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夜白
只听她诧异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季玉深用手中的书点了点她所站的位置,她看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今日云层厚重,时而挡着日头,这时又恰好近午时,日头便在她的斜后方照出一些些模糊的阴影,便是那般浅她才不曾注意到。
“你好没意思,这又是做些什么?”她很是不解得看着他手中的动作。
只见他些许依依不舍的放下了书,也就只有苏幼仪能让他放下书了。他将一旁的药臼挪到自己盘起的双腿面前,又指了指面前一排物品的另一端:“坐,看着你便知道了。”
她瞅了瞅面前的垫子,撩了撩拽地的裙摆,才学他那样盘腿坐了下来。二人不再言语,一人时而为他夹些东西,另一个则就是专心的捣鼓自己面前的东西。
“前朝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季玉深并未抬眼,专心于眼前的琐碎工序。
苏幼仪停下镊贡菊的动作,看向他叹了口气道:“本来今日我不过是去坐镇的,顺道充当一番受害者。偏偏李韫那个不开窍的——”她没再往下说,担心那些个事儿,他都听说了遍。
于是挑挑道:“他说你将政权一应还给元治只为了退居御园养男宠。”一语便直戳真相。
“你究竟往哪儿听来得这么清楚?”她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一双美目转换成了豆豆眼,瞅着还算可爱。
前者这才抬眼瞄了她一眼,只是那个眼神莫名得让苏幼仪一颤 栗,不明其意,总觉得其中有些许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委屈、又像是深闺之中的怨天尤人。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却见他直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旁的霞儿见着都只觉那般盯得多少能让人脸红了去。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苏幼仪都快受不住、没得强壮淡定的时候,他将定定的眼神收了回去,温润的嗓音道:“宫中是一个是非之地,难免人多口杂,前朝那一丁点儿不过一会儿便会传了回来。”
这么一听她还了然,否则他总是那般比寻常人敏 感些,有任何事儿都是很快就知道了,这冷不丁让自己有一丝许被人跟踪监督的毛骨悚然。
毕竟她可不是普通人家,加之如今自己已然不是当年的后宫嫔妃,总认为自己身边绝对不会跟有暗处的人,私下做事儿也就随意些。要是万一还真有,立马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只听他又开口道,“你为何说李韫说得荒唐?”
她不解其意,“本就荒唐,我又不是为了养男宠才不过问朝堂,他那般讲我对不起先帝,不就是想让我被大臣们诟病?这我哪得能忍?”
什么对不起先帝,百年之后入土不被后代孝敬,香火都是不济的,先帝瞧见自己也定会一番责怪这一系列的说法她都不怕,毕竟她从不相信所谓鬼神。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自然是活在眼前、活在现下,身边儿的一切才算重要,如今她不过几岁年华,总归老年是算不上。
虽然退隐御园权势具在,朝臣、百姓的口舌皆是鼎鼎重要,总不能都不关乎在心,就算她多少豁达,就算众人敢怒不敢言,那背地里千人万人的进言与口水足以使她淹没。
何况她不能等到众人泛滥口水的时候,该树立太后的威严就得立起来,该反驳回去的,她绝不退让。
只见季玉深听到她的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手中动作渐起,传来药臼与药杵子互相撞动的声响。
他缓缓才道:“可是这事儿,李韫说得没错的。”
啥啥啥?没错??
苏幼仪懵了去,又听他轻声道,“你退居在御园是养了男宠啊——”
这口气怎么不对劲呢?她傻愣了去,隐约觉得这个口气与方才那眼神甚是熟悉,不就是小娃娃的撒娇口气嘛?
她听得觉得有意思,敢情这家伙还真是委屈起来了?委屈什么?她张了张口有些许怔愣,随后闭口不语。
她哪是养的男宠?这不是御园的教书先生嘛?不是朝堂之上原先最是年轻有为的“季首辅”嘛?连是苏志明她都不敢说能是赶上的。
这样多少有能力的人这说的什么话?其中深意是说他是她的男宠?什么跟什么?!
苏幼仪涨红了脸喃喃道:“你又不是我的男宠——或许你还不知道,从前我身边儿还真有两个气质与你相差甚远的两兄弟,那妩媚相才是祸乱朝纲的样儿。”
她稍稍敛了面上微红,故意伸出手指头上前顺着他的喉结挑至下巴,再捏住他的下颌迫使抬头与她对视,“你能是那般妖艳样儿嘛?如何做我男宠?”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苦茶
季玉深双目若有璀璨流光,却是一片静湖般的望着她,只是耳垂已然红去一片,他不言语,那双宛若琥珀的眸子毫无波澜得直盯着她心慌。
苏幼仪被瞧着到底有些心虚,犹豫着要不要撒手,却在松手之际给他扼住了手腕,最终成了被动挑着下巴的模样。
“如果你想,我可以。”他一手扼住她的手腕,自己的手尖在他的手中迫使抵住喉结,他还故意的吞了口口水,喉结在她的手尖上下滚动,惊得她又是一脸绯红,消都消不去。
他伸出温热的指尖故意上前捏了捏她的耳垂,简直是反客为主,羞得一旁的霞儿就装作没看到,悄然离开了二人的身边。
回了大殿之中才摸着小心脏,小心喘 息。
苏幼仪的心跳都将呼之欲出,有些受不住了。一手被他钳住,只好另一手抚住眼睛侧开季玉深摸着的耳垂,侧面看上去脸颊着实要溢出血来。
他偷偷弯起嘴角道,“只是那般确是油腻,还是要稍作改动才是。”心中腹诽所想的却是,让你挑 逗我。
而某人却是所想之人为双宋兄弟,想当初面容身形他们二人的确跟这人极为相似,只是举止确实轻浮油腻。可是眼前这人的行为也算不上清如流水啊,怎么偏偏这般撩人!
她咬着唇,为心中所想而不耻。
季玉深瞅着偷偷笑开,方松开了她的手专注回自己手中的活计,“好了,你老实一点,这是皇后遣人送来的贡菊,我瞧着捣鼓有意思便去太医院借来药臼,帮你做些茶来喝。”
她撩了撩自己散落下来的碎发,瞟了他一眼:“下边儿人能做的,为什么要亲自动手?怕不是你自己觉得捣鼓有点意思吧?”
原是如此。
“我能做的你的事儿,为什么要假手于人?”他像是用事实便是如此的模样看着她。
这话说得她自己心中还是算欢喜的,便撅了噘嘴手拿着镊子瞧了瞧那碗贡菊道:“这些都要全部捣碎嘛?”
他望了一眼淡然道:“留下五六朵便够。”
不知怎么的,她第一次由季玉深想到了无名,那个二等御前侍卫都不在乎甘愿做个男宠的人。
她悄然的叹口气,突然间自我欣赏起来,嘟囔着自己如何这般有美丽。某人抬眼见她那副模样好似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一时失笑抬手将贡菊碾碎的粉末沾一沾,往她的上唇抹了两下。
“你干……”她正不明其意,却还没将话说完,鼻前突然蔓延起一股贡菊的清香味,下意识的嗅了嗅,立马有跟柳絮一样的东西进入了鼻腔让她鼻头一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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