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寿宁公主垂眸不语。
没想到,今天欺骗沈妤不成,反倒是她的真面目暴露在沈妤面前。
除了和沈妤合作,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襄王就算扶持平王登基,她也还是个王妃。平王不登皇位,依照沈妤的承诺,她也能享受荣华富贵,安王看在两人是亲兄妹的份上,也会护着她。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也听说了元丰帝对慕容珩的宠爱,容家沈家宁家也是站在太子身后,平王要争皇位,能有多大的胜算?再者,她身为一个亡国公主,就算平王登基,她的位置也摇摇欲坠。但是若她向沈妤投诚,无论是沈妤还是安王都会保全她的一切,她何必要冒着风险帮助襄王和平王?
以前她觉得襄王是她的依靠,现在想来,襄王是靠不住的。有安王这个亲兄长,不比襄王可靠得多吗?
沈妤又拿起一只茶盏,斟满茶推到她面前:“慕容国的人不知道你在大景受不受宠,却知道你在大景是太子的堂妹,就算没了襄王妃的身份,你的日子也可以过得很好。若你想再嫁,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娶的。”
这句话,就算给她的保证了。寿宁公主心中升起激动之情,强忍着没喜形于色。
沈妤知道她彻底被自己说动了,道:“好了,现在可以与我说一说,襄王和平王让你接近我,是为做什么了罢?”
心里一块巨石放下了,寿宁公主放松了许多,犹豫了一下,将襄王对她的吩咐和盘托出。
一个时辰后,沈妤目送寿宁公主离开。寿宁公主一步三回头,她笑着道:“回去后,公主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无后顾之忧。”
寿宁公主点点头,恢复了端庄的模样,转身离去。
她带来的丫鬟也紧随其后。
沈妤已经知道,这个叫翠儿的婢女,其实是襄王的人,看似尽心尽力侍奉寿宁公主,其实是奉命监视她。不过,没关系,一个丫鬟罢了,应付她不必费多少心力。
紫菀望着寿宁公主的背影,迎上去:“姑娘,我看见寿宁公主眼圈红了,她是哭了吗?”
沈妤含笑点头:“是啊。”
紫菀挠挠头:“她在襄王府过得不好吗,否则怎么会在您面前哭?”
“是过得不太好。”
紫菀更不明白了:“难不成她还指望您出面帮她?”
沈妤点点头,轻叹一声:“是啊。”
紫菀瞠目:“啊,您不会真的帮她罢,她可是襄王妃……”襄王可是平王的人!
沈妤屈指敲敲她的额头:“好了,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了,再不回去姐姐该着急了。”
紫菀揉揉额头,“哦”了一声,又喊苏叶。
出了竹林,沈妤沿路回到热闹的宴会上,一路走一路欣赏风景。
前面是一座假山,上面建了一座凉亭,周围还有枝繁叶茂的绿树,以及争奇斗艳的似锦繁花,下面是宽阔的湖水。
云苓指了指一旁的石阶:“若是去上面赏景最好了。”
沈妤摇着团扇,顺着她指的方向瞥去。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掠过湖面,突然顿住了,猛然停下脚步,只觉得心头一凛。
紫菀奇道:“姑娘,怎么了?”
在原地站了站,沈妤还是走了过去,紫菀三人连忙跟上。
此处离竹林不远,环境清幽,却也偏僻,是以没什么客人。由于周围是浓密的树木,所以比别处更阴凉些。
不知怎么,她觉得这阴凉似乎沁入了骨髓。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她该回去。可是,随着越走越近,湖面上那道红色的影子也越发显眼。
苏叶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姑娘,怎么了?”
沈妤用团扇指指前面的湖水:“那里……”
苏叶会意:“奴婢去看看。”
苏叶脚步很快,一会就返回了,但面色却是不好看。
沈妤蹙眉,心头愈发疑惑。
苏叶有些着急,低声道:“前面的湖水里,飘着一个死人。”
“什么?”紫菀惊呆了。
苏叶担忧道:“姑娘,咱们绕道走罢。”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妤点点头,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前方一阵脚步声,一群小厮婢女朝着湖水的方向奔来。
“啊,就在这里!”一个婢女尖声道。
“这身裙子……这身裙子分明是魏姑娘穿着的!”
魏姑娘?是魏玉昙?
沈妤不由回头,只听见“噗通”一声,两个小厮跳了下去,不多时就将水里的人拖了上来。
一众婢女吓的花容失色,捂着唇:“是魏姑娘,是魏姑娘啊。”
魏玉昙抄写完了佛经,终于能出门了,是以今天随着魏夫人来参加宴会,可是她怎么会落水身亡呢?
紫菀几人同样疑惑,也有些不安,她扯扯沈妤的袖子:“姑娘,咱们……”
她们现在还走得了吗?
话未说完,就听见有人朝这边大喊:“你们是什么人?”
既然无法脱身,就只能停留在此。
苏叶上前几步,道:“这位是长宁郡主,听闻定国公府上风景独特,我们陪着郡主来赏玩。”
前面人一听是沈妤,立刻减了气势。
他们面面相觑,互相推搡了一番,终于有人鼓起勇气问道:“不知道郡主方才有没有看到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沈妤轻摇团扇:“不曾。”
一众人白了脸:“那魏姑娘是怎么落的水……”
还有人哭嚎着:“魏姑娘在这里落水身亡,我们的命也可能保不住了。”
在这里哭喊终究是解决之道,很快,便有人将此事禀告给容家主人和魏夫人了。
但是,却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来,为首的是定国公夫人叶氏,还有满面慌张的魏夫人。
看见地上躺着的红裙女子,魏夫人哀嚎一声扑了上去。
“昙儿,我的昙儿——“她哭的撕心裂肺,“是谁害死了我的女儿!”
