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栖梧桐
苏木槿屈膝行礼,“闲王殿下。”
闲王笑着说快免礼,一双手伸过来似要扶苏木槿,在距离苏木槿两根手指时,苏木槿蓦然抬头,边说边往后退了一步,“殿下客气了,殿下有这份爱护下属的心,是闲王府臣下的福气,长安能尽一点绵薄之力,怎么敢推迟?”
闲王的手扑了个空,微微一顿余光扫了苏木槿一眼,笑着收回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木槿微颔首,朝房内走去,流云防备的看了闲王一眼,紧跟苏木槿身后。
闲王的眸子闪了闪,也走进了房间。
几个大夫正坐在外间商量着什么,见两个姑娘进门,面面相觑,看到两人身后的闲王,忙站起身,“王爷。”
闲王朝众人一笑,抬起手朝下压了压,“长安县主,这几位都是略通蛊毒之道的大夫,几位,这就是本王与你们提起的精通蛊毒之道的神医,皇上亲笔御封的长安县主。”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垂首见礼,“下官见过长安县主。”
“诸位免礼。”苏木槿朝几人点点头,看向闲王,“殿下,病人在哪?”
闲王笑着抬手指着里屋,“请。”
病人的情况远超苏木槿的预想。
脸颊上还带着红润,一双眼窝下却铁青一片,双目无神空洞没有焦距的看着天花板,一双放在薄被外面的手枯瘦的很,这症状与母亲的症状相差甚远。
苏木槿心下暗忖,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径直走道床边,坐在旁边的杌子上,伸手扣住病人的脉,片刻后,换了另外一只手,又检查了病人的舌头,胳膊,心中慢慢有了定论。
“长安,刘径如何?”闲王一脸关切,担心的看了眼床上的病人。
苏木槿屈膝,“闲王殿下,此人的蛊……请恕长安学艺不精,解不了。”
闲王一愣,“解不了,怎么……你也解不了吗?”
苏木槿点头,“从他的脉象隐约能瞧出中蛊的时间不长,但具体什么时候中的蛊,中的什么蛊……我去看不出,想来这蛊毒必是毒门金贵之蛊,长安没有见过,解不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闲王面色焦灼,似是十分着急。
苏木槿略思忖片刻后摇头,“若我师傅还在,或许还有办法,但他老人家,早在一年前出现洪涝时便消失不见,如今生死不知,这蛊毒……长安实在爱莫难助。”
闲王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女子,双眼微微眯起,缓缓吸了一口气后放松的吐了出去,紧接着长叹一声,“罢了,连长安你也没有办法,刘径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两人又互相扯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闲王亲送苏木槿出院子,叮嘱管事将长安县主安全送回县主府,才转身回去继续助阵救亲卫大阵。
马车出了闲王府,流云动了动嘴唇,看到飞扬的车帘外骑在马车一侧的管事,又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马车回到县主府,两人下了马车入了府,一路都没有开口。
“姑娘,流云姐姐,你们……”
安泠月等在院子门口,瞧见二人,忙迎上去。
苏木槿摇头,“回屋再说。”
安泠月瞧出苏木槿眸底的凝重,点点头。
三人回了屋,安泠月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支开远远的,关了房门。
“姑娘,出什么事儿了?”安泠月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苏木槿,一杯递给流云。
“闲王似乎很在意小姐能不能解那个侍卫身上的蛊毒。”流云开口。
苏木槿点头,“我说不能解时,流云姐姐注意到闲王立刻松口气的神情了吗?”
流云冷冷点头。
“闲王是故意试探姑娘的。”安泠月蹙眉,“可是为什么啊?姑娘初来京都,与他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为什么要试探姑娘?”
“闲王的动机……”
苏木槿闭上眼,“别急,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安泠月与流云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好。
一刻钟后,苏木槿突然睁开眼睛道,“我看了那个侍卫,他身上的蛊毒是最近几日才被人种下的,是苗疆的牵丝蛊,这种蛊是子母蛊,子虫在他身上,母虫在下蛊人身上。牵丝蛊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子蛊的爆发时间,只能抑制不能根除,母虫若死,子虫便会爆体而亡,被寄生的人也会血管爆裂而死!很是阴毒!”
安泠月倒抽一口凉气。
“姑娘,闲王一而再的试探,有没有可能是他对什么人下了蛊,又怕你真的能解了他下的蛊,所以……”
“若小姐能解了这牵丝蛊,那今日恐怕连闲王府的大门都出不来!”流云补充道。
两人为自己所想到的骇然,齐齐看向苏木槿。
苏木槿缓缓点头。
“能让闲王失了方寸的试探,只怕被下蛊的这人非同一般。”
苏木槿抬头,两人跟着她的动作抬头望向天花板。
……
顾砚山得知,劝苏木槿当机立断立刻离开京都,不管闲王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不能硬抗那就避开!
苏木槿也这么想。
可是,还不等她动身,靖王妃出了事,她被人在饭菜中下了毒,因她自己奶着小世子,间接让小世子也中了毒,两条人命,迫在眉睫。
靖王爷求到苏木槿府上。
苏木槿从离京的马车上下来,转身上了靖王府的马车。
安泠月知道靖王妃对苏木槿意味着什么,抿紧了唇一个字都没说,流云紧跟在苏木槿身后,满目忧心忡忡。
顾砚山咬了咬牙。
靖王妃中的不过是简单的毒,简单到像是故意拖延苏木槿离京的时辰。
苏木槿开了药,让人煎了,又化了颗自己研制的解毒丹在药水中,亲自喂靖王妃喝下,一个时辰后,靖王妃转醒,看到苏木槿,紧张道,“嘟嘟、嘟嘟怎么样?”
