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从一开始沈清便知晓,像陆景行如此生在天家的人,根底也好,心思也罢终究不是外人可以猜测的。
你看到的都是他愿意呈现给你看的。
倘若他不愿意,你终其一生都窥探不了他分毫。
就好比此时,陆景行站在眼前,沈清眸光就算在精明,也看不到他半分内里。
陆景行沉沉叹息一声,迈步过去将人搂进怀里,认真道,“阿幽,等我回来。”从不会有事,到等我回来,这个转变,来的太过迅猛。男人转身出门,步伐才将将跨出两步,只听身后转来哐当一声关门声,力道极大,砰砰作响,只怕是楼下佣人都听得万分清楚,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楼下正在做事的佣人吓得顿住了动作,转头望向管家南茜,只见她眼神示意,众人停下手中动作转身离开前厅。
而此时,正跨出两步的陆先生脚步顿在原地,背影僵硬,脚步像是订了钉子似的停在原处不能动弹。
他知晓,沈清有怨言,这诺大砰砰作响的关门声足以证明一切。
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开。
身为天子,儿女情长不能成为牵绊他前进的理由。
可当他走到楼梯口时心里一阵恶寒,此时他想,原来,自己竟然时如此不负责任之人,对婚姻不负责任,对自家妻子不负责任。
当直升机远离沁园时,陆景行心头猛颤,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打起了退堂鼓,想转身回去,回去过上爱人在侧的生活,不要这劳什子的大统,不要这国家。
可、行吗?
不行。
他这一生,何尝不是诸多无奈?何尝不是在过着左右不如意的生活?
看似风光,实则,也不过如此而已。
“沈清跟你闹了?”直升机内,俞思齐见他面色不好,低声问了句。
只见靠在机壁上的男人抬手抹脸,一脸无奈与纠结,重重应了句;“嗯。”
闹了,还很决绝。
此时他在想,女人有什么劳什子的第六感,去他妈的第六感,真是见鬼,他陆景行这辈子难道要输给什么狗屁第六感不成?坐在身侧的程仲然闻言,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似无声安慰,男人之间就是如此简单粗暴,无需语言便能表达一切,但男女之间呢?鸿沟太大,他与沈清之间,终究还是有千山万水等着他去跨越,真是糟心,太糟心。
“回来之后在好好说,会理解你的,”俞思齐见他颓废的模样,担心他在战场上会受影响,便宽慰了句。
不料陆景行闻言,头更痛了。
沈清如此聪明,若是能理解的事情她绝不与你多说,可她今日说了,只怕是不会理解,往后也不会理解。
她明显已经感受到了,这次行动不简单。
他承认,是不简单。
这厢,沈清靠在门板后,只因沁园隔音效果太好,她听不见男人是走还是未走,直至直升机飞走,她才知晓,陆景行走了。
一连三日,男人处在失联状态,女人处在卖力工作状态,熬夜加班是常态。
以前,许是时常加班熬夜,众人未觉得有何。
可近来这段时间,上下班时间尤为准点,周末几乎鲜少加班,大家都处在一个放松的状态,偶然间突然将工作力度提上来,仍由是谁都会叫苦不迭。
2010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西方平安夜,沈清正在办公室埋头苦干,章宜敲门进来,轻声询问道;“老大、今天能提早下班不?”
沈清抬眸,清明的眸子平淡无奇落在她身上,似是在问为何,只听章宜说;“今天平安夜。”
平安夜,沈清闻言握着笔尖的手一顿,薄唇紧抿,章宜见此快速低头准备带上门逃之夭夭,不料老大发话了,淡淡道;“下班吧!”
对,她是如此说的。
实则她刚刚绕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明日圣诞节我是不是也要给你们放假。
但思忖着这样做太不人道,于是乎,便止了言。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沈清在公司加班至深夜十二点,离开办公室时,格外想念那家路边摊的食物,吩咐刘飞绕过去看看老板今天开门没。
不料,老板今日收摊了。
某人略微遗憾,将车窗按上来,刘飞见此,识相开车离去。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清晨到公司桌面上已经摆放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底下压着一张卡片,字体苍劲有力,她认的。
沈南风的。
年少时,西方圣诞节,这个男人不远万里飞到洛杉矶只为给她送一个苹果,感动吗?感动。
可理智大于那些不该有的情感。
6岁开始到24岁,十八年过去了,这个习惯从未变过,而她依旧如此,伸手拿起苹果,去了洗手间,洗干净,甩了甩上面的水珠,而后抽出纸巾擦拭掉唇上口红,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啃食这个不大不小的苹果。
或许有人会问,明知不可能未何还要接受他的苹果。
倘若真有人问,她会笑着问道;“你知道一个习惯坚持了十八年是什么感觉吗?”
你不知道,所以不要说任何闲言碎语。
这日上午,她早起来到办公室,吃了一个苹果,而后补上口红,开了场会议,会议结束,进了沈风临办公室,那人从办公桌底下拿出一个红色的绸面盒子,对她道;“圣诞节快乐。”
她静默,并不准备接过。
而后只听沈风临道;“你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师傅做的檀木品,阿幽。”
他知晓,但凡事关严歌瑶,沈清都会接受。
当然,今日,她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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