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去吧!”陆景行靠在沙发上,伸手揉着鬓角。
佣人见此,进去倒了杯蜂蜜水出来,却被他搁在桌面上,而后男人满身酒气冲天伸手迷迷糊糊的脱掉了身上西装外套,本意是要放在沙发背上的却不想“不小心”丢在了地板上。
伸手欲要捡起,管家先行一步。
随后,男人伸手欲要端起桌面上的蜂蜜水,不想摸了几下都没摸到,最终还是管家端着水杯扶着他的手递过去。就此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陆景行是个醉的不省人事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醉鬼。
“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喝这么多?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是在酒后永离人世?”老爷子冷沉的嗓音出来,威严姿态尽显,对着陆景行的脸面没了几分好脾气。陆景行伸手端着蜂蜜水喝了一杯,伸手本意是要搁在桌面上,却不想没搁上去,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湿了一地。
林安候在一旁弯着身子过来清理。陆景行许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酒醉后的后遗症出来了,男人手肘撑在膝盖上抵着额头,垂头丧气的脑袋尽显无奈与颓废。
“我的职责尽到了,”突兀的一句话语凭空响起,落在老爷子的耳里。后者一愣,稍稍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只听陆景行满身酒气在度轻启薄唇道;“这么多年,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继承大统,如今、我的职责尽到了。”
大统已经完成了,他坐上了总统高位,成了世人瞻仰的对象,成了人民群众的领导。
他抬手,抹了把脸,一声沉重叹息就此响起。“大家、我顾着了,我现在想顾着小家,”修长粗粝的指尖插进头发里,男人目光落在跟前湿漉漉的地毯上,林安本是要喊人来清理的,可一听闻这爷孙二人的话语,喊了一众佣人离开了客厅。“我妻儿尚且还在外,即便是坐上总统之位,我也没有半分成就感,”当他坐上高位,无一人跟他分享成功的喜悦时,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只有权利的孤家寡人。
犹记得那日,陆琛任命下来,身旁所有人都在雀跃欢呼之时,他却这周围的一切欢呼身都与自己无关。
后来、细细思忖了一番,才知晓,他缺的是喜爱之人与自己分享这一份喜悦。老爷子落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望着陆景行,目光深深沉沉说不出此时的心情。
陆景行的话语连带着喘息都是满身酒气,他坐在对面,如同一只被抽了筋骨的狼似的,皮相还是那个皮相,但已没有了白日里的那份意气风发与姿态。陆景行喃喃自语,这话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老爷子听的。许久之后,客厅里一阵逼仄碾压过去,而后,醉酒男人起身,扶着沙发靠背起来欲要上楼,不想脚底下阻碍太多,几次险些绊倒。远远候在一侧的林安听闻声响,小跑过来,扶着人上了。
这过程,及其艰辛。
在细看老爷子,背脊挺直坐在沙发上,透着的,却是满身孤寂,常人家的老人,自然是儿孙绕膝,可在看他,即便是身处高位之上,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幸福感。
身在高堂,怎少的了勾心斗角?
许是勾心斗角的次数多了,他身旁没有儿孙绕膝的这个场景。屋外,是炎热的夏季,屋内,空凋温度适中,应当是不冷的,可此时、这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只觉后背冷风席席。
陆景行说的这番话,他怎会不知其中深意。
大家顾着了,现在想顾着小家了。
而他与沈清之间的隔阂与仇恨似乎不是一夕之间可以消灭的。
所以,他说了如此话,且不说是否是醉酒的状态说的。
他活到了八十岁,最终却成了人人嫌的糟老头子。
夜间、老太太端这一盆盆栽从后院进来,见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发呆,问了嘴。
老爷子笑了笑;“总统府,不适合养老。”
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接茬道;“确实如此。”
首都不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气候远不如南城温和。
也不如南城娴静。
老太太将手中一盆花放在桌面上左右瞧了瞧,在瞧了瞧,而后转身问老爷子道;“你觉得我这盆滴水观音怎么样?”老爷子看了眼发表了中肯意见;“挺好。”“你说、我当初坐上总统位置的时候似乎没有那么多勾心的场景,”老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靠在沙发上跟自家老伴儿聊着天。
老太太闻言,轻笑了声,回答老爷子的问题都带着些许刁钻,“今时不同往日,网络给了民众很多便捷性,也给了当权者设置了很多障碍,时代不同了。”老太太话语悠悠然,摆弄着花草的手未停。
老爷子闻言,点了点头,好似确实如此。
——四楼——
林安将陆景行搀扶进了屋子,后者伸手将人遣了出去,原先,四楼起居室何其热闹?
妻儿都在,屋子里从不缺少声响。
如今、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
男人靠在门板后望着屋子,看着这空荡荡的情景,不由的浅笑出声,这笑里带着一些许的嘲讽。
抬手抹了把脸,原本醉到站不稳的人此时哪里还有半分醉态,清明得很,清明到推开婴儿房站在门口许久。
醉态,是演的。
有些话、清明时不好说,醉酒时说出来方便许多。
政权之路已经走完,他现在,要走的是婚姻之路,即便这条路千难万险,也得走下去才行。
男人转身,朝书房而去,伸手拉开抽屉,赫然呈现在眼前的是两个方形盒子,那日、总统府搬办公室时,所有东西都清理出来了,包括这个压在最底下的方形盒子。
这个盒子,是许久之前欲要送给沈清的手表,不过是后来发生一系列的事情最终搁浅许久未曾送出去。
在见到,陆景行似乎见到了以往二人闹矛盾的一幕幕。
那些不好的过往跟番幻灯片似的在眼前呈现不断,轮番播放。
余桓带着人将一切清理出来,拿不清这个东西是要还是不要,疑惑不定询问他,他回眸,才发现这对表还在抽屉里。男人站在办公室静静看了数秒才向余桓伸出手,后者将手表递过来给他。
于是乎,这只手表从总统府办公楼回到了住宅楼,又回到了书房抽屉里。
定制的对表,谁在抽屉近乎两年。
另一个盒子,是当初沈清扔到池塘里的戒指,说来也实在让人嘀笑皆非。
自那次结束,沈清在也未曾带过戒指,而他手中的这枚对戒,从未取下来过。
明明是成双成对的啊,为何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在戴着?
手表,戒指,统统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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