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桑
“可如果有一天容家没人了,或者说战王府扛不住了呢?”花老侯爷顺着发白的胡须,那日百合院回去之后,他其实认真思索了一顿慕千璃的话,起初觉得火冒三丈,可渐渐地,却觉得慕千璃的话十分有道理,“南朝一次次乱,战王府一次次出,皇室声威越发弱,战王府的声势愈发大,功高震主,这是架在忠臣良将脖子上的屠刀。容氏一族几乎绝嗣,数十万冤魂枉死,还不值得我们深思一下吗?”
以往花老侯爷也同镇国长公主一样,认为战王府就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不是他们不知道战王府苦,容家男人苦,可他们没办法,他们自己做不到,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无数人枉死,所以只能昧着自己的良心,漠视容家男人去死,甚至还在他们的背后推了一把。
可现在花老侯爷的想法中有一点微妙的变化在。
纵观整个南宫皇室,成年的几个皇子,要么重病缠身,要么纨绔闲散,要么野心勃勃,只知道争权夺利,心中全无百姓。
唯一一个能担当大任的也就是五皇子南宫楚,可惜他出身不正,且早早的被过继。
一个个都不是什么明君的料。
这时候战王府站出来,该扶持哪一个呢?
南宫城南宫墨?只怕又是重蹈覆辙,等这两人羽翼丰满,战王府会被啃的尸骨无存。
南宫恒南宫钰?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胸无大志,想扶也得扶起来。
镇国长公主一时无语,脸色阴沉得可怖。
很明白花老侯爷的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如今她又能怎么样?
重重叹息一声,镇国长公主一脸无奈:“你们说的,本宫又何尝不知?请战王府出山,绝不一个上上之策,更可以说,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做法。可如今这南朝,除了阿湛那孩子,谁还能有能力震慑诸方势力,阻止这场祸乱呢?”
慕千璃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有些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你们为什么总是想着去阻止?”
“不阻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兄弟相残,骨肉相争,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吗?”
经过刚刚一番争论,镇国长公主对慕千璃的态度显然冷淡了许多,甚至隐隐弥漫着怒气。
慕千璃并不责怪她,人都是自私的。
镇国长公主自小就是公主,生于皇族,长在皇族,一生都在守护这个皇族,她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家族,守护自己的荣耀,尽一个公主的职责。
慕千璃跟她不同,她只想守着自己的家,守着自己的男人而已。
立场不同,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乱世英雄出,两位可曾听说过,最大的危机往往是最大的转机。”
慕千璃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让两人懵了。
尤其是花老侯爷忍不住捋着胡须,细细思索:“世子妃的意思是……”
“让他们打,不打出不了新的秩序,不打出不了新的气象格局。我是行医之人,如果一个病人身患毒瘤,许多人选择喝点药物,慢慢任由毒瘤扩大,甚至毁了其他器官,最后毁掉自己的命。
如果换做是我,我会忍着痛,割掉毒瘤,虽然会很疼,会流血,但其他内脏都是好的,根基还在,只需要休生养息,早晚还能活蹦乱跳。”
哪怕是在现代,那个无比珍惜和平的时代,战场还是时不时发生。
何况这是一个几个人意志就能毁掉整个大陆的封建王朝呢?
“胡闹!真打起来了,百姓们怎么办?如今北漠西陵东锦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就等着趁咱们乱,要咱们命。咱们这会儿自乱阵脚,岂不是让他人做收渔翁之利?”
镇国长公主第一个不认同这个法子。
应该说,这根本就不算个法子。
“高风险才能带来高收益,就看你们敢不敢赌上一赌。”
“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慕千璃,本宫对你太失望了,你竟然拿人命当赌注!阿湛呢,让他出来,本宫药亲自跟他说。”镇国长公主耐心耗尽,在她眼里,慕千璃就是个疯子,她不想跟疯子说话。
慕千璃看着气急败坏蹦跶特欢的镇国长公主,脸上冷笑连连。
都道镇国长公主年轻时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可现在她终究是老了。
曾经的坚持变成了固执。
思想反而越发的腐旧。
还有她的身体里不愧是流淌着南宫家的血,遇事不想着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就想粉饰太平,将别人推出去。
他们以为躲在大厦之下就能安全了?
殊不知大厦有些倾倒的时候。
根基都烂掉的,再怎么修,也是一个废屋。
南朝的朝臣这些年被南帝捣鼓的乌烟瘴气,朝臣们一个个尸位素餐,皇帝皇子只知道争权夺利,他们张口闭口关心百姓,可真正关心百姓的能有几人?
容湛可以阻止得了你,但是次次都能阻止吗?
他们与其找容湛做这些无用功,难道不应该先在自己身上找找毛病,趁着这个时机好好清除一下南帝留下来的垃圾玩意吗?
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趁此机会,一举剔除毒瘤,战乱之后,百废待兴,一切又会是新的气象。
当然镇国长公主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他们真的以为容湛和战狼骑是死的吗?
别看那个男人现在老实的跟鹌鹑似的,窝在屋子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可慕千璃还不知道他吗?
那个男人向来只做不说,他让君从盯着西陵,吴勇和郑凯自泰山封禅之后便没了踪迹。
如果慕千璃没猜错,这会儿这两人只怕早就等在北漠东锦与南朝的交汇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