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桑
北堂正喝了一口热茶,感慨道,“都坐吧!”
北堂正这个大家长开口了,众人纷纷落了座。
北堂正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容湛:“世子,请伸出手!”
面对他,容湛自然不敢敷衍,乖巧的伸出手。
北堂正凝神给容湛把脉,其间突然抬起头,惊讶的看了容湛一眼,见后者神色从容,沉默的收回了手。
慕千璃一直关注这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流,这会儿见他收了手,连忙问道:“外公,阿湛他的身体如何了?”
北堂正看了一眼北堂皓云的方子,满意的点头:“照你二哥的法子便可,你无须担心!”
慕千璃皱眉:“真的?”
慕千璃表示怀疑。
北堂正失笑:“璃丫头,你连外公都不相信了?外公晓得你爱夫心切,你自己也懂医术,听你舅舅们说,你的医术还在我等之上,世子现如今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
“璃儿自是相信外公的。这不是璃儿怕自己学艺不精,不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至于舅舅们,他们是爱屋及乌,疼璃儿,所以总是放大百倍看璃儿。”
北堂正笑瞪了她一眼:“难怪你那个爹被你气的,就你这么嘴皮子,只怕再来是个外公也说过。而且你舅舅们都是老实人,你有几斤几两外公心里清楚,你要是学艺不精,外公这点本事岂不是不用见人了?”
“悬丝把脉、中医用药,外公可是专家中的专家,璃儿还得跟你好好学学!”
“外公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了!”北堂正叹息一声,看到慕千璃,他颇有几分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概。
慕千璃不满的撅起小嘴:“外公想藏私可不行。”
北堂正一听这话,顿时瞪了她一眼:“藏私?老夫珍藏的那些医书哪本没有给你看过,你还好意思说老夫藏私!”
见北堂正有些吹胡子瞪眼睛,慕千璃连忙哄道:“好啦好啦,我这不是试试外公吗?要知道璃儿从小不在你身边长大,而且孙女前面还得加个外字,这不怕外公嫌弃璃儿是姓慕的,而不是姓北堂!”
慕千璃摆出一脸小委屈的模样,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在开玩笑,想气也气不起来。
“你这丫头跟你娘一个样儿,先前还以为你一本正经,现在看来啊,就是一只狡猾贪心的小狐狸。”北堂正狠狠瞪了这丫头一眼,不过说到早逝的女儿,北堂正脸上难掩伤感,“他们兄妹三人,老头子最疼爱就是你娘,她不似你那两个舅舅一板一眼,机灵活泼,一点即通,在家就是个惹祸精,金麟台上下就没有不怕她,本以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结果就只会窝里横。而且眼神还不好,什么人不好嫁,偏偏看中了慕长安那个老小子,还因此跟家里决裂,一走就是一辈子。”
北堂正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拉着慕千璃的手:“没见着你之前,老头子就怕你也跟你那假仁假义的爹一样,酸不溜秋,不过还好,你啊,不仅模样跟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这性格也像极了你娘,最重要的是你眼光比你娘好,选的男人,外公也很满意。”
慕千璃一听,立刻不满叫嚣起来:“外公,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混蛋哪里好,身子不好,屁事一堆,还要沾花惹草。你是不知道她不但有什么太后旧情人,还有女帝新欢,你看看璃儿,现在浑身上下,从脚趾甲到头发丝都冒着尽管,就在你来之前,我正捉摸着给你换个孙女婿呢?”
什么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戴点绿,要慕千璃说,都是狗屁。
真被绿了才知道,这是多恶心人的一件事。
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你还能指望他管你的下半生,扯淡嘛!
容湛一听,一脸委屈的摸了摸鼻子,本想解释几句,可是亲亲娘子一个杀伤力十足的眼神扫射过来,他立马软了!
“胡闹,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夫君的!还换个夫君?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夫妻的缘分都是上辈子定好的,哪能说换就换!”北堂正不悦的教训了慕千璃几句,“你哦,就是经不住夸!”
“外公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才是你亲孙女啊?”慕千璃不满的叫嚣着,扭头看到容湛带笑的脸,心里更加不痛快了,“你说,你究竟给外公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他句句话都在维护你。”
慕千璃亮出一指神功,不满的猛戳某人胸膛!
容湛夸奖的叫道:“夫人,冤枉。为夫就算有迷魂汤,也会先灌你啊!这样至少不会成为下堂夫,你说是不是?”
众人失笑。
气氛难得变得和睦而温馨。
劫后余生,简单的相聚,便纷纷回屋休息。
彼此,思慕院内,暖炉生香,温暖宜人。
紧绷了几个月的慕千璃一朝放下心头巨石,一沾床,立马困意袭来。明明睡觉之前心里还盘算着,要跟容湛算算账,结果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看着怀中安详入睡的佳人,祥和的气息自她身上逸散出来,容湛的眼神有些恍惚,原以为大仇报完之后,他便会找一个深山老林寂寞等死。
从不曾想过这一生还能有温暖相随,为了能有这一刻的相拥,容湛觉得半生的苦痛都值得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窗外传来一声细碎的声响。
本该睡着的世子爷突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看了一眼身旁熟悉的某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了出去。
白雪皑皑间,花阡落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带来了?”容湛问,不用指名道姓,花阡落也晓得指的是谁,点了点头。
“走吧!”容湛率先走入一片风雪之间,黑暗中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风雪之中。
容湛和花阡落顶着风雪一路狂奔,出了城门,来到黑风岭下,穿过一座座孤坟,朝山顶走去。
山顶有一个道观,道观后面原本是一片枫树林,此刻满园红枫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隆起的小土堆。
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跪在正中央一块巨大无字碑前,白雪皑皑,他的身上异常单薄,被冻得瑟瑟直抖。
容湛走上前,来到那人身边,不去看那瑟瑟发抖的身躯,而是去看面前那巨大的无字碑。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容湛平淡的出声。
听到声音,那人瑟缩着身子,仰起头,苍老的容颜,花白的头发,枯槁的身形,原本混沌的眼眸在看到容湛时瞬间闪过亮光。
“乱……臣贼子……你竟敢……竟敢这么对……朕!”
不过几个时辰,同白日宫门前相比,废帝似乎又老了许多,肌肤松弛,眼皮耷拉着,脸上满是错综复杂的血痕,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