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太子愚蠢,沈妗便是始作俑者,沈娴和傅柠便是推波助澜的帮凶。
沈妤弯起唇畔:“我想三姐记错了罢,琴艺好的分明是二姐。梅姨娘便是出身乐坊的清倌,二叔十分喜欢她的琴艺,常常一听就是一夜。二姐作为她的女儿,琴艺也不会差,我听闻傅姑娘最擅舞蹈,若能与二姐合作,一人弹琴一人跳舞,定然能动人心魄。”
沈妤毫不留情的揭穿沈娴的出身,还嘲讽她和梅姨娘一样是歌姬。
沈娴一怒,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赶紧抚平宽大的袖子,掩住手腕上一道道鞭痕。
傅柠原本只是落井下石,想逼着沈妤弹琴,看着她丢人。可是沈妤不但不应战,还将她拖下水。
她好歹也是傅家嫡长女,哪里忍得住这口气。她刚要反唇相讥,傅夫人却瞪了她一眼,低斥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好端端的你去招惹沈妤做什么?”
谁让她是沈妘的妹妹。傅柠对付不了沈妘,还对付不了沈妤吗?
太子有些恼怒,沈妤分明是找借口拒绝。他是一国太子,沈妤这个面子都不给他?
宁王起来打圆场道:“太子皇兄,新月姑娘的琴艺我们都见识过,何必让别人与她相比呢?宁安到底是侯府贵女,素日练琴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她又不是乐坊歌姬靠弹奏琴艺为生,为何要苦练琴艺?”
这话很好的反驳了沈妗说的话,景王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心头一紧,低下头去。
太子可不知道他被人利用了,只觉得沈妤不给他面子。
他不得不道:“既如此,孤就不强人所难了。”
沈妤在席位上坐了一会,对沈妘道:“大姐,我记得宁王府的梅花开的最好看,我想去外面走走。”
沈妘以为她因为方才的事影响了心情,道:“好罢。外面冷,你早些回来。紫菀,云苓,好好照顾妤儿。”
谁知到了园子后,沈妤刚想采撷一枝梅花,却听到沈娴含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五妹现在很得意罢?你是宁王妃的亲妹妹,还是太后亲封的郡主,所以可以随意用我的出身来侮辱我。”
沈妤扯了扯嘴角:“沈娴,我还真是佩服你倒打一耙的本事,你是哪里来的脸来指责我?方才不是你推波助澜,想让我展示琴艺,害我出丑吗?难道只需你算计我,不让我反击?”
沈娴恨恨道:“沈妤,你歹毒了,太歹毒了!”
“歹毒的是你,你落到现在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沈妤目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我记得我说过,若你再敢招惹我,我不会给你面子的。这话你忘记了吗?”
言罢,她转身离去。
“沈妤!”沈娴在后面叫住她,“你看。”
沈娴将袖子掀开,阴森的凝视着她:“看到这些,你满意了吗?”
第106章 下毒之人
沈娴掀开宽大的袖子,一截白皙的手臂暴露在寒冷的风中。只是,原本白玉无瑕的肌肤上,一道道狰狞的疤痕纵横交错,甚至还有血迹。
她的眸子满是恨意:“沈妤,你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沈妤并不意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在她看来,沈娴只是受这些苦,还是便宜她了,比起她前世对沈妘做的那些事,她受的这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眉梢微挑:“我知道你现在恨极了我,同样的,我也知道你是个很看重颜面和自尊的人,所以,即便你要被人打死了,你也不会对外人道,你会让所有人觉得你过得很幸福,那么你为何要主动说出这些让我看你笑话呢?”
沈娴咬牙切齿:“我过的什么日子,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就算你没有亲眼所见,也会在背地里笑话我不是吗?”
