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沈妤低下头,心跳不自觉快了些。这一瞬间,殿中所有夫人姑娘的齐齐看向她,既意外又羡慕。
太夫人笑道:“陛下有此意,正是沈家的荣幸,不知陛下看中的是老身哪个孙女?”
皇帝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答案:“自然是阿妤。”
沈妤眼睫一颤,就在抬头的那一刹那,与纪晏行复杂的眼神相碰。她微微一愣,礼貌的微笑颔首,又别过脸去。
走神的这一瞬,沈妘暗暗扯扯她的衣袖:“阿妤,该谢恩了。”
沈妤收回神思,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离开席位和慕容珩一同谢恩。
魏贵妃笑容满面:“沈姑娘与太子天作之合,臣妾恭喜太子,恭喜陛下。”
慕容珩压下心中的雀跃,接受众人的贺喜,沈家那边也是很热闹。
沈妘悄悄在沈妤耳边道:“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了,才刚到京都,就急不可待的情陛下赐婚,生怕你跑了似的。”
沈妤面色微红,却是一本正经道:“嗯,他的确很好。”
沈妘嗔道:“一个姑娘家,就不能矜持些吗?”
沈妤失笑:“我尽量,免得招人恨。”
沈妘一怔,环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嘱咐道:“你被赐婚给太子,可是把不少贵女比下去了。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些,依我看,盯着太子妃之位人家可不少。”
“大姐,你觉得我是那种人人算计的吗?”婚事还没定下也就罢了,如今这门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无论是太子妃之位还是慕容珩,只属于她一个人。谁要敢抢夺她的东西,那就是自寻死路。
自重生以来,她一直都是那么任意妄为,现在来到慕容国,她依旧不打算忍让。
这时,慕容珩趁其不备朝她笑着眨眨眼睛,沈妤低眉浅笑,冲他遥遥举杯。
宴会散后,沈妤吩咐苏叶把太夫人送回去,石公公把沈妘姐弟请到了别处,里面坐着的则是元丰帝和慕容珩。
慕容珩亲自迎上去:“你们来了。”
元丰帝在呢,这人就敢与她这般亲昵。沈妤可不想被人说轻浮,离他远了些,和沈妘一同上前行礼:“参加陛下。”
慕容珩被忽略了,哑然失笑,也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元丰帝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威严。他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朕就是想和你们叙叙家常。”
话音刚落,就有宫女搬来绣凳,几人谢恩落座。
元丰帝换了一身常服,靠在椅背上坐着,一手搭在扶手上。
沉默须臾,她对沈妤道:“阿珩都告诉朕了,此次能顺利击败大景,你功不可没。”
沈妤淡淡道:“我只想替父母报仇。”
“朕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元丰帝笑道,“你与阿瑶相貌相似,却性格不同。阿瑶表面冷冰冰的,实则心思单纯。你是表面柔弱,其实内心坚韧。若阿瑶像你一般聪明警觉,也不会红颜薄命了。别看她熟知兵法,在战场上与人厮杀,可是她不懂朝政上的弯弯绕绕,也不懂后宅和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别人对她笑一笑,她就觉得对方是好人。殊不知,人心比战场凶险得多。”
这些沈妤前世已经亲身体会过,这世上在没有比人心更可怕的东西了。
“你与阿珩相识多年,有你陪在他身边,朕安心。”元丰帝瞥了一眼郁珩,“尤其是他,一直催着朕赐婚,人在京都,还能插翅飞走不成?”
慕容珩脸不红心不跳:“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元丰帝嫌弃道:“亏你还是太子,竟是这般沉不住气,也不怕被人笑话。”
慕容珩笑道:“这不是没有外人知道吗,除了您,谁还能笑话我?”
沈妤很是惊愕,她知道元丰帝看重容皇后所出的嫡子,可是没想到身为一国皇帝竟然这般随性,在喜欢的儿子面前完全是一个慈父。即便以前康和帝再如何宠爱景王,也绝不允许他冒犯龙威。
元丰帝不再理会他,目光落在舒姐儿身上,舒姐儿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好奇的样。
“到外舅公这里来。”舒姐儿记得沈妘的嘱咐,并不说话,靠在沈妘怀里。
沈妘轻声道:“舒姐儿去罢。”
舒姐儿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元丰帝面前。
元丰帝两手轻轻落在她肩膀上,笑道:“是个好孩子。”
舒姐儿并不怕生,盯着他的胡子,好像在考虑能不能摸一摸。
元丰帝被她古灵精怪的模样逗乐了,对沈妘道:“朕听阿珩说,还有个哥儿,怎么不一起带过来。”
沈妘微笑道:“庭哥儿太小,不敢把他带出来。”
“改日再抱给朕看也好。”顿了顿,元丰帝叹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沈妘心下酸涩,想说自己没受什么委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可否认,郁瑄给她带来的伤害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朕会好好补偿你们。”
沈妘一惊:“不……”
元丰帝抬手打断:“阿瑶已经不在人世,你们是她留下的血脉,这是朕应该做的。”
沈妘看了眼沈妤,没再推辞。
第327章 顺路送回
又与元丰帝叙话一会,石公公进来了,在元丰帝耳边说了什么。
元丰帝点点头:“让他们去御书房等着。”
沈妘与沈妤对视一眼,一同起身行礼告退。
皇帝吩咐石公公送她们出宫,慕容珩笑道:“父皇,儿子也告退了。”
元丰帝嫌弃的挥挥手,不想和这个媳妇迷说话。
送走元丰帝,慕容珩跟上沈妤几人:“石公公,你去伺候父皇便是,孤送太子妃回去就好。”
石公公满脸堆笑:“是。”
沈妤左右看了看,伺候的宫女内侍都垂着头,恍若未闻。
再看石公公明显忍着笑的样子,她不禁瞪了慕容珩一眼,与沈妘相携出了大殿。后面的宫人这才敢抬起头,一脸羡慕。
“刚才我都没敢多看,不过这位沈姑娘真是生的国色天香,和太子殿下真是相配。”
“是啊,太子殿下还亲自送她回去,可见是极为中意她了,真是让人羡慕。”一个宫女痴痴地看着前面修长的身影。
旁边的宫女低笑道:“这可是我们羡慕不来的。之前不是有传言说容家大姑娘会成为太子妃吗,现在被一个外来的姑娘捷足先登,可见有个皇帝舅舅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外面人会如何议论?”
