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三哥,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能待到你乡试放榜。”
王桐立刻在心里算起来,今天是七月二十,乡试八月初九入场开考,按照往年的时日看,放榜都是在中秋到八月底之间。
他忍不住有点失望道:“那么久回来一次,才能待一个多月,也太短了吧?”
王桦闻言笑道:“若是你这次能上榜,我就带你一起去京城。”
王桐闻言眼睛瞬间瞪圆,不敢置信地看着王桦。
“真的假的?三哥你可别唬我!”
“自然是真的。”王桦点头道,“我从京城出发之前,师父还特意叮嘱我,若是你乡试能够得中,就带你一道入京,让你在京城准备明年的会试。京城名师众多,学子才子更多,不是东海府能比的,对你准备会试是很有好处的。”
“三哥,你放心,我肯定能中的!”王桐对自己十分自信。
而且他并非盲目自信,官学的先生们也都是这样说的,只要正常发挥,上榜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是名次问题罢了。
若此时陈婶儿或是王松、王枫在车内,肯定要念叨做人不能骄傲自满,要谦虚如何的话。
但是王桦跟在夏月初身边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她的自信和从容,所以对弟弟的话丝毫没有质疑和批评的意思,反倒是笑眯眯鼓励地看着他。
王桐越发觉得,果然还是三哥最好,最懂自己,跟家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兄弟俩说了半天话,王桐才想起来好生端详端详多年未见的三哥。
不看不知道,一看却忍不住暗暗惊讶。
这么多年,大哥做生意,二哥后来也去帮忙,自己在学院读书,大家的气质和性格都已经跟小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
大哥是家族生意的掌舵人,所以越来越稳重,越来越有气势,不言不笑的时候端得很有大财东的气势。
二哥负责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几年下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是越来越纯熟了,整个人天天挂着笑,越发圆滑世故,别人轻易看不透他的想法。
而他自己,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拖着鼻涕、只会跟在哥哥后面乱跑的乡下小屁孩了,多年的寒窗苦读让他满身书卷气,即便不做生员打扮,别人也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读书人。
三哥回来之前,他本来还隐隐担心,生怕三哥做了这么多年厨子,会变得跟许多酒楼大厨一样又胖又油腻。
到时候兄弟四个待在一起,万一三哥觉得自卑该怎么办?
三哥去学厨,给全家带来了如今的好生活,倘若三哥在京城过得不好,还不如让他留在家里。
反正家里如今的生意,都是托三哥的福,就算全都还给三哥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会儿细看下来,三哥非但没有变成他以为的厨师那般模样,甚至隐隐的气质和气势,竟然感觉比一般的官员还要强上几分。
“三哥,你这些年都是在做厨子么?”王桐有些不解地问。
“自然。”王桦奇怪地看向弟弟,“我拜在师父门下,不就是去学厨的么,不做厨子做什么?”
“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是厨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来微服私访的官老爷呢!”王桐小声嘟囔道。
王桦闻言笑而不语,转而问起家里的情况,虽然平时也时有通信,但是通信不便,无法把家里情况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
王桐平时在书院里话并不多,但是在哥哥面前,却立刻化身为小话痨,家里的事儿、书院的事儿,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王桦也不觉得厌烦,满眼含笑地听着弟弟的喋喋不休。
兄弟俩一个说一个听,时间过得飞快,车队已经离永榆县越来越近。
王松和王枫在官道上等了小半日,终于看到几辆马车远远地驶来。
“大哥,你看那个是不是?”
“我哪儿知道啊!从外头又看不出什么,刚才不就认错了么。”
“要不再喊声试试?”
“你喊吧!”
“喊就喊!阿桦?阿桦!”
王桐听到声音,一把推开车厢门,探出半个身子嚷道:“大哥,二哥,三哥回来了!”
兄弟四人难得聚在一起,四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哽咽了,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膀,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之情。
最后还是王松先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理智,道:“赶紧回家,有啥话回家再说也不迟,娘想你想得不行,肯定已经在家着急一上午了。”
一听哥哥提起母亲,王桦原本就微红的眼圈儿彻底红了,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这些年来,虽说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但是母亲牵挂儿子的心却是时刻无法放下,也是苦了她。
兄弟四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从官道进入永榆县。
县城本就不大,没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胡同口,王桦迫不及待地下车,正看见陈婶儿站在胡同口翘首以盼的身影。
“娘——”话音未落,声音中就已经带起哽咽,努力压下去的酸楚翻江倒海地袭来,让他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上前扑通跪倒在陈婶儿面前,哭道,“娘,儿子不孝,这么多年让娘挂心了。”
“桦儿——”陈婶儿一把搂住儿子,哭道,“你可把娘想死了!”
其他兄弟三人赶紧上前,扶着老娘,搀起兄弟,拥着二人往里走。
院里的人也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彭氏抱着孩子,跟杨氏一起在门内等着,便见自家丈夫和小叔子,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入内。
青年身着月白色长衫,周身的气度根本不像是个厨子,倒像是那家的高门少爷,衬得其他兄弟三人倒像是他的跟班和书童一般。
难道这就是京城的魅力?在京城待了几年,厨子都能有这样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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