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恰好是她的一回眸,让他看见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陆景行一阵讶异。沈清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将脸侧向一边,还未待她开口言语,陆景行伸手递过来一块质量上层的方巾。
她一愣。
“擦擦,”他说,语气平淡。
但内心却波涛汹涌。不知沈清是睹物思人,还是睹物思事,若是后者尚且还好,但若是前者,强势如陆景行,只怕是忍不了。“走吧!夜深了,”他起身,朝她伸出手。
沈清犹豫片刻,终将将手放上去。陆景行牵着她朝主宅而去,路上漫不经心问道;“丫头读过红楼吗?”
陆景行突然开口让她有些震愣,而后反应过来轻缓点头;“读过。”“怎么看待林黛玉?”他问。“脆弱,坚强,叛逆,小气,宽厚,自尊又自卑,聪颖,自怨自怜,”沈清脑海中一边回忆林黛玉这号人物,一边给陆景行答复。“她下场如何?”陆景行再问。闻言,沈清步伐猛的嘎然而止,停住脚步,错愕,惊恐的眸子望向陆景行,心中狠狠颤栗着,甚至是感到恐惧。陆景行在用典故告知她自怨自怜的下场。此人,真真是细思极恐。陆景行何许人,忙碌了一天停歇下来,只想同自家爱人浅缓说几句话,一路寻过去却见她不知是在睹物思人还是在睹物思事,牵着她回沁园主宅时,看似不咸不淡的同她聊着,实则是在借用典故中的人物来警醒她。如此一来,沈清直觉五雷轰顶。她的失态,让陆景行不声不响警告了一番。许是她眸光太过焦灼,陆景行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浅声道;“回神了。”
他话语不多,但每一句都足以让沈清惊愕,他语气轻柔,与闲话家常并无二样,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用轻柔的语气警告你,警醒你,
她心中,闷雷滚滚。回沁园时,沈清情绪尚未平复。
今晚的陆景行并未急着回军区,反倒是从园子里回来陪着沈清上楼,看着她进盥洗室。
沈清卸完妆出来,见他拿着自己放在床头的一本书随意翻着,许是在等她,见她出来合上书本,看着她浅声道;“深秋,衣物增减要适当,”说着,不忘将视线撇向她裸露在外的大腿处。
沈清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才知晓他所言是何,继而闷闷应了声道;“嗯。”陆景行闻言,起身朝她而来,立于跟前,伸手将她耳边碎发理到一侧,而后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她,这动作看起来并无有何暧昧,此时他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面带浅笑看着沈清。
“往后外人注视你,无需躲避,浅笑回望便足以震慑他们,”今晚一众成员注视她良久,她仅是不适稍稍挪了挪步伐便被他看在眼里。“洗完澡早些休息,”他叮嘱。
沈清知晓,陆景行大抵是要启程回部队了,而后稍稍挪了步伐,刚迈出一步,便觉腰身一紧,被陆景行搂住了腰身,她惊了一下,待思绪回笼,只觉额头一热;“早些休息。”
直至楼下院子里传来引擎声,她才猛然回神。
快步迈至落地窗,轻挑窗帘,吉普车已经离去,而南茜还候在一侧,直至彻底看不见才缓缓转身,回身时,不忘看了眼二楼主卧方向,缓缓摇头。一阵轻叹。
陆先生每次离开都会嘱咐自己照顾这位女主人,可自家太太岂能如此无心,忽视先生一切?
