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天后是人精,身边的宫人也不差。才过片刻,便有宫女走上来,跪在天后身边,低声耳语道:“天后,那位是裴家的表公子,随寡居的裴大娘子借住裴家,名顾明恪。”
顾明恪……天后轻轻挑眉,目光中满是寻味。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想来在东都并不出名。天后都不知道,李朝歌生活在剑南,如何会认识裴家的表公子?
此刻,顾明恪也想知道,李朝歌为什么找上了?他。顾明恪本来站在阴影处吹风,他感应到身后有动静,但并没有当?回事?。大庭广众之下,李朝歌总不至于公然对裴纪安出手,裴纪安性命总是无恙的。谁想,李朝歌并没有在裴纪安身边停留,反而越过裴纪安,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顾明恪这才知道,她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事?情有些麻烦了。顾明恪回身,静静看着李朝歌,神?情淡然,古井无波:“公主,我并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李朝歌用力盯着他,一字一顿问,“那我在剑南,遇到的那个蒙面男子是谁?”
“公主遇到的人,我如何得?知?”顾明恪对着李朝歌轻轻颔首,温和有礼地告辞,“公主要找之人并非在下,在下另有他事?,先行告退。”
他说完,拂袖转身,毫无留恋地往外走。李朝歌不依不饶,她拖着长长的裙裾跟在顾明恪身后,道:“我不会认错,明明就是你。你?的身高、体型,和他一模一样。”
“天下年纪相仿、身形相似之人并不少。”
“那你的声音呢?就算隔着面具,我也能记住你的声音。你?这般声线世间罕有,我绝不会记错。”
“公主诸事繁忙,见多识广,听岔了?也是有的。我在东都多年,从未去过剑南道,更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什么特别。公主口中之人并非在下,公主还是另外找人吧。”
身形不承认,连声音也不承认。李朝歌眼睛微瞟,瞥见他的手后,挑眉道:“那你的手呢?我记得我见到的那个人手指修长,右手腕骨处有一道月牙形浅疤。公子敢不敢让我看你?的右手?”
顾明恪心中暗道,看来下次乔装,非但要蒙面,连手也要一并蒙住。随着顾明恪的动作,他们已经走到明处,四周许多人朝这个方向看来。顾明恪平静地伸出手,大大方方将双手坦露在灯光下:“我说了,公主你?认错人了。”
李朝歌低头去看他的手,然而奇怪的是,这次他的右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没有任何伤痕。李朝歌不信邪,亲自拉过来仔细看,依然没找到任何易容的痕迹。
这双手修长白皙,骨肉匀停,漂亮的宛如艺术品,一看就是双读书执笔的手。无论如何,都不像会留下疤的样子。
可是李朝歌上次在黑森林见他时,看得?分明,他手腕处有经年旧疤,明显是锐器留下来的。为何现在找不到了?
他们两人停留在殿前,周围人看起来各做各的,实则全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这边的动静。裴家的人慢慢走过来,裴纪安远远看到李朝歌握着顾明恪的手,翻来覆去不断查看,心里不知为何重重一冷。
他们两人在做什么?李朝歌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她这样成何体统?
裴纪安的动作快于反应,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嘴上就已经脱口而出:“你?们在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请公主放手。”
李怀也跟着过来了,他听到裴纪安的话微微尴尬,咳了一声,说道:“皇姐,这位是裴家的表公子,祖上史书传家,书香门第,为人素来与世无争。你?们之间,兴许有什么误会。”
误会,还能有什么误会?李朝歌脸色极其难看,她抬眼看向顾明恪,顾明恪眼睛黑曜,亦平静地注视着她。李朝歌哪里还不明白,他是修仙之人,刚刚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伤疤遮挡起来了。
李朝歌有理说不出,气的不轻。她深吸一口气,气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原来是我误会公子了?,兴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不过没关系,我一见公子就觉得?十分面善,仿佛已认识许久,我们现在结认也无妨。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是哪里人士?”
两边的人听到这里,彼此交换眼神,都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相反,裴纪安的脸色越来越差,等听到最后,已经忍无可忍。
前世李朝歌第一次见他时,也问了这些话。她也说对裴纪安一见如故,仿佛小时候见过。敢情,她这是铁打的说辞,流水的搭讪对象?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顾明恪活动手腕,李朝歌不肯放,他暗暗使了力气,将手从李朝歌魔爪中抽出来。他淡然地整理衣袖,将右手覆于长袖下,有礼有节地颔首:“公主,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公主、赵王留步,恕不奉陪。”
顾明恪转身朝外走,身影跨过朦胧的光晕,逐渐融入到夜色中。李朝歌站在辉煌通明的灯火中,一眼不错地盯着对方的背影。顾明恪察觉到了,但是他不在意,继续往外走。
李朝歌轻轻笑了?笑,悠然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无法知道吗?”
