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夜白
苏幼仪挺着亦笑,小七这首诗前头听起来很是直白,到最后一句才听出立意,如此欲扬先抑,倒有些朴实无华的韵味。
他年纪尚小,做出这样的诗算是很不错了。
果然,季玉深夸奖了小七一番,“菊椛若明月,这个比喻粗俗了些,好在最后体现了立意,也就无妨了。小七这首诗,可以评得优等。”
底下小七欢喜起来。
季玉深给学生上课,从来不在意学生的身份,也没有格外优待小六和小七。
所以他并不按着外人称呼,而是随着苏幼仪叫“小六”和“小七”,两个孩子倒也不介意,由着他叫。
下一篇就是小六的。
弟弟的诗受了夸奖,小六便有些紧张了,担心自己的不如弟弟,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可太没面子了。
季玉深扫了一眼稿子,先是一笑,而后才念道:“采采黄金蘂,盈盈白玉觞。菊酒一杯饮,自觉肺肝香。”
这诗和小七的倒反了过来,语句华丽,倒是立意更加隐晦了些。
季玉深还未开口,底下有孩子道:“先生说以菊椛为题,此诗是以菊酒为题,这样也可以吗?”
小六一听,忙看向季玉深。
季玉深想也没想,“自然可以。菊椛不过是个引子,我的本意,就是不拘束你们的思路,随心而写。何况此诗也不完全是写菊酒,这‘采采黄金蘂’已写出了菊椛,不是么?”
第七百四十二章 和别人一样
说得也有道理。
众人便没有争议了,季玉深道:“这首也颇好,比小七的文辞更着意了些,也华丽一些。”
“季师傅,那到底是华丽的好,还是朴拙的好?”
孩子们问出这个问题,连苏幼仪都愣了愣。
她看向春花,春花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一个劲踮着脚往窗子里看,边看边偷笑。
倒要听听季玉深如何回答。
季玉深不急不缓,微微笑道:“华丽若太过成了穿凿,那就失了风骨。朴拙若过头成了俗白,那也无味。其中分寸只要拿捏好,便可尽凭本心,自成风格。”
“那六王爷和七王爷这两首诗是否过头,谁又更过头些?”
真是一群好奇宝宝。
苏幼仪哭笑不得,这些孩子可真会为难人。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季玉深身上,小六和小七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季玉深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朝窗外掠来。
苏幼仪可不会给他解围。
她故意慢吞吞地别开了眼,随手端起放在石头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季玉深忍不住笑。
这一笑,底下的学生们都坐不住了,个个跃跃欲试想探出头,看看窗外到底有什么。
是什么能让总是一脸淡漠的季先生露出笑容?
季玉深敛了笑容,用手掩口轻咳了一声,“专心。”
小学生们重新坐好。
季玉深道:“既然你们有此问,我便直言了。以你们如今的年纪和读书的深度,还谈不上是否穿凿或是流俗的问题。”
“你们如今作诗,但凡能稍稍体现其中一者的好处,都该得到鼓励。不怕过头,只怕连那‘苗头’都没有。”
孩子们都听愣了。
这话乍一听真叫人不服气,先生把他们也太看扁了。
可只要想到前几日季师傅随手写的两首咏月诗,众人就没了脾气。
那两首诗如今就挂在后堂,是季师傅和刘师傅商量好了,为了中秋应景一人写两首诗挂在学堂里。
刘师傅提议,自然心里是有准备的。
可他还没下笔,季玉深随手就提起笔,洋洋洒洒地开始写。
刘师傅当时震惊得不行,手上就发抖了,结果他一首诗还没写完,抬头一看,季玉深两首都写完了,正在悬挂呢!
刘师傅当即写不下去了,屁颠屁颠跑去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季玉深做了一个揖。
小六和小七他们见状也都涌去看,看看季师傅随手写出来就能让刘师傅甘拜下风的诗是什么样的。
过去一看,诗是看不太懂的,只觉得好。
能看懂的是字。
这字真是漂亮到不像话。
小六和小七觉得苏幼仪的字已经是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却不想季玉深的字也这样好看,这种好看和苏幼仪的不同。
苏幼仪写闺阁小字,娟秀中透着俊逸翩然。
季玉深的字看似端方谦和,和他的外表一样,可其中总有隐隐的腾云之气,笔锋劲道遒劲,有名家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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