沁园佣人将这对新人的相处模式看在眼里,直直感叹陆景行天生贵胄,却能在婚姻中做弱者,甘愿低头,而他们的太太,始终见不得先生的好,如此一来,她们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叹,感叹这位新婚太太的石头心是如何坚硬,感叹先生时如何不易。
陆景行走时,交代完沈清在交代南茜,吩咐她万事要以太太为主,照顾好她,凡事依着她。
南茜点头应允。
临走时,南茜见自家先生朝落地窗的方向看了眼,而后一声轻声叹息传入耳里,转身,带着无奈离去。
陆景行是无奈的,与沈清相处,他需要时间,可偏偏,这是一大难题。
饶是他巧舌如簧,善于淳淳善诱,可这些在沈清面前,均化作虚无。
因为他的爱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陆景行尝遍人间百味,事实洞明,任何棘手问题他有的是法子迎刃而解,却唯独解不开自家太太这颗坚硬的心。徐涵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自家先生,见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便将眸光转了回来。这晚,沈清辗转反则夜不能眠,躺在宽大舒适的大床上,偶尔翻身,鼻息间全是陆景行成熟的气息。
第六十九章:说我的时候看看你自己
这场婚姻里,她坚守本心不被动摇,可几次相处下来,倏然发现,这主动权似乎并不在自己手中。
长夜漫漫,静寂无声。
后半夜,她因睡不着,索性翻身而起,进了书房。次日清晨,佣人见她从书房出来,吓得有些震愣。
早餐期间,她似是想起什么,对一侧的南茜道;“卧室床单被套记得换了。”
至于为何,只有她自己知晓,昨夜她彻夜不能眠,不能否认,床单被套是罪魁祸首之一。
“好的,太太,”其实不用沈清说,沁园主卧床单两天一换,先生在家时,一天一换,至于为何,大家心知肚明。
夫妻二人在一处难免会有恩爱情长时,众人也都知晓。
佣人之间面上虽无异样,但心中早已开始窃窃私语了,先生昨晚深夜离开,太太一早起来要求换床单被套,着实是让人浮想联翩。
周一,沈清走路带风朝公司而去,依旧是众人熟悉的打扮,不同的是,一早,她满面寒霜,直接给整个二十三层的人拉了红色预警。
章宜今日来的较晚,还未将手中东西放下,便被沈清喊进了办公室,而后迎着她的是周一早上的暴风雨。
沈清周五未来,并未请假也未说明理由,高亦安出于人道主义,一早便将电梯停在了二十三层,却不想一进来,便觉气氛不对。
在往里走,听见沈清在办公室冷声质问员工的嗓音,语气中带着怒火,夹杂着失望以及不悦。
章宜低头站在一侧任由沈清将他们劈头盖脸一顿好骂,正当觉得无望之际,办公室大门被推开,吊儿郎当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大清早的是准备自燃?”“出去,”她冷声道,语气不善。
“听着呢?让你们出去,”高亦安间接性当了回观世音菩萨,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而章宜闻言,面上一喜,麻溜儿的跑出去,将空间留给老板跟大老板。沈清气结、看着高亦安的眸子带着丝丝轻蔑,甚至是厌恶。素来知晓高亦安手段高超,但他近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自己工作是否过分了些?
伸手将手中文件直接甩在桌面上,而后冷笑道;“高董近来似乎很喜欢在我这里做老好人。”
让她来唱红脸,自己唱白脸,如此笼络人心,寓意何为?“有吗?”他不怒反笑,伸手拉开对面的椅子做下去,翘起二郎腿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看着她。
“自己清楚,”她冷嘲。“那我还真不清楚,”高亦安语气尽显吊儿郎当。
他深沉时是只机关算计的老狐狸,他吊儿郎当时只是机关算尽的小狐狸,在她眼中,高亦安的模样永远不会变。沈清闻言,低垂的眸子抬起来,不清不楚瞟了他一眼,而后挺直身体靠在后背上,冷嘲道;“你很闲?”
“还好,”他答。
闻言、沈清一手捞起座椅上的外套,冷笑道;“老板都这么悠闲了,我这个员工也没必要继续卖命,不是?如高董所言,工作上的事情,无需太过认真。”
上个星期吩咐下去的案子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已经让她格外不悦,一早高亦安还来搅了趟子浑水,更是让她满面寒光,恨不得能眼不见为净。“起初你让我接下面这几个部门的时候,我是拒绝的,事实证明,他们达不到我的要求,我来工作是赚钱的,不是帮你带新人的,”她语气不善,望着高亦安满面怒火似是要喷涌而出。“以前的你也是新人,嫌弃他们的时候看看曾经的你,”高亦安毫不示弱怼回去,语气中带着商人特有的尖酸刻薄,初见沈清时的一幕幕还在他脑海中打转,四年过去,她成了谈判桌上顶尖高手,却在嫌弃这些跟她曾经一样的人。
“好汉不看回头路,你当初也是这么嫌弃我过来的,”她从未忘记当初高亦安是如何瞧不起她,是如何摧残她的。
那年,她十九,高亦安三十一,她可谓初出茅庐,而他已经身经百战,他站在巅峰俯视她时不忘一点点摧残她,他深沉事故,手段高超,对民众,他每年定期向慈善机构捐款,数额庞大,对敌人,他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回眸间便能窥探出你的弱点,将你一击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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