沈妤唇角挑起:“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我不会每天浪费时间去想你过的什么日子。”
沈娴一怔,然后是无边无际的怒火:“好,那我就告诉你,我过得什么日子。”
沈妤淡淡瞧着她,似嘲似讥。
沈娴一步步走近她,面若寒霜:“你是知道的,安阳泽有多恶心,新婚第一夜,他就没有在新房留宿,而是去了南风馆,第二日喝的酩酊大醉回来,我成了全侯府的笑话。偏偏永康侯夫人瞧不上我是个庶女,一大早就叫我过去责骂了我一番,说我没本事没规矩,伺候不好夫君,留不住他。
永康侯听闻了安阳泽做的事,将他狠狠责骂了一番,永康侯夫人不敢和永康侯呛声,也舍不得责骂她宠爱的小儿子,便将一腔怒火发泄到我身上,我才嫁过去,就让我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罚跪。这样冷的天,我跪在那么僵硬的地面上,五妹妹自幼娇生惯养,被风吹一下祖母都心疼的不得了,你可能体会我的痛苦?
安阳泽被永康侯责骂,心中烦闷,便也拿我出气,挨了他一顿鞭打。如你所言,我是个要面子的人,所以这件事我只能烂在肚子里。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身伺候婆母,无论是喝茶还是吃饭,都在立规矩。明明新房有小厨房,婆母一定要我每日陪她一起用膳。
其实就是别人吃饭,我站在旁边伺候罢了,每次都是婆母吃完,我才能下去吃饭。我委屈,我愤怒,可是这是规矩,我不能不听。偏偏大房二房三房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见我受辱,都来落井下石。那些下人见我不得宠,也看碟下菜,根本就不将我当成主子。我满腹委屈无可诉说,除了忍受还是忍受。
安阳泽那个贱人,在床笫之间也对我都是折磨,我恨不得杀了他。你知道吗,多少次我都想自我了断了,可是我一想到你还活着,沈妘还活着,我就不甘心这么死去。沈妤,我落到现在的地步,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沈妤没有任何怜惜之意,淡淡笑道:“你这个坏事做尽的人都没死,我为何要死?沈娴,你落到现在的地步,都是报应。这样对你,我从未后悔过。”
沈娴冷笑道:“是啊,像五妹妹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怎么会后悔呢。”
沈妤神情冷漠道:“沈娴,你有时间与我在这里废话,不若想想如何过好你以后的日子罢,毕竟你还年轻,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刚转身,沈娴在身后叫住了她:“沈妤。”
沈娴瘦了许多,一身素衣在寒风中显得更宽大了。她的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握住:“即便无法在安家站住脚,我也绝不会为安阳泽那个恶心的男人生孩子的。”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沈妤转身离开。
突然,云苓大喊道:“姑娘,小心。”
沈妤一转头,就看见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近在眼前。
她呼吸一滞,眼看着这把匕首要刺入她的心口。
苏叶伸出手要夺去匕首,却已是来不及。
沈妤紧紧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突然听到“哐啷”一声,匕首应声落地,一把折扇飞了过来,挑开了这把匕首,沈妤还没有张开眼睛,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楚王郁珩。
沈妤呆怔了一瞬,立刻推开他,她神色有些慌乱:“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郁珩没有说话,觉得怀里空落落的,有些落寞。
紫菀三人也赶紧过去,见沈妤没有受伤才放心。
苏叶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她连忙跪下请罪:“奴婢没保护好姑娘,请姑娘责罚。”
郁珩不满的看她一眼,他倒是想责罚她,只是苏叶现在是沈妤的婢女,他不能插手。
沈妤扶起她:“事发突然,谁会想到沈娴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这不怪你。”
几人都只顾担心沈妤,回头一看,发现沈娴早就跑了。
紫菀差点哭出来:“二姑娘是疯了吗,竟然做出这种事!”
沈妤淡淡笑道:“她是想和我同归于尽,看来在安家生活的这些日子,真的要将她逼疯了。”
紫菀道:“多么危险的事,您还能笑得出来?”
沈妤笑意森然:“是啊,她被逼得越疯,我越高兴。”
苏叶愤怒不已:“姑娘,要不要奴婢将二姑娘抓过来,由您处置?”