她说着瞥向侧方,眼中光芒流转,艳色惊人:“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是哪里人士?”
两边的侍从略微尴尬:“公主……”
“说。”
这位公主长于民间,刚刚回宫,可不知为何把天后的强势学了?十成十。她面无表情下命令的时候,即便是李怀,也不敢违逆。
李怀只能抱歉地看了?裴纪安一眼,无奈道:“这位是裴大郎君的表兄,姓顾,乃史公顾尚之孙,实打实的清贵之家,名门之后。如今借住在裴府养病,不喜与外人结交,皇姐莫要逼迫。”
姓顾?李朝歌暗暗皱眉,前世她怎么没听说过有姓顾的人?李朝歌继续问:“他的名字呢?”
竟然连人家的名字也要逼问出来吗?李怀无语了,再一次抱歉地看向裴纪安。裴纪安出面,亲自回道:“表兄这一辈从明,姑父希望表兄明德正身,恪己复礼,故取字恪。”
裴纪安说完,心里想道,李朝歌前世没见过顾明恪,她回到洛阳时,顾明恪已经病死了。这一世李朝歌提早归来,凑巧表兄也健在,她对表兄起了兴致,这是好事?,至少表明李朝歌愿意将目光转移向别处,不会再纠缠裴纪安了?。
她另寻新欢,他也可以迎娶自己的真爱,岂不正好?明明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为什么裴纪安心里闷闷的呢?
李朝歌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顾明恪。恪,李朝歌莫名觉得?,这个字很符合他。
而且裴纪安说,顾明恪体弱多病,多年来鲜少见人。这反而印证了?李朝歌的猜想,李朝歌修过上乘功法,能看出来顾明恪无论如何都不是病弱气虚之人。顾明恪给自己传出病弱的名声,多半是为了?避人耳目,掩护行踪。
所以他极可能名义?上在裴家养病,实际上游历天下,那么他多日前出现在剑南,也完全解释的通。唯一矛盾的地方便是李朝歌十二岁时看到的仙人,那时仙人已然是成年男子身量,按顾明恪的年纪,似乎对不上。
但这只是个小问题,整体来说,并不影响顾明恪就是她少年时惊鸿一见的白月光本尊的可能性。李朝歌心里拿定,问出最后一个,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顾明恪成婚了?吗?他可有未婚妻?”
李怀连脸上的表情都掩盖不住了:“皇姐!”
李朝歌挑眉,随意瞥了李怀一眼,李怀不知道为什么,气势一下子倾颓。明明他才是在宫里长大的皇子,为什么李朝歌刚才那一眼,像极了?母亲?
李朝歌最后一句话意味实在太明显了,众人想装看不出来都不行。李常乐、裴楚月尴尬,心想这哪里是女孩子该说的话,羞的脸都抬不起来。李怀被李朝歌的气势镇住,一时不敢再说,只能求助地看向裴纪安,指望裴纪安出面圆场。
然而裴纪安不知怎么回事?,又在走神?,李怀给他使了好几个眼神,裴纪安都无动于衷。李怀正进退两难着,后面传来一个轻缓的声音,太子李善慢慢走近,笑着问:“怎么了?,为何都站在这里?”
众人见太子来了,都松了口气,纷纷行礼。李善微微颔首,对李朝歌说:“朝歌,母亲叫你过去。”
李朝歌还没打听出来顾明恪的婚姻状况,很不情愿半途而废。然而天后的命令不容耽误,李朝歌只能暂时压下顾明恪的事?,先去见天后。
高台上,天后和皇帝正在说话。看到李朝歌来了,天后停下话音,等李朝歌走近后,她笑着问:“朝歌,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去了这么久?”
李朝歌没有暴露顾明恪,只是含混道:“无意看到一个人,有些好奇。”
“哦?”天后微微挑眉,皇帝也凑过来,问:“就是顾家那个表公子?他似乎没什么特长,在东都亦籍籍无名。你?找他做什么?”
