远,沈妤便听到了周大夫人的声音。
“哭什么哭?哭有用吗?老夫人和我将少夫人交给你们照顾,可是你们却玩忽职守,若是少夫人和小少爷有个万一,我扒了你们的皮!”
周老夫人又急又怒,拄着拐杖在原地踱步:“你们是怎么照顾卉颐的,她好端端的养着胎,怎么会小产?定是你们没有尽心尽力的伺候!若卉颐母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活了!”
中仆妇皆跪下求饶。
周老夫人摆摆手:“行了,别喊了,喊得我头疼。”
周大夫人怒斥:“听见没有,将这些人带下去,每人打二十板子关押起来,等少夫人平安无事我再审问她们!”
沈妤刚走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二十板子,说轻也轻,说重也重。若是身体不好的,便会一命呜呼,若是让有绝技的人打板子,更是必死无疑。
周大夫人的为人沈妤已经了解,所以她可不能让这板子打下去。
眼看着那些婢女和婆子要被拖走,沈妤扬声道:“慢着!”
众人一回头,大吃一惊,宁安郡主怎么会过府?
周大夫人几人迎上来,道:“郡主,您这是……”
沈妤面色一寒:“原本今日是要过府看望卉颐,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动静,想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皆是面露哀伤,周大夫人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语气悲悯:“不敢欺瞒郡主,府上是发生了不幸之事。卉颐她……卉颐她不知怎么,突然小产了。我想,定是那些下人照顾不周,正要责罚她们,总不能让卉颐白白受这份委屈。”
还真是会做戏啊。
沈妤故作惊骇:“好端端的卉颐怎么会小产!”
周大夫人满目悲伤:“正是不知是何原因,才要将这些仆婢捉拿起来好好审问。”
说着,她挥挥手:“将她们带下去,狠狠地打,看她们招不招!”
此言一出,喊冤声此起彼伏。
屋里传来痛苦的低吟,沈妤担心严卉颐,可是又不能如周大夫人的愿。
她冷声道:“周大夫人,这恐怕不太合适罢?”
周大夫人微讶:“有何不妥?”
沈妤径直走上前,盯着几个婢女看了一会。
她认得出来,其中四个婢女,是严卉颐的陪嫁。
“郡主?”周大夫人道,“您在看什么?”
沈妤声音轻柔,却如同在寒冰中浸泡过一样,坚定而冷冽:“周大夫人,这四个可是卉颐的陪嫁侍女,她们照顾卉颐最尽心不过,就算是有人要谋害卉颐,也不可能是她们,您要连她们一起责罚问罪,怕是不合适。”
其实沈妤也不确定这四人里面有没有人背叛严卉颐,她此为是要阻止周大夫人杀人灭口的意图。
周大夫人皱眉道:“郡主,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卉颐小产,她们都有责任,我作为卉颐的婆母,绝不能疏忽大意。”
沈妤道:“卉颐从严家带来的陪嫁,您没有资格处罚。”
第222章 严词诘问
周大夫人一噎,故作为难道:“这是周家的事,您虽贵为郡主,但也没有资格插手罢?”
沈妤道:“我是卉颐的好朋友,她遭遇不测,我帮她是应该的,再者,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皇后?”周二夫人道,“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卉颐小产一事?”
沈妤扯扯唇角:“皇后娘娘的确还不知道此事,但是我之前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与我说过一些话。娘娘说,我和卉颐是好姐妹,但是卉颐性子太温克,有时候就算受了委屈也藏在心里。她即便疼爱这个侄女,也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所以就劳烦我多看顾卉颐一些,有我在,卉颐也能少吃点亏。各位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进宫去问问皇后娘娘。”
皇后自然没有说过这种话,是沈妤骗她们的,横竖她们不敢真的进宫去问。就算皇后知道了,也只会替她圆谎。
周大夫人眼底闪过几分阴沉:“原来是这样?”
沈妤眉眼平淡:“正是如此。”
两人对视,皆可看到对方眼中的暗潮汹涌。
周家人对沈妤来周家发号施令也很是不满,但是她们也知道沈妤不是好招惹的。这样的人,连太子府都敢闯,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见她们都屏息不语,沈妤道:“我先进去看看卉颐。”
“郡主,这……”周老夫人刚开口,沈妤就疾步进了房。
门被推开,血腥气扑面而来,严卉颐已经没了力气,脸上血色尽失,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木偶,软软的躺在床上。
“卉颐!”沈妤经历过沈妘的事,见此情形一颗心都痛的揪起来了。
严卉颐眼皮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睁开。
沈妤冷声质问屋里的稳婆和婢女:“卉颐不是小产吗,为何会昏迷不醒?”
一个婆子满手是血,突然面露惊惧,大喊了一声:“不……不好了,大少夫人血崩了!”
又是血崩!沈妤立刻怀疑有人害严卉颐。
是了,周大夫人和成桢那么盼着严卉颐死,一定是她们做的。
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周老夫人听到稳婆这句话,吓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周大夫人暗自窃喜,惊慌道:“母亲,您怎么了?”
周老夫人勉强睁开眼睛,望着门:“卉颐……卉颐……”
周大夫人心急如焚:“怎么会血崩了,万一……万一卉颐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向严家人交代?”
她一指身边的婢女,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拿着我的名帖请太医来!”
这时候,听到‘嘎吱’一声脆响,沈妤站在台阶上看着她们,华贵繁复的衣裙似乎翩然欲飞。
她冷冷道:“只怕等太医过来,卉颐的血都要流干了罢?届时命都没有了,请太医还有用吗?”
周大夫人自然知道严卉颐会没命,只是该做的戏还是要做。
她故作焦急道:“可是总不能看着卉颐……”
话音未落,却见从墙头跳下两个人,正是苏叶和段逸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