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夏月初见状,招呼夏瑞轩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夏瑞轩听罢,一脸的不情愿,低声道:“姐,我都多大了,你说的都是平安那种小屁孩做的,我都这么大了,还去做这种事,会被人笑话的。”
夏月初坐在后厨角落的一个高凳上,手里拎着肉干,逗弄着两只胆小的傻狗。
听他这么说,抬脚轻踹在他的屁股上,笑嗔道:“你现在也是个小屁孩,快去,大过年的,让娘高兴高兴。”
夏瑞轩没法子,只能瞅准一个刘氏离开的空档凑上去,笑着说:“娘这锅炸好没?我都跟旁边等半天了。”
吴氏没想到小儿子竟会来讨吃的,但惊讶过后立刻眯着眼笑起来,从锅里捞了几个火候差不多的小麻花,控控油放在一旁的盘子里,塞给他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过来讨嘴吃,也不怕被人笑话,拿着,上一边儿吃去,小心烫嘴。”
夏瑞轩端着盘子回到夏月初身边,也拽过来个高凳坐下,嘟囔道:“我就说嘛,娘都笑话我呢!”
夏月初却只是看着吴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说话。
夏瑞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吴氏此时虽然还是原地不动地站在油锅前,但是眉眼之间那股淡淡的失落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满足。
他抓了个小麻花塞进嘴里,咬得咔吧咔吧响,引得两只狗崽子一个劲儿地抬头看他。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灶间,只余下淡淡的光亮,给眼前这幅岁月静好的动态图镀上一层美好的光晕,让人恨不得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
年夜饭是从下午就开始吃的,夏月初不顾众人反对,还是让夏瑞轩给自己打下手,做了几道菜。
薛壮带人在堂屋支起一张大桌子,不多时就摆上满满一桌子的菜。
夏月初叫秦铮从地窖里拿出两坛子酒。
一坛是男人们喝的烧刀子,一坛是给女人们喝的五味子酒。
作为大家长,夏洪庆坐在屋里,看着家人都挂着笑容地忙来忙去,再看着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想到去年过年时家里冷清凄惨的样子,简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家全都落座之后,夏洪庆端起酒杯提酒道:“今年,尤其是下半年,对咱家来说,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改变,日子越过越好,全都扩亏了大壮和月初,所以今天这第一杯酒,我敬你们两个。”
薛壮和夏月初都没想到,夏洪庆的第一杯酒竟然会敬小辈,但是家里其他人却都是一脸的赞同。
两个人赶紧端起酒杯,放低杯口,跟夏洪庆碰杯后一饮而尽。
“岳父,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日子以后会越过越好的。”薛壮一般时候,都还算是个少言寡语的人,甚至连平时朝夕相对的夏家人也都是这样觉得。
只有夏月初才知道,薛壮那副看似正经严肃的面孔下,究竟有一颗多么闷骚的心。
不过夏月初酒量不好,一杯度数不算太高的五味子酒下肚,脸颊立刻就红了,人也稍稍有点发晕,不敢再喝,赶紧趁空吃了几口菜垫垫肚子。
好在这是家宴,喝多喝少也没人强求,所以小辈轮流敬过酒之后,大家便都随意起来。
年夜饭吃过之后,大家把碗盘收拾下去,吴氏搬来一大盆饺子馅儿,然后开始揉面。
大年三十儿不但要守夜,子时还必须要吃饺子,但是这么一大盆饺子馅儿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咱们这么多人呢!多包点冻起来,初一、初三、初五都得吃饺子,等十五的时候咱再包新的。”吴氏一边和面一边道,“往年家里穷,买不起肉也买不起白面,只能少包点儿,每人吃一两个意思意思,今年日子过得好了,饺子也能敞开来吃了。”
夏月初闻言笑道:“娘,那你该多拌几种馅儿才是,就这么一种馅儿,连着吃几天,还不得吃腻了。”
平安立刻嚷道:“姑姑说的不对,饺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不会吃腻的!”
夏月初弯腰刮刮平安的小鼻子道:“你往年还最喜欢吃奶奶炸的麻花和套环呢,今年怎么不围着锅等着吃了?”
其实这个道理简单得很,往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平时吃糠咽菜的,肚子里半点儿油水都没有。
但是今年下半年,大哥一家来了城里,都是跟着店里一起吃喝,虽然不是每天大鱼大肉,但是在夏月初的安排下,绝对是荤素搭配,兼顾营养和美味。
所以这些往年视作珍馐美味的东西,对平安来说,自然是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只不过对于过了年才七岁的平安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他歪着头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答案,反倒惹得一屋子大人都笑起来。
341大年夜吵架
大年三十儿守岁是老例儿,尤其对夏洪庆这个颇有些老古板的人来说,那是年年必须守的规矩。
所以吃过年夜饭稍微消消食,平安就被哄睡着抱下去了,让他稍微睡一会儿,晚上再叫起来守岁,免得小孩子觉多熬不住。
家里无论堂屋厢房还是酒楼的楼上楼下,都叫人点了灯,这灯需得烧一晚上,知道初一早晨太阳出来了才能熄灭。
夏洪庆看着封七和秦铮忙活着挨个屋子点灯,忍不住对吴氏道:“得亏如今日子过得好了,不然这么多屋子,光点灯就得费多少灯油。”
“你这人,大过节的,就少说些以前以前的了。”吴氏白了他一眼,“说出来净给孩子们扫兴。”
夏洪庆吃年夜饭时稍微有点儿喝高了,听了吴氏这话,顿时提高音量道:“怎么不能说,我还偏要说!不知道以前过得多苦,咋能珍惜如今的好日子?尤其是平安,这么点儿的人,日子就过好了,每两年就不记得以前的苦日子了,到时候还不得被你们给惯坏了?”
“日子好孬的也不是你挣下来的,你有啥可说的!”吴氏气道,“大过年的,你这是想找人吵架啊?”
吴氏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夏洪庆的软肋,自己没本事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如今一家子还要靠着女儿女婿过日子……
夏洪庆原本的精气神儿一下子就散了,垂头耷脑地转身回屋去了。
夏月初刚才一直没敢插话,这会儿才凑上来道:“娘,大过年的,你说这干啥?爹就是那个脾气,他想说就让他说几句呗。”
吴氏刚才那话一出口,自己就已经后悔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没法法儿再收回来了。
“这不就是话赶话嘛,那老头子,年纪越大心眼儿越小。”吴氏拍拍手上的面粉,招呼儿媳刘氏过来继续和面,自个儿洗了手也进屋去了。
至于老两口在屋里说了啥,外头的人一概不知,大家正高高兴兴地擀皮儿包饺子呢,只见夏洪庆脸红脖子粗地从屋里冲出来,冲着夏瑞松嚷道:“老大,叫你媳妇去收拾东西,咱这就回家。”
夏瑞松正帮着摆盖帘拿擀面杖,一听这话吓了一跳,扎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他人见夏洪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哪里还敢在这儿包饺子,赶紧轻手轻脚地把刚拿进来的东西都挪到东厢房里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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