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舞阳公主不顾女子的矜持,拉着景王的袖子大摇大摆的从沈妤面前走过,还冷冷瞥了她一眼。沈妤回以一笑,并不在意她的态度。
众人起身给几位皇子行礼,郁瑄笑着道:“诸位不必多礼。”
说着,也坐到了前面席位上,当看到沈妤和沈妘坐在一处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给她使了个眼色,沈妤微微勾唇,趁人不备冲他微微点头。
在郁瑄看来,这是沈妤给他的保证,他心情大好,接过一旁一个大臣的酒杯,一饮而尽。
少倾,又有人到了。
沈妤回头一瞧,却是许久未见的纪晏行,许久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当然,她是不敢在郁珩面前提起纪晏行的,否则依照郁珩的小心眼又要不高兴了。
纪晏行穿着一身石青色衣袍,上面是用金线绣的竹纹,行走之间流光溢彩,雅致又华贵,双眸动人,眉飞入鬓,还是像以前一样俊朗、张扬。
似乎察觉到了沈妤的目光,他挑眉一笑,带了三分戏谑,朝她眨了眨眼睛。
沈妤暗暗觉得好笑,低头饮酒。
沈妘心情平复了些,笑问道:“阿妤,你在看什么?”
沈妤望着后面的席位:“我再看冯尚书和冯夫人。”
此时的冯夫人和冯尚书,仿佛与整个宴会格格不入,别人在一旁敬酒、谈笑风生,他们却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席位上,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谁都打扰不到他们。
但是因为这是皇后寿辰,是以两人不敢面露悲伤,能来参加宴会已经是对皇家的尊敬了。
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识趣的当他们不存在。
沈妘惋惜的叹道:“可怜他们盼了许多年,盼到一个女儿,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听闻冯老夫人现在还病着呢。我见过冯姑娘,生的可爱极了,脸上还有两个梨涡,可惜遭此横祸,却无人能为她讨回公道。”
沈妤笑容微冷:“公道是要讨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是慕容国公主,能有什么办法把她绳之以法?”
沈妤轻轻一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有时候,要讨回公道,并非要将罪人绳之以法。”
沈妘提醒道:“你可不要胡闹。”
“姐姐,你放心好了,她身份特殊,我才不会轻举妄动,否则会引火烧身。”
说到此处,便听到有内侍在门口高声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停止了说笑,起身行礼。
少倾,帝后一同进了大殿,落座后,皇帝道:“平身罢。”
众人谢了恩,神态恭谨的坐下。
康和帝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勉强能下床了。伺候的人有心提醒他不能太劳累,可是又怕惹怒他,便只能伺候他更谨慎些。皇帝的性子除了阴晴不定又多疑外,还很要强,伺候他的人不敢说一句他身体不好的话。
不过,皇帝还是瘦了很多,脸苍白了几分,脸上的肉松垮了许多,还多了很多皱纹,从后面看,他头上也多了许多白发。
皇帝是真的老了,身体也着实无法恢复以前的健朗了。
皇后一向倡导节俭,今天难得装扮的十分华丽,头发叠云似的堆在一起,上面压着金灿灿的凤冠,她微微一动,上面的珠子也来回晃动,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这样的奢侈,只有皇后才有资格拥有,吴婕妤等人见了,心中暗暗泛酸。
众人再次行了礼,给皇后贺寿。皇帝也一脸笑容,与皇后对饮一杯。
皇后看到皇帝这么好说话,心里反而有些发慌,却还是笑容温和道:“臣妾多谢陛下,如此盛大的寿宴,臣妾不胜惶恐。”
皇帝笑道:“你是皇后,一国之母,自然配得起这样的寿宴。”
皇后笑容不改:“多谢陛下。”
皇帝摆摆手:“今天是为你举办的宴会,皇后不必拘礼。”
“是。”
很快,便有几位皇子送上寿礼,先不说其他,都是很名贵的东西,而且是独一无二,可见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皇帝夸赞了一番他们孝心可嘉,便让他们回到席位上了。
皇帝想咳嗽,但又不想在众人面前示弱,只是硬憋着,苍白的脸色憋的通红。他饮了一杯酒,将这阵咳意压了下去,才觉得好受些。
他看向安王,笑呵呵道:“皇后,朕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皇后了然,和她商议,那便是皇室家事。
“哦,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事?”
皇帝的声音高了些:“安王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不娶正妃。是以朕想借皇后的寿宴,择一闺秀,指给安王,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微笑道:“是臣妾疏忽了,幸好陛下想着安王的婚事。如此就如陛下所言,为他定下亲事罢,只是不知道陛下属意哪家姑娘?”
这么说着,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考量,扫向女宾席。
诸位宾客一听要在今天为安王选妃,皆是惊讶。因为这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们事先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那些姑娘们则是既又期待又紧张,纷纷低下头去。
照现在的局势看来,她们并不排斥嫁给安王。一则安王母族势力不大,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二则嫁给皇室总比嫁给普通官宦人家好,三则安王与太子交好,太子登基后,安王也会得到很多好处,会给她们娘家带来利益。
吴婕妤拿着一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挡住半张脸,悄声道:“程姐姐,陛下要为安王选妃,这样好的事姐姐瞒的可真紧,后宫的姐妹却是全不知道。”
程昭仪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只是笑容平淡道:“我也是现下才知道陛下要为安王选妃一事。”
吴婕妤故作惊愕:“姐姐是安王的生母,竟然事先不知情?”
