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陆景行的话语酝酿许久才出口。
她有片刻静默,但这股子静默并未延续太长时间。
何止是他对自己要求太高,沈清何曾不是如此想过?
对他人抱有太高期望,总会有失望的一天。
陆景行的话,落在沈清的耳里,是对这段婚姻的疲倦。
每个人都会有累的时候,谁也不例外。
落在他腰肢上的手,正在缓缓松开,就如此一寸寸的,正要落下之时,却被陆景行一把抓住,男人抓着她的手猛然转身,伸手将人狠狠揽进胸膛,紧紧将人按在胸前,似是恨不得能将人融入骨血一般。
“往后我对你要求少一点,再少一点就好了,”她的腰肢,近乎断在陆景行臂弯里。
本以为是放弃,却哪想,等着她的是如此一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沈清失神了。
这种失神,是在人性中走失了。
伸手,微微推搡陆景行,却被抱得更紧。
人与人之间,哪能相比?
这世间,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她没错,陆景行也没错。
二人从一开始所求不同,行至如今,已是不易。
“我没想过离婚,”这话、她说的微微软软,话语里带着些许浓重的鼻音。“我知道,”陆景行答,嗓音沉闷。
想离婚的时候尚且还会跟你吵闹,可如今呢?
你的亲吻她会迎合,你的话语她会回应,可这种迎合与回应都与爱无关。
他很贪心的,要的不仅仅是不离婚。
“阿幽,我不想过上父亲母亲的那种婚姻生活,你懂吗?”陆景行松开人,双手捧着她的面颊,此时,直面自家丈夫,男人眼眶里隐忍的泪水显而易见。
宽厚粗粝的大指落在她面庞上缓缓抚摸。
就如此,沈清落进了陆景行那一汪深泉中,险些溺亡。
转而,视线躲开,带着逃避,却被人扳回面颊;“你看着我。”“我恨不得弄死沈南风,但我没有,比起父亲当初将母亲软禁,将舅舅发配边疆,将外公送进监狱,我已经算仁慈了,我已经努力站在你的位置上去做的更好了,阿幽,”许是情绪太过激动,陆景行深呼吸,稳住了些许情绪继而又开口道;“我已经在极力改正自己的缺点了,我已经在极力给你一方天地任你遨游了,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实现的,我们能不能回到如初的模样?”
“你爱我,我也爱你,你依赖我,我宠着你。”
想当初那样,回到过去,回到恩爱的时候。
回到那个一颦一笑都是真心的时候,而并非现在这般,除了敷衍依旧是敷衍。
他怕,怕成为站在权力之巅的孤家寡人,怕除了权利一无所有。
所以才想极力弥补沈清,想将她渐行渐远的心拉回来。
正当他以为已经拉回来了的时候,沈清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他看清了本质。陆景行隐忍悲戚的话语在厨房响起,落在沈清耳里可谓是字字珠玑,带着刀子似的在戳着他的心。
犹记得那也与傅冉颜买醉时,她问过如此一个问题;“你还爱陆景行吗?”她说;“爱,但是不需要了。”傅冉颜似是有些不能理解,“何为不需要?”
“不需要就是你不会因他不陪伴而感到委屈,也不会因他一句话而生气,不会对他有所要求,清楚的知道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理解,并且尊重对方的生活方式,不再去过多干预。”那时,即便她喝了很多酒,依旧能条理清晰的说出一番话。
后来、傅冉颜总结出五个字;“丧偶式婚姻。”
她笑而不语。
这夜、陆景行放低姿态近乎哀求她,说不动容是假。
身后,煮着姜汤的锅子开始沸腾不止,陆景行似是没听见似的,捧着沈清的面颊似乎非要得出一个答案来才善罢甘休。
四目相对,均是倔强。
她拧不过陆景行,耐心也不如陆景行。
许久之后,直至身后锅里一锅姜汤煮干,她才闭着眼睛,缓缓点头。
动作尚未停止,陆景行的臂弯再度落在她后腰上,力度大的险些让她痛呼出声。
“不能忘记了,不能忘记了。”他强调数次才罢休。
实则,无论是沈清还是陆景行都是骨头很硬的那种人,绝不轻易服输。
遇见陆景行之前,沈清满身尖刺,世人都知晓商场上招惹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进去了,即便弄死一个人过程艰难,但她从不轻言放弃,即便是撞了南墙也相信有撞穿的一天,绝不走回头路。
而陆景行呢?
在遇见沈清之前,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未有服输二字,无论去哪里都是别人跪舔谄媚他,可遇见沈清之后,他似乎成了认输的那一方。无论在外如何高高在上,在家永远都是卑躬屈膝讨好的那一方。
婚姻这东西,磨人。
磨的不仅是人的性子还有更深沉的东西。
“你还爱我吗?”
“爱,”她答,丝毫不隐瞒。
爱的、只是、爱的分量不如以前了。“我也爱,”陆景行开口,带着一丝丝暗喜。这段婚姻,行至如今,若是宣布死刑,岂不太过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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