“横竖我们出不了宫门,哪能知道呢?”
刚说完这句话,身边传来一道咳声。两人心头一惊,闭紧了嘴巴。
石公公错身而过,斜睨了她们一眼,警告道:“在御前当差,这点规矩还没学会吗?再敢妄议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就不要留在这里了。”
两人懊悔不已,慌慌张张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石公公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走出殿外。
出了宫门,慕容珩要扶着沈妤上马车,突然从高墙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面色晦暗,目光冰冷,正是纪晏行。
慕容珩自然也看到了他,嘴角牵起一抹闲适的微笑,可在纪晏行看来这就是挑衅。良久,两人都没开口,却是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少倾,听到一声轻嗤,纪晏行道:“多日不见,楚王殿下别来无恙?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你为太子殿下了。”
慕容珩明目张胆的靠近沈妤,笑道:“原以为纪世子身陷囹圄,没想到却是李代桃僵,康和帝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怎么敢和太子相比,你隐藏之深,隐藏之久,着实是让我佩服。也不知道平王殿下作何感想。”
“你若想知道,亲自去问问他不就好了,只是我要提醒你小心谨慎些,不要被人误会。”
纪晏行从宴会一直忍到现在,为了不让慕容珩看笑话,仍是不动声色。
他不再理会慕容珩,复杂的目光凝视着沈妤:“你早就知道了?”
虽然这样问,但他已然知道答案。
沈妤舒了口气:“是,我早就知晓他的身份。若是是世子怪我没有早日告知你,我只能说声抱歉。但这并不代表我有错,每个人都有秘密,此事事关重大,更是不能随意透露出去。就连我的家人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真相。”
“可笑,太可笑了。”纪晏行的眼神在沈妤和慕容珩脸上游移。
在大景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告诉沈妤,他和她才是最相配的,可如今他只觉得那句话就像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时刻提醒他是多么自以为是。
沈妤道:“无论世子怎么想,事已成定局。大景的事,知道的不过是寥寥数人而已,最该痛苦后悔的是平王。世子如今是慕容国的臣民,不该再抓着过去的事不放,你该想的是纪家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她是在提醒纪晏行,只要他不参与到皇子之间的斗争,纪家的繁荣会一直延续下去。纪家作为掌权者,是各方争相拉拢的对象,纪家最好小心些,别落入别人的圈套。
纪晏行听懂了她的言外之音,漠然道:“该怎么做我自然明白。”
沈妤不再停留:“既如此,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上马车。慕容珩冲纪晏行笑着拱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去,又把舒姐儿抱进去。
他自己上了元骁牵来的马。
直到马车走了很远,纪晏行才策马离去。
谁知刚走了不远,就被一个黑衣侍从迎面拦住,客气的笑道:“纪世子,我家主子想请您熬云鹤楼一叙,不知您可否赏光——啊——”
侍从捂住脸,趔趄了一下,撞到旁边的大槐树上。这一撞用了很大的力,惊落了树上的叶子。
拿下手一瞧,满满的血迹,他能感受到鲜血在脸上流淌。
他又惊又怒,身体打着哆嗦:“纪世子,你……你怎么……”
纪晏行心情不好,根本不想应付什么人,偏偏有人上赶着跑来做出气筒,他自然笑纳了。
侍从还想说什么,碰到对方凉凉的目光,嗓子就像卡了壳,只剩下惊恐。
纪晏行把玩着镶嵌着珠宝的马鞭,慵懒勾唇:“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挡路,自寻死路。”
侍从抖着唇:“小人……小人不是故意挡您的路,是奉我家主子之命请您一叙——”
“你家主子让我去我就一定要去?”纪晏行哂笑一声,“初来京都,我还不想招惹是非,滚!”
侍从舔了舔流到嘴角的鲜血,暗自腹诽:平民百姓都知道天子脚下遍地权贵,就算是魏家人和容家人也不敢这样嚣张。这位刚来京都行事就这般肆意,说打就打,他这不是招惹是非是什么?
“纪世子,小人是平王殿下派来的!”无可奈何,侍从只能搬出平王的名号。
纪晏行掂了掂鞭子,漫不经心道:“与我何干?”
侍从瞠目结舌,老天,他还第一次见到这般胆大包天的人,连皇室亲王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