程昭仪看向前面的帝后二人,淡淡道:“皇后娘娘才是安王的嫡母,陛下与她商议王妃人选才是天经地义的。”
吴婕妤见她根本不受自己的挑拨,觉得没意思起来:“姐姐真是明理懂事,难怪安王早就与太子殿下交好,着实是好眼光啊。”
程昭仪不以为意的笑笑,并不接话。
吴婕妤暗暗翻了个白眼:“姐姐,你说在场这么多高门贵女,陛下和皇后会选谁?”
“陛下和皇后决定就好。”程昭仪不温不火道。
过了一会,皇后笑道:“陛下,您觉得哪家姑娘与安王匹配呢?”
此时,不只是在场各位夫人姑娘,安王一颗心也揪起来了。他不愿娶正妃,可是他又不敢违背皇帝的旨意。
难道他真要放弃那个人?
是啊,他与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早就知道,何必再坚持呢?
沈妤看看安王,又看看沈妘,发现她眉眼淡然,只能暗暗叹息,替安王的一腔痴情感到惋惜。
沉默了一会,皇帝朗声一笑:“宴会开始前,朕听闻不少人都送了寿礼给皇后,不知皇后可有十分中意的?”
皇后瞬间了然。那些寿礼她倒是都看了一眼,其中不乏有各府姑娘准备的,如此便可看出女子的心性。
斟酌了一下,皇后开口道:“臣妾……”
才刚开口,突然听到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众人大吃一惊,四下环顾,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皇帝亦是不悦的皱眉,全公公见此,也下去查看。
这时,突然一个人越过席位,走上前跪下,身体也有些颤抖:“惊扰了陛下,臣有罪。”
“冯尚书,是你?”全公公惊讶的看着他一身酒水,然后看到了地上被打碎的酒杯。
“陛下,这……”
皇后轻声道:“陛下,冯尚书失去女儿不久,想来是思女心切,一时不察,才打碎了酒杯,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也知道冯家的事,难得生出了几分同情,挥挥手道:“无妨,冯卿起来罢。”
冯尚书却是没有起身:“陛下……臣……臣还有要事禀报。”
皇帝有些疑惑:“何事?”
冯尚书面露愧色:“臣这里有几封关于其他国家的情报,便带在了身上,原想着宴会散后求见陛下,禀明陛下。可是……可是方才臣却发现那几封情报不见了,还有一张关于我朝作战的舆图,臣一时慌张,便不小心打碎了酒杯。臣办事不利,请陛下治罪。”
自己家出了那样悲惨的事,他还惦记着公务,倒是让人佩服。可是,他不小心弄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也着实不是什么小事。
郁瑄眉头紧锁:“既是一直带在冯尚书身上,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冯尚书确定真的带来了?”
冯尚书道:“回殿下,臣可以保证,臣真的带来了,并且片刻不离身,就在刚进宫的时候,臣还亲眼看到了,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此时,景王起身道:“父皇,无论是其他国家的情报还是我朝舆图,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若是落入他人手中,怕是会出大乱子。依臣看,应该尽快查明此事,将这些东西找回来。”
皇帝掀起眼皮:“景王说的不错,是该彻查。”
“父皇,正如太子所言,这些东西既是被冯尚书带在身上,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想来,是有人图谋不轨,趁机拿走了冯尚书身上的东西。”
郁瑄道:“三弟的意思是搜查?可是宫中那么多人,如何搜查?”
第261章 舞阳之祸
景王道:“可若是不搜查,这些重要的情报就会被人带出去,尤其是舆图,可事关我朝安安危,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卖给别的国家,谁能承担得起呢?”
郁瑄淡淡道:“三弟所言,亦是我想说的,只是宫中人多,怕是难找,也许那人还会趁乱将这写书信带出去。”
景王几不可察的笑了笑,又恭敬地拱手道:“父皇,事关重大,还请您定夺。”
原本是热闹的宴会,结果又发生这样大的事,皇帝不生气才怪。
他审视的目光在下面一众人身上扫过,忍不住咳嗽几声:“是啊,此事兹事体大,诸位大臣以为该如何做?”
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皇帝召了禁军统领上前,吩咐他关闭各个宫门,派禁军把守好各处,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出去。
过了许久,都没有一人说话,皇帝皱眉道:“吴卿,你身为刑部尚书,以为如何彻查此事?”
这就是要将此案交给刑部尚书吴山彻查的意思了。
想了想,吴山出列道:“是,陛下。陛下,臣有几句话想问一问冯尚书。”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便宜行事。
冯尚书因着丢了重要情报,心下彷徨,是以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吴山走到他前面道:“冯尚书,你真的确定这几封密报随身携带过来了,没有记错罢?”
冯尚书笃定道:“老夫确定,一直带在身上。”
吴山点点头:“不知冯尚书路上遇到了哪些人?”
他没有问冯尚书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现密报丢了的,反倒是先问这个问题,倒是心思缜密。
冯尚书眸光一顿,似乎在思考。少倾,他摇摇头:“这几封密报我一直藏在书房,书房每天都有人把守,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密报在何处。我只在进宫之前悄悄拿了放在身上,与夫人乘着马车进了宫。一路上倒是遇上不少同僚,不过是寒暄几句罢了。大家在朝为官,同是大景之人,谁会偷密报,难不成是要通敌卖国吗?我是万万不信朝中大臣会做出这种事的。”
闻言,众人暗暗点头,任谁也不愿被怀疑通敌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