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沈妤猜的不错,魏玉昙的确撞破了她一些事。她当时正和心腹商议对付沈妤的计策,谁知被魏玉昙听到了。魏玉昙一向是个没脑子的,又素来讨厌容渝,她自以为抓住容渝的把柄,当即嚷嚷起来,还要告诉沈妤,让所有人看清容渝的真面目。
容渝自然不能允许她这么做,情急之下,直接将她摁在水里溺死了。她端庄善良的形象深入人心,没有人会想到她才是杀人凶手。
看到她的表情变化,沈妤意识到自己猜对了:“若阿珩没有在大景认识我,他回到慕容国,不出意外,你会成为太子妃,所以,你唯一的障碍就是我,偏偏阿珩又对我用情至深,你只能假装不喜欢他,这样除掉我的时候别人才不会怀疑你。等你做了太子妃,无论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在阿珩眼里,你都是‘迫于无奈’,听从陛下和父母之命,为了朝政稳定为了家族不得不嫁给他,届时阿珩不但不会怀疑你,还会同情你,觉得你与他是同病相怜,即便他不会爱你至深,也会善待你、尊重你。说不定,他还会令六宫虚设,这样一来,即便他不会爱你,却也没有多少女子与你争夺他。我说的可对?”
容渝呼吸一滞,旋即挑眉:“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但现在你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哦,看来容姑娘很自信。”沈妤慢慢站起身,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意,“你认为一个聪明人,会轻易落入你的陷阱吗?”
容渝面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妤拍拍手:“出来见过容姑娘罢。”
霎时间,几个黑衣人鬼魅一般跳出来,手持刀剑将她围住。
本应该晕倒在禅房的苏叶,来到沈妤面前,警惕地盯着容渝:“姑娘,她没伤到你罢?”
沈妤摇摇头,语气无辜的像个孩子:“哦,容姑娘,忘了告诉你了,凌云寺里的空明大师曾经在大景生活过,香炉里的香他早就换掉啦。”
容渝怒极反笑:“好,好一个长宁郡主。方才你是装晕?你耍我?”
沈妤摇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顺便……给你个教训,免得你再出去害人。不然的话,就算是天大的事,我也不会选在今天出门啊。”
容渝意识到了不对,可她被刀剑环绕,退后一步都不能。她喊着自己护卫的名字,却无人回应。想想就知道,应该是被沈妤的人解决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妤拂了拂衣衫上不存在的尘土,一双眸子如寒潭一般幽深,还沁着凉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还要让你知道,阿珩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任何想用卑鄙手段与我争他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你竟如此狠毒,他……”
“在他面前,我从未掩饰过自己,他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没办法,他就是喜欢我。”沈妤的声音很温柔,但说出的话能气死人。
害人不成反落入别人手中,容渝这才觉得什么是恐慌:“我可是容家女儿,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容家绝不会放过你,传到陛下耳边,他也不能护着你。”
沈妤眨眨眼睛:“所以,我没打算放你回去呀。”
容渝喉咙一梗,更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你——”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算你从这个世上消失,他们也绝不会怀疑我。当然,我会将一切安排好的,横竖魏家已然成了乱臣贼子,他们应该不介意再背上一个掳走容家嫡女的罪名罢?”
“沈妤!”容渝仍旧说不出求饶的话。
沈妤收敛神色:“你在调查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不死心,偏偏要与我作对呢?容渝,落到现在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陛下不欠你,沈家也不欠你。可你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先是暗中挑拨薛恬如对付我,现在又要害我。若我没有准备呢,落到你的手上你会怎么对我?现在放你回去,你只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将来我嫁给阿珩,日子也过得不安生。所以,为了免除后患,我自然要斩草除根,你也别觉得委屈,只当是偿还魏玉昙一条命了。”
说完,她挥挥手,立刻有人堵上了容渝的嘴,将她打晕带走。
沈妤又回到了禅房,云苓紫菀正焦急地等待,见她回来,立刻迎上去。
“姑娘,你在路上吩咐我们装晕,到底是为什么?您方才去了何处?”紫菀迫不及待地问。
沈妤跪下对着牌位拜了几拜:“不过是解决一件事罢了。”
“什么事?”