“小世子没事,喝了解毒水就醒了。”苏木槿安慰道。
靖王妃长松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苏木槿苦笑一声,“是我自负了,没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居然会给我下毒……”
安泠月在旁边急的不行,看到靖王妃苏醒,再顾不得身边,三两步走到床前,朝靖王妃屈膝见礼,目光却是看着苏木槿,“姑娘,王妃娘娘和小世子的毒已解,我们赶紧走吧。”
“来不及了。”苏木槿抬眸看了眼窗外,笑着摇头。
靖王妃神情一转,眉间微蹙,“妹妹,出什么事了?”
“被人算计了。”苏木槿看向靖王妃,无奈苦笑。
靖王妃一愣,“谁算计妹妹?”
“王妃!娘娘……”
靖王妃的话甫落,院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几乎是飞扑进房间,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大声道,“娘娘,不好了,闲王带人来了,说要找长安县主进宫为皇上治病!王爷看闲王来势汹汹让奴婢赶紧来传话,让长安县主从咱们后门离开……”
靖王妃脸色一沉,扭头看苏木槿。
苏木槿点头,“若我没猜错,盛文帝应该中了牵丝蛊,这蛊极其霸道,我……解不了。”
“大皇兄莫要诓我,县主府的下人明明说两个时辰前你才亲去县主府请了长安县主过府看病,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
闲王的声音远远传来。
传话的丫头呼吸一紧,急道,“娘娘!”
靖王妃霍然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快去,让人将浴桶搬进来,再端两盆热水进来……”
“娘娘,您这是……”
靖王妃脸色一沉,“还不快去!”
丫鬟忙应一声,拎着裙摆飞快的跑了出去,片刻后,几个婆子抬着一个浴桶走进来,放到了屏风后。
趁着丫鬟婆子布置的空档,靖王妃一边解衣裳,一边吩咐苏木槿,“妹妹,拔布床后有个暗格,你躲进去,泠月姑娘与流云姑娘,一个躲床底下,一个躲我衣柜里去。我就不信他堂堂一个闲王还敢闯大皇嫂的卧室不成!”
三人面面相觑。
靖王妃推着苏木槿来到拔布床后,靖王妃在拔布床后雕刻的一朵莲蓬中间一粒莲子上点了一下,一个能容一人躲藏的空间露了出来,靖王妃二话不说将苏木槿推了进去,“妹妹先委屈一会儿。”
安泠月与流云对视一眼,两人默不作声,一人钻了床底,一人进了衣柜。
一群人刚收拾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叩响,“皇嫂,我是老四,听说你被奸人所害中了毒,如今可好了?”
靖王妃冷笑连连,声音却出奇的温柔,“多谢四弟惦记,长安县主开了药,毒已经解了,只我如今身体虚乏,不便见客,还请四弟见谅。”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
闲王再次开口,“皇嫂,父皇有命,命长安县主进宫为其看病,皇嫂,还请让长安县主出来……”
“四弟来晚一步,长安县主已经离开靖王府了,四弟腿脚快一些,说不定能在半路追上长安县主。”靖王妃不动声色继续道。
闲王哈哈一笑,“皇嫂莫要诓骗四弟,我一路从县主府过来,并未见长安县主回去,皇嫂还是快快把门打开,让我请长安县主进宫吧。”
“闲王在说什么笑话,这里是本王妃的卧室,本王府如今在沐浴,怎好让闲王进门?”靖王妃声音攸然转冷,“一而再的咄咄逼人,公然言语侮辱皇嫂……莫非闲王觉得我靖王府好欺,连该有的体面都不愿意留给靖王府了!”
“闲王殿下,今日之事,他日我定要请皇上、皇后主持公道!”
外面,靖王爷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寒气,义正言辞的撵人,“长安县主在闲王来之前已经先行回府,闲王殿下请回!”
闲王的脸瞬间黑了。
瞪着那扇房门,恨不得一脚踹开。
长安那个贱人分明就在屋内,他的人将这间屋子看的严严实实的,长安从进屋到现在一步都没有踏出房间!
靖王与靖王妃这对窝囊废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跟他作对,护他要的人!
简直不知死活!
“大皇兄,人有没有离开靖王府,你们夫妻清楚!人有没有回县主府,你们夫妻也清楚!耽误了给父皇治病,父皇怪罪下来,你们吃罪的起吗?”闲王笑的温和,眸底却酝酿着惊天淘浪,“大皇兄,可要仔细思量清楚了。”
靖王爷看着闲王,也笑了,“长安县主已在闲王闯进我夫妻院子时离开了靖王府,闲王殿下请。”
“你……”闲王眯了眯眼,没想到靖王到这会儿还不肯松口。
闲王身边的人突然跑过来,凑到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闲王皱眉看了他一眼,抬头看了房间门一眼,似笑非笑的又看了靖王爷一眼,转过身,“我们走。”
一群人,潮水一般退去。
直到外面恢复平静,靖王爷敲了敲门,“开门吧,人都走了。”
靖王妃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朝外看了看,确定院子里没有人了,才打开房间门放靖王爷进屋。
苏木槿三人站在房间正中。
苏木槿屈膝见过靖王爷,无奈一笑,“是我的不是,给王爷王妃添麻烦了。”
“长安县主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