这件事是在容家发生的,叶氏自然不能置之不理。魏玉昙在容家被人杀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忙劝道:“魏夫人,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还不能确定魏姑娘是如何落水的……”
“你什么意思?”魏夫人猛然回头,表情和声音都很尖锐,“你是说,我在用女儿的死来冤枉你们容家?”
“魏夫人误会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魏姑娘不幸殒命,我也深感心痛,但我容家也万万做不出谋害贵客的事来,此事还是查清楚为好。”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要如何查清楚!”魏夫人霍然起身,指着魏玉昙的尸体,“你看看,看看我的女儿,好端端的参加宴会,竟然死在了你家,你身为主人,能推卸得了责任吗?我不管,今天容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叶氏对泼妇一般的魏夫人深感头疼,同时越发瞧不起她。到底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这么没涵养。
在场的人都是唏嘘不已,亦是震惊。尤其是姑娘们,一个个吓的面色惨白。虽然她们素日不喜欢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魏玉昙,但是看着魏玉昙的尸体躺在她们面前,她们还是难以置信。
有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魏玉昙身体肿胀,瞳孔放大,耳朵和眼睛里还有血丝。嘴唇青紫,面露痛苦。种种迹象表明,魏玉昙就是被人摁在水里活活溺死的。
容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下人们自然不敢懒怠,老老实实做活,所以地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块小小的石子都看不见,自然不存在用什么东西打晕魏玉昙再丢进水里的情况。
而凶手竟然将魏玉昙活活溺死,到底是和魏玉昙有什么深仇大恨?
众人胡乱猜想着,少倾一个来参加宴会的太医被叫来了。
魏夫人死死地盯着他,太医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是拱手道:“魏夫人,请节哀顺变,但请容许看我一看令嫒是被如何杀死的罢?”
魏夫人仍是面色酷寒,却还是让开让太医检查。她也不喜欢女儿的身体被一个男子随意检查,但为了给女儿报仇,只能如此。
果然,太医的说法和众人的猜测一致,魏玉昙是被人溺死的。
“请看魏姑娘两边颈侧的手指印。”太医站起身,指了指,“若是我猜得不错,凶手应该是个女子,为了压制住魏姑娘,两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因为是女子,力气小,无法直接掐死魏姑娘,只能将她用力摁进水里溺死她。魏姑娘为了活命,自然是挣扎了。”
且魏玉昙身上的首饰没少,身体里面也没别的痕迹。很明显,凶手不是谋财害命,也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只为了杀人。
闻言,众人目瞪口呆。
杀害魏玉昙的人竟然是个女子?!
魏夫人怒不可遏,猛然吐出一口血,虽然觉得头晕目眩,但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环顾一圈,好像看谁都像凶手,把人的心看的都七上八下的。
突然,她尖叫一声,挥舞着手臂朝沈妤跑去,口中大喊:“沈妤,还我女儿命来,还我女儿命来——”
众人大吃一惊,屏住了呼吸。就在她们以为沈妤会被愤怒的魏夫人伤到的时候,苏叶及时挡在沈妤面前,将她推开了。
“魏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魏夫人从地上爬起来,身体颤抖,目光狠厉盯着沈妤:“除了你,谁还会杀害我的女儿?”
或者说,谁敢杀害魏家的千金。
“只有你会这么做!”
沈妤默然不语,淡淡地看着她。
苏叶怒声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姑娘可是你能随意攀扯的?”
魏夫人指着沈妤:“除了你,还有谁敢这样做?就因为昙儿得罪过你,你就要杀了她!别人不敢,但是你敢!今天,你必须还我女儿的命!”
苏叶气笑了:“魏夫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家姑娘杀了你女儿?还没调查,就将这盆脏水泼到我家姑娘身上,你凭什么?”
魏夫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脸气的涨红:“我听说了,发现昙儿尸首的时候,你长宁郡主就在这里,除了你谁还会是凶手!”
紫菀大声道:“你这是胡搅蛮缠。我家姑娘来参加宴会,在容家欣赏风景,刚好走到这里,还没靠近湖岸,那群人就跑来了,我们事先根本不知道水里的人是你女儿。不信你问问去给你报信的人,我家姑娘到了这里的时候,你女儿是不是早就在水里了?”
放才几个小厮婢女相互看了一眼,道:“郡主走到这里的时候,魏姑娘的确早就……早就死了。”
“那也不能证明你不是凶手!”魏夫人认定了沈妤,怒吼道,“说不定她是刚杀了昙儿,然后想逃走,刚好就有人寻找到了这里。”
这时,太医轻咳一声道:“魏夫人,魏姑娘的皮肤已经变白变皱,至少泡在水里一个半时辰了。”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若真要指认是沈妤杀害的魏玉昙,从时间上就对不上啊。
魏夫人脸色忽青忽白,厉声道:“说不准是她提前很长时间杀了昙儿,现下过来,就是看热闹的。她笃定了有人为她作证,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众人一听,这不是胡搅蛮缠是什么?但现在魏夫人已经失去理智,无人敢开口替沈妤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