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郁珩走了之后,沈妤又兀自在院子里思索了一会,才叫了苏叶过来。
苏叶笑嘻嘻道:“姑娘有何吩咐?”
沈妤打量着她,似笑不笑道:“我能和楚王合作,你好像很高兴。”
苏叶赶紧收了笑容,道:“我是替姑娘高兴,姑娘答应楚王的提议,不也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嘛。”
沈妤无奈的笑笑,道:“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苏叶立刻变得一本正经:“姑娘尽管吩咐。”
午夜时分,苏叶提着一个麻袋进了屋子。
今夜天气不好,夜色漆黑,天空只有几颗疏淡的星子若隐若现。屋子里只点着一支蜡烛,散发出淡淡的光,照亮一方天地。
沈妤坐在榻上,她的脸一半被烛火映照,一半隐没在黑暗中,就着烛火,拿着一本书看。
当苏叶将麻袋里的人提出来时,她依旧面色平静:“罗兰姑娘。”
罗兰的手被绑住了,嘴也被堵着,发出闷哼,奋力挣扎着。
沈妤给苏叶使了个眼色:“放开她。”
苏叶冷笑一声:“你最好不要开口,否则我这把剑自会让你闭嘴。”
罗兰侧目,看到苏叶手中寒光闪闪的剑倒映出她的脸,心中一慌,只能点点头。
下一刻,她嘴上的塞子就被扯出来了,跪倒在沈妤面前。
沈妤扯了扯嘴角:“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里?”
罗兰强自镇定:“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事让五姑娘不高兴了,您要这么对待奴婢。但奴婢是二姑娘身边的丫鬟,就算要惩治奴婢,也该是由二姑娘来,即便五姑娘是郡主,也不该越过二姑娘去。”
苏叶冷笑道:“既知道五姑娘的身份,还敢这样对郡主说话,看来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也难怪能帮着二姑娘做出那等恶事。”
沈妤的笑容掩藏在阴影中,轻声道:“你不必与我说这些废话,我让苏叶带你来,可不是听你耍嘴皮子的。”
罗兰咽了口唾沫:“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郡主明示,奴婢自然会接受惩罚。只是若这事传到太夫人耳中,也会怪您自作主张的。”
“好个伶俐的丫头。”沈妤道,“你以为将祖母搬出来就能威胁到我吗?苏叶将你带到我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算我现在杀了你将你的尸体丢了,也不会有人查到我这里。所以你说的这些都没用,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得好,也免受皮肉之苦。”
罗兰心头一凛,沈妤要对她用刑?
苏叶扬手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教训你对郡主不敬。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沈妤执起茶盏,唇畔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并没有阻止苏叶,不听话的人就该让她长长记性。
苏叶是个习武之人,力气很大,这一巴掌将苏叶打的半边脸偏了过去。即便她心中不服,气势也弱了下去。
沈妤感叹道:“看来二姐真的不喜欢我啊,所以就连你这样的奴婢都敢对我不屑。苏叶,对于这样的人该怎么办呢?”
苏叶冷声道:“对于这样的人,自然该好好折磨她,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闻言,罗兰是真的慌了。她原本就是色厉内荏,想唬一唬沈妤,让沈妤放她回去。可是没想到,沈妤真的敢动用私刑。
她声音颤抖道:“五姑娘,您不能这么做,若是二姑娘知道了,告到太夫人那里去……”
“你以为我有那么傻吗?”沈妤笑容嘲讽,“放心,我不会让人发现我对你动刑的。”
“苏叶。”
苏叶颔首,在窗框上敲了敲,少倾,紫菀就和云苓进来了,手中还抬着一个东西。
“放在罗兰姑娘面前,让她好好看看。”
罗兰一看,也被吓到了:“这……这是……”
这是一块方形木板,上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细如牛毛的针,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罗兰吓的面色发白,沈妤谈笑自若道:“这些东西罗兰姑娘没见过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必替我担心用刑会不会被发现。这些针这么细,待你褪去衣衫在上面滚一圈,渗出了血,很快就会被风干。再将你丢进热水里泡一泡,血迹自然会消失,牛毛细的针孔也不会存在。所以,你即便要痛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你受了刑。你觉得,我这个刑罚如何?”