沈妤没有回答。
禅房外,元骁早就等急了,却不敢贸然敲门催促。沈妤瞧见门外来回走动的人影,站起身抚平衣衫:“好了,出去罢。”
推开门,元骁看见沈妤好端端站在他面前,松了口气:“郡主,您回府吗?”
沈妤抬头,看了看天色:“是啊,是该回去了。”
*
平王造反一事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就好像众人早就知道平王会造反,如今事情发生了,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作为主谋,平王被鸩酒赐死,魏家抄家,至于襄王,则是终生幽禁。顺宁长公主也被处死,薛恬如被褫夺县主封号,贬为庶民。因着寿宁公主对这次平叛有功,再加上有太子为她求情,是以皇帝准许她和襄王和离,她想安享富贵也好,再嫁也罢,都和皇室没什么干系。
话虽如此,大家都不敢小看了她,有太子这个“堂兄”,想来她将来的日子会很好过的。
就在平定平王谋逆的第五日,终于有人发现,容家大姑娘好像失踪了。
容家人知道此事瞒不住,不再悄悄寻找,直接去衙门让京兆尹配合搜寻,并且进宫请求皇帝,让皇帝派禁军严加搜查。皇帝念着容皇后,答应了容家人的请求,然而一连搜查了半月,就连京城周边的城镇村落都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反而闹得人心惶惶。
皇帝也爱莫能助,只能下令让禁军撤回。
终于有一天,容家人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幕后主使直指魏家,可是魏家早就被满门抄斩,根本找不到有关容渝的身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帝看在容皇后的面子对容家很是眷顾,但并不意味着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容渝劳心费神。很快,此事就被他抛诸脑后,专心处理平王谋逆后留下的一大摊子的事,好在有慕容珩,他不至于太过劳累。况且他有心锻炼慕容珩,很多事都是直接交给慕容珩处理。
是以,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又有一个月不能见未婚妻了。
而这个时候,太子大婚将至,宫里也在紧张忙碌着。
第二年二月,太子大婚。
五年后,皇帝突然宣布退位,太子登基为帝,册封太子妃沈氏为皇后,不置妃嫔,六宫虚设。帝后琴瑟调和,恩爱白首,传为一段佳话。
第357章 番外一 前世今生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两天,风吹杨柳,雨打娇花,泥土的潮气和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有一种奇异的清甜。
屋子里燃着檀香,香气四溢,茶烟上空盘旋几圈,在飘到窗边的时候,瞬间消散。
慕容珩正拿着奏本看,他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额头,又起身把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等他转过身,发现榻上的人已经睡着的时候,不由摇头轻笑。
沈妤倚在榻上,右手还拿着书,却是要掉不掉的样子,长长的羽睫服帖在眼下,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容貌不改,依旧是那般清妩绝艳,但又比以前多了几分温柔,在这个温暖的房间,显得格外静谧安然。
慕容珩看了她一会,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她手中的书抽出来,为她盖上一张毯子。忽而,她眼睛动了动,慕容珩紧张的屏住呼吸,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吵醒她的时候,她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慕容珩哑然失笑。
人人都说,太子妃性情温柔,待人宽厚,再加上生的倾城绝色,难怪太子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只肯守着她一个人,不肯让别的女人近身。可谁又知道,太子妃私下里多么“凶悍”呢。
若在别人家,定然无法忍受妻子这般霸道、善妒,可是他乐在其中。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同样的,他也只属于她。
终于忍不住,他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在看到堆积如山的奏本时,大感头疼,认命的去处理公务。
不知怎么,沈妤近来总是觉得劳累,愈发嗜睡,是以没一会就进入了梦香。
朦胧之中,她好像从白日睡到了黑夜,恍惚中,她看到一座熟悉宫殿。灯火与星空交相辉映,整个宫殿亮如白昼,琉璃瓦如白日阳光下一样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地上铺着的金砖光可鉴人,柱子上的蟠龙展翅欲飞。
大殿外的台阶上,站着一男一女,身着龙袍和凤袍,那么尊贵和高傲,睥睨众生的模样,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她心头一颤,仔细走近辨认。
这两人,不正是景王和沈妗吗?不,应该是已经做了皇帝和皇后的景王和沈妗。
而台阶下,被众多禁军押解跪着的男子,不是陆行舟又是谁呢?
默然许久,才听到他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哑声道:“为什么?”