云苓也道:“是啊,她敢谋害姑娘,一定会受到责罚的,届时安家会更容不下她。”
“不用。”沈妤眼底浮现出一抹嘲讽,“她想与我同归于尽,然后再摆脱安家,我怎么会让她如意?如今我既好好活着,她就要继续在安家受折磨,等她有一天再也忍受不了,生不如死,时候就到了。”
她很了解沈娴,沈娴不会轻易寻死,就算要寻死,也要是痛苦到极致,死的时候也要拉个垫背的。
郁珩了解沈妤的想法,是以他明明可以让元骁拦住沈娴,却故意放跑她了。
他认真的看着她,目光满是关切和温柔:“你心中有数就好,只是下次千万不要这般大意,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出现的。”
沈妤望进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眼到底,里面的担忧和情愫清晰可见,不掺杂任何杂质。
她躲开他的眸子,点点头:“多谢殿下。”
郁珩警告般看了苏叶一眼,苏叶神色肃然道:“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姑娘,不会再有下次。”
沈妤又在园子里逛了一会,才回到宴会上,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郁珩在外面等了一会才进去。
沈妤回到了沈妘身边坐着,一边逗弄着舒姐儿一边问道:“二姐呢?”
沈妘皱眉道:“沈娴说她身子不舒服先告辞回去了。回去也好,反正她留在这里宁王殿下也不会多看她一眼,还碍我的眼。”
她这么说,看来是真的很厌恶沈娴了。
少倾,舒姐儿似乎是困倦了,在奶娘怀里打着盹。
沈妘悄声道:“嬷嬷带着舒姐儿回去歇息罢。”
沈妗不知道沈娴为何突然离开,她也不在意。原本和吕幼菱关系疏远,却是一反常态将吕幼菱叫到了自己身边。
吕幼菱一双水润的眸子,睫毛微颤,低头行礼道:“见过沈侧妃。”
沈妗难得的热情,拉着她坐下:“咱们是表姐妹,在意这些虚礼做什么?若是你不介意,叫我表妹就好了。”
吕幼菱受宠若惊,面露羞怯:“表妹。”
沈妗很是欣慰的模样,仔细端详着她道:“母亲才去世我就离开了沈家,之后忙着母亲的丧事,我们表姐妹也没有时间叙旧,今天既然遇到了,咱们可要好好说会话。”
吕幼菱自住进了沈家,虽然被好吃好喝的招待,但是沈家姑娘对她客气有余,亲近不足,素日也不会主动寻她说话,鲜少像沈妗这般热情。
她不由心中叹息,到底她和沈妗才是真正的表亲。
她心中动容,笑着颔首:“好。”
沈妗关切道:“表姐在沈家一切可还习惯?舅舅和舅母还好吗?”
吕幼菱道:“多谢表妹挂怀,太夫人对我们很好,父母亲身子也很好,我们在沈家一切都习惯。”
沈妗笑道:“着我就放心了。不知表姐要在沈家住多久?”
“这……”吕幼菱面色有些尴尬。
难道她要说吕昌晟本就打算赖在沈家不走?
“表姐不要误会,我没有要赶走你的意思。”沈妗连忙道,“我只是有些事要提醒你一番。”
听沈妗说不是要赶他们走,吕幼菱舒了口气,继而疑惑道:“表妹要提醒我什么?”
沈妗道:“舅舅和舅母是不是打算定居在京城?”
吕幼菱在沈妗殷切的注视下,实话实说道:“父亲的确不打算回去了。再者,大哥秋闱落榜,父亲想让大哥在京城读书,三年后再参加秋闱。”
“这个想法是没错的。”沈妗道,“许家表哥也是因为科举特地到了京城,因为他是沈家的亲戚,倒是结识了不少清贵人家的公子和当朝大儒,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前不久又得了解元,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呢,想必春闱他也一样能高中。”
沈妗是在告诉她,留在沈家的诸多好处。
吕幼菱也是深深体会到这一点,若她不是沈家亲戚,也不能到宁王府参加宴会。
吕昌晟想要长久的住在沈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妗观察着她的神色,又道:“表姐和舅舅舅母就安心住下罢,祖母年纪大了,越发爱热闹,最喜欢长得漂亮的小姑娘了。如今是三婶管家,她性格爽朗,待人和气,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寻她,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