苏叶讽笑一声:“这个刑具可是我找了许久才替姑娘找出来的,自然是极有用的。哦,还有这个——”她将一个夹子拿到罗兰面前,“这个一定认得,衙门里的女犯人,通常被夹手指。我虽然没有切身体会过,但也知道十指连心,不知道十根手指一起被夹断是什么滋味。”
罗兰到底只是个小姑娘,素日里哪里见识过这些?她吓的头脑发晕,腿脚一软,瘫软在地。
沈妤抬头睨她一眼,一双眸子满是笑意:“你不用担心十指断了会被人发现,因为我会找大夫给你重新接好的。”
苏叶又道:“若是还不服气,还有银针刺甲,这个刑罚,罗兰姑娘应该也听说过。”
罗兰呼吸急促,身体往后退去。她没想到看起来弱质纤纤的姑娘家,竟然会想到这样残忍的法子。
沈妤垂眸吹了吹碧色的茶叶,声音越发悦耳:“想好了吗?我可是很没有耐心的。”
罗兰的嘴唇也在颤抖,没有言语。
沈妤给苏叶使了个眼色,苏叶拿起一根银针走过去:“罗兰姑娘,我们就先试试这个罢。”
“不要……不要……”罗兰摇着头道。
苏叶一把抓住她的手,看着那水葱似的指甲,笑的邪恶:“不愧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还真是养尊处优,瞧这纤纤玉指,真是可惜了。”
说着,她手下一用力,针尖就钻入了指甲。
罗兰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她下意识叫出声,却被堵住了嘴,只能不断挣扎着。
“你助纣为虐,帮着你主子害人,这些惩罚对你来说是应得的。你可知俞姑娘有多无辜,走的有多凄惨多孤单?”沈妤讽笑道,“刚好,你就代你主子受过,和俞姑娘作伴去罢。”
罗兰死死咬着唇,额头冷汗大颗大颗的滚落,显然是痛苦极了。
紫菀和云苓在两边死死压制着罗兰,却是已经吓得低下头去,沈妤仍是淡然处之。
“她死了,都要背负骂名。年纪轻轻,花骨朵似的年纪,真的是可惜了。”沈妤感叹似的道。
“可改变主意了?”苏叶问道。
只是一根针,罗兰就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此。她立刻点头,眼中满是哀求。
沈妤道:“苏叶,先停下罢。”
苏叶将针拔出来,罗兰立刻推开紫菀和云苓捂住手指
沈妤扬眉道:“现在你知道该怎么说了罢?”
罗兰忍着痛,膝行到沈妤面前跪下:“奴婢说,奴婢全说。”
苏叶抽出剑架在她脖子上,厉声道:“说!”
“是……是二姑娘想和韦公子退亲,所以就想到了利用俞姑娘。原本她是想算计郡主的,只是郡主……”太狡猾了,沈娴轻易算计不了她,只能另选别人。
沈妤挑挑眉:“看来,她还真是恨极了我啊。”
罗兰垂着头:“二姑娘原本是想让大家看到韦公子和俞姑娘白日苟且的,但不知怎么,计划失败了。所以,二姑娘只好另想法子,奴婢想办法支开了给俞姑娘引路的婢女,暗中盯着她。等到她因为迷路走到了男宾席前的湖水边,就让奴婢趁其不备将她推下水去。
那边都男子,听到她的呼救声自然会有男子救她。而韦公子是她表哥,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两人自然而然的就有了肌肤之亲,韦公子和二姑娘的亲事只能作罢,而且不会损害二姑娘的闺誉……”
“俞姑娘跳进黄河洗不清,只能以死明志。”沈妤轻笑一声,“你们干的好事啊。”
罗兰哭着道:“我也没想到她会自尽啊,二姑娘说俞姑娘出身贫寒,寄人篱下,得到这样一门好亲事应该窃喜……”
“你以为谁都像沈娴一样不知廉耻吗?”沈妤神色冷肃,“置身流言蜚语的不是你们,你们就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吗?身为女子,你们难道不知道流言蜚语可以逼死一个人吗?哦,我倒是忘了,一个一天到晚想着如何夺走别人丈夫的人,怎么会在意这些呢?沈娴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死活。”
罗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
“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沈娴要进宁王府?”沈妤淡淡道,“你不必知道这些。我只要你回答我,这条命你还要不要?”
