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夜白
想到季玉深手段非同常人,苏志明轻轻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受他的干扰。
季玉深接着道:“你若担心我的身份坏了她的名声,大可不必。我不会争一个名分,不会利用她太后的身份设法重回朝中,也不会干预朝廷任何大事。我只想陪在她身边,用往后余生弥补从前的过错。”
苏志明听到这话越发惊讶,“你想好了?”
身为一个男子,尤其是胸怀大志、才华能力兼备的年轻人,苏志明能接受他前面说的那些惊世骇俗之语。
可他说自己绝不会干预朝政,他愿意没名没分地守在苏幼仪身边……
这些话,连苏志明都无法接受。
一个男子若不建功立业,那一身才华又有何用?
他不信。
以季玉深的本事,怎么会愿意一辈子平庸度日?
季玉深从他眼中看出震惊之色,他笑得很平静,“也许你无法厘解,那是因为你从未尝过离散。你是幸运的,同样是无根无基从岭南那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人,我当年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在朝中获得一席之地,而你,有她保驾护航。”
苏志明愣愣地看着季玉深离开,他那一袭青衫的背影,落在苏志明眼中如淡淡云雾,飘忽不清。
从前他以为这世上只有苏幼仪才会有那么多荒诞的想法,如今才明白,季玉深和苏幼仪本就是同一种人。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脑中回响着季玉深临走之前,拍着他的肩膀说的最后一句话——
“若你曾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便会明白,这世上富贵如烟云,真正难得可贵的是最寻常的真情。这句话,你终究会明白的。”
第八百零六章 洞房花烛
苏志明明不明白,已经不得而知。
因为季玉深回去的时候,苏志明没有随之回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幼仪正歪在榻上让春花替她捶腿,春困正浓,孩子们也都回去了,季玉深轻手轻脚地进去,朝春花使了个眼色。
春花暗自偷笑,心道一定会被苏幼仪发现的。
女子的手和男子的手差得那么多,何况季玉深又没学过伺候人,必定锤得不好。
果然,春花躲开,季玉深才坐在榻边锤了两下,苏幼仪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季玉深眉梢一挑,“太重了?”
苏幼仪摇摇头,打了个呵欠,“不是,是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
季玉深低头揽过衣襟,一嗅,他身上确实沾染了蔷薇花的气味。
“想是方才和季阁老,在后院的蔷薇花丛前站得久了,不自觉便染上了蔷薇花的香气。”
苏幼仪起身,离他更近了些,深吸一口气,蔷薇花的浓香扑鼻而来。
因为是染在衣襟上传递的,没有直接对着花朵嗅那么浓烈,反而有种清新的香气,莫名好闻。
苏幼仪鼻翼翕动,忽然意识到这不止是蔷薇花的香气。
还有季玉深身上独特的香气,像是春日里的青草香,又像是花果气味的澡豆香气,染在他的肌肤和发梢。
她想着想着,默默后退了一些。
“志明都和你说什么了?”
她早就看出苏志明邀约季玉深有话要说,只是不便阻止,这会儿见只有季玉深一个回来,不免有些担心。
不是担心苏志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是担心苏志明说完之后是不是被杀人灭口了,否则怎么没一起回来?
“放心。”
季玉深摊了摊手,似乎想证明自己手上没有血迹,“他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苏幼仪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地笑,“志明在朝中这么多年,历练得当,如今是堂堂阁老。也就是你,随口几句就把他忽悠住了。”
季玉深的面容忽然正色起来,他摇头,“我没有忽悠他,也忽悠不了他。他聪明强干,一心牵挂朝政牵挂你,若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真心,如何能让他信服于我?”
苏幼仪顿了顿,一时沉默无言。
季玉深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太深情,眼底仿佛有火灼烧着她。
她避开了他的视线,仿佛怕自己被烫伤。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确实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真心,才能通过苏志明的考验么?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此刻的坤宁宫东暖阁,一切大婚的流程都走了一遍,包括交杯酒,包括吃子孙饽饽。
最后宫人和命妇都退了出去,暖阁中终于只剩元治和周小姐。
经过一日大典的劳碌,此刻两人都有些疲累,元治身体强健尚可支撑,周小姐却是勉强不住了,只能硬撑着。
元治起身将自己的冠帽摘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周小姐道:“快把你那身劳什子都解了吧,小心压沉了你。”
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自己繁重的腰带。
周小姐原本疲累不堪,听了他这话却精神抖擞,为他的关心而感到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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