沈妗掩住眸子里的心虚,看向景王:“这个么,你就要问陛下了。”
陆行舟依旧执拗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欺骗他,背叛他?他对她一往情深,为了她,他欺骗沈妤的感情,害死沈妤,还把从不参与夺嫡的陆家拖下水,现如今,却被喜欢的人兔死狗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景王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着一个祸患?”
出身,是陆行舟永远抹不去的污点。他的心狠狠一痛:“原来你们早就知道。”
景王笑而不语。
“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争夺皇位!反倒是我为了帮你登上皇位,尽心尽力。景王,你真是卑鄙无耻!”
景王也不生气,淡淡笑道:“若论起卑鄙无耻,你也不遑多让。沈妤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呢,做了什么?”
陆行舟闭眼沉思许久,再睁开眼睛,满是怒火,直要将沈妗燃烧殆尽。
“是你,是你一直在我面前说,是沈妤仗势欺人,才使得你无法嫁给我,我才会怨恨沈妤,怨恨沈家大房……”
沈妗生怕他当着景王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冷笑着打断:“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蠢?我心里的人一直是陛下,是你会错了主意,自以为天下女子都爱慕你。你太自以为是了,只可惜了沈妤,哎……”
陆行舟怔然许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怒极,又似乎是自嘲,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景王没再废话,挥挥手,包围着他的禁军举着锋利的枪头齐齐刺进他的身体,瞬间鲜血迸流,染红了他一身青衣,鲜血在光滑的砖面肆意流淌,一直流到沈妤脚下。
万箭穿心,惨不忍睹。
沈妤退后一步,抬起眼睛,恰好与陆行舟那双绝望的眼睛对视。这一刻她有种错觉,陆行舟看到了她。
就在他栽到在地的前一瞬,他突然朝她伸出手臂,语声喃喃。
阿妤……
沈妤有些骇然,抬起眼睛,看着高台上面带笑容的两人。
“陛下,咱们该如何向陆家交代?”沈妗看到陆行舟死去,一颗石头落了地。
景王笑了:“放心,朕早有准备。”
沈妗笑容一滞,不知为何,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景王挥挥手,一个内侍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快步上前:“陛下。”
“宣旨罢。”
“陆行舟不臣之心已久,假借禀告公务之名,行暗杀天子之事,并且勾结皇后沈氏,收买侍卫内侍一干人等,意图谋朝篡位。今朕已查明真相,将陆行舟绳之以法,按照大景律法,陆家当诛九族。同谋沈氏,即日起废除后位,赐死。沈序、吕氏为废后沈氏之父母,定然全部知情,即刻派人捉拿归案,着刑部、大理寺严审陆行舟、沈氏谋逆一案。钦此。”
沈妗如遭雷劈,身子踉跄了一下,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一双手死死拽住景王的龙袍。
“陛下,您怎么能这样做?你明知我心里……”
“住口!”景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一边吊着陆行舟,让他为你卖命,一边想着嫁给朕做皇后,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惜,朕不是陆行舟那种傻子,你是什么人,朕看的一清二楚。你这种女人,也配陪在朕的身侧,坐着皇后尊位吗?”
“陛下,你不能这样对我!”沈妗声嘶力竭,泪流满面,“即便……即便我骗了陛下,可我都是为了您的大业啊。”
“为了我的大业?”景王嗤笑,一把甩开她,“我看,你是为了皇后的宝座罢?”
他似乎早就厌弃了她,懒得再和她多说一句,转身就走:“带下去罢。”
“陛下,陛下——”沈妗被人拖下去,已经不死心的大喊。
看到这一幕,沈妤轻叹一声。
狡兔死,走狗烹。沈妗费尽心机,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她早就知道景王是什么人,依旧要为了皇后宝座拼搏,结果,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随着惨叫声越来越远,她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迎着寒风猎猎,站在城墙上,她身边站着的,则是一脸凝重的景王。
“不好,慕容国的大军攻上来了!”
黑云压城,狂风大作,好像刀子一般在人的脸上切割着,不知下一刻,是否会是漫天大雪。
城墙下,聚集了慕容国的千军万马,为首的那名男子,骑着高头白马,身穿白色戎装。俊朗的容貌,温润的眸子,由内而外散发的矜贵之气,却是不掩上位者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