说着,苏叶就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个药丸,捏着罗兰的下颌,强行给她吃下去,又灌了一盏茶。
罗兰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可是怎么也吐不出那枚药丸。
沈妤道:“若是没有解药,你会比方才受的刑罚痛一百倍,然而,这毒的解药要每十天吃一颗。超过十日再吃解药就无用了,你的内脏会慢慢腐烂,一点一点的折磨致死。”
罗兰的目光充满怨恨,沈妤微笑道:“若是你要为你的主子尽忠,我也没办法。可你想想,若是我告诉沈娴我审问了你,并且知道了她的秘密,她还会留着你吗?”
是啊,若是沈娴知道了她被沈妤刑讯逼供,而沈妤又得知沈娴的秘密,她还会容许自己活着吗,只怕会杀她灭口!
思及此,她眼中的怨恨渐渐被绝望取代,身体缩成一团。
过了许久,她咬着唇道:“但凭郡主吩咐。”
苏叶笑了一声:“你若早这样说,哪里还需要受这些苦?”
罗兰心道,你们一开始不给我吃下毒药却先用刑,不就是故意报复我吗?这句话根本就是假话。
但是她被吓破了胆,不敢说。哆哆嗦嗦道:“不知郡主要奴婢做什么?”
*
一入了秋,太夫人就病了,请了张太医来,也没有多少好转。沈妤日夜忧心,就想提议在外面寻个大夫给太夫人瞧瞧。
沈妤坐在床边,端着药要喂太夫人。
太夫人摆摆手道:“我这是老毛病了,天一冷就犯,吃多少药也无用。而且这药还那么苦,我才不要吃。”
沈妤哭笑不得:“良药苦口,您怎么也和洹儿似的。”
太夫人摇摇头:“还是拿走罢。”
“不行。”沈妤一脸认真,“您若是不吃药,我也为您担心,晚上睡不好觉,吃饭也吃不好。若是我生了病,您不心疼吗?”
听沈妤这么说,太夫人不好再坚持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罢了罢了,我喝就是。”
沈妤笑眯眯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太夫人看着黑乎乎的药汁,仰起头一口全喝完了。
沈妤拿过一碟蜜饯,拈起一只喂到太夫人口中:“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太夫人笑道:“还是妤儿孝顺。”
沈妤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搂住太夫人的手臂道:“祖母,孙女有事要求您呢。”
太夫人嗔道:“我就说,你今日这么殷勤的伺候我,一准没什么好事。”
沈妤歪着头道:“那您答不答应嘛。”
太夫人笑出声,拍着她的脊背:“你哪次有事求祖母,祖母没答应过?到底是什么事,说出来让祖母替你参详一番。”
“其实这件事既是为了祖母的身子,又是为了大姐。”
太夫人眸光微闪:“妘儿?”
沈妤坐直了身子,唇附到太夫人耳边。
第二日,沈妘就接到太夫人病重的消息,连舒姐儿都没有带来,就急匆匆坐着马车赶来了。
慈安堂里,众姐妹都在,沈妘问道:“祖母如何了?”
沈娴还不知道沈妘已经看透了她的真面目,柔声道:“五妹请了济世堂的段大夫来,为祖母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