“男人么,要求不必那么高。”李朝歌抻了抻衣袖,理所应当?道,“长得好看就够了?。”
第19章 潜伏
皇帝听到这话颇无语了一阵, 天后反倒大笑。天后笑了一会,对李朝歌说:“你愿意主动去找是好事,但是,挑驸马也?不能只看脸。人品, 才学, 家世,方方面面都要考虑。”
李朝歌乖乖听着, 可是看表情, 并没有?放在心上。以顾明恪那张脸, 别说是个没落的书香门第之后, 便是寒门子弟甚至部曲奴仆, 她也愿意。钱她可以挣,家她来养,权力地位她也可以放手一搏,唯独脸,是努力不来的。
皇帝一看李朝歌的表情就知道她压根没听,并且依然坚信自己是对的。皇帝心里?有?点不痛快,说:“这位裴家的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物, 只见了一面, 竟能让你念念不忘?”
“圣人。”李朝歌一直对皇帝毕恭毕敬,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反驳, “他并不叫裴家的表公子,他有?自己的名字, 顾明恪。”
皇帝一噎,这才见第一面,李朝歌就为了一个男人顶撞他?皇帝越发不高兴了, 道:“一个男子当以才能学识立身,靠长相算怎么回事?裴纪安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玉郎之名满誉长安洛阳,就算如此,他也?依旧勤习四艺,文武兼修。顾明恪便是再好看,还能比过裴纪安?”
皇帝天后坐的远,刚才并没有?看清顾明恪的样子,只看到李朝歌下台后,和一个男子纠缠了很久。皇帝先入为主,总觉得顾明恪不过一个寄居裴家的表公子,听说身体还不太好,这样的人,如何能与裴家的郎君比?
李朝歌听到,极轻地嗤了一声,满不在意道:“有?他珠玉在前,裴纪安算什么。他可比裴纪安强多了。”
裴纪安随着李怀、李常乐来给皇帝天后请安,刚刚走近,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在场几个人都尴尬了,李怀咳了一声,提醒前方道:“圣人,天后,皇姐,裴郎来了。”
上方几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裴纪安顺势给皇帝、天后行礼:“参见圣人,参见天后。”
说完,他没有抬头,就那样垂着眼睛转向李朝歌:“参见安定公主。”
李朝歌嗯了一声,视若无睹,完全不想搭理裴纪安。李朝歌对裴纪安的冷淡毫不掩饰,天后轻轻咳了一声,说:“裴郎和广宁已经赐婚,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裴郎君,近日裴老夫人身体可好?”
裴老夫人是裴纪安的祖母,在反隋立唐、兵变玄武中都立过功劳,是位文帝都钦佩的巾帼英雄。裴公在建宁年间去世,但裴老夫人身子骨硬朗,至今健在。文帝在世时就对裴老夫人敬重有?加,等?到了高帝这一朝,裴老夫人的地位越发尊崇,连皇帝天后都时不时以晚辈之礼问候。
裴纪安回道:“祖母一切都好,如今每餐都能吃一碗饭,精神很足。多谢圣人、天后记挂。”
皇帝和天后听到裴老夫人胃口极好,都很欣慰:“这么大年纪还能吃能动,是长寿之相。裴老夫人劳苦功高,功劳赫赫,老夫人安在,实乃我朝之福。”
裴纪安低头推辞:“圣人谬赞,裴家愧不敢当。”
裴纪安习惯了这类场面话。这些年来,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地点,总是有人询问祖母、父亲的身体,明里暗里?奉承裴家。裴纪安见过太多,按理早已游刃有?余,但是今日不知道怎么了,他竟有?些心不在焉。
李朝歌就坐在不远处,然而这次,她一眼都没有?朝他看来。裴纪安脑海里不断回放刚才听到的话,她说,有?表兄珠玉在前,裴纪安算什么。
裴纪安知道她喜欢好看的男人,尤其偏好长相带仙气的。前世因为李朝歌,花楼里?掀起一股新的潮楼,老鸨专门招揽年轻俊美的小倌,包装成清冷神仙后,削尖了脑袋往镇妖司和安定公主府送。甚至有人宴请李朝歌,特意请这类男子作陪。
全洛阳皆知,安定公主对裴家玉郎一见钟情,用尽了各种办法?将其占有?,多年情深不悔,不改其志。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驸马对公主始终冷冷淡淡。洛阳其他人便动了心思,专门找长相类裴纪安的男子,言行举止更是比照着裴纪安模仿。不求和驸马争宠,只要能当个替身,赢得公主一两分眷顾,也?是好的呀。
权倾朝野的镇妖司指挥使,谁不想巴结?可惜李朝歌一个没收,全原封不动退了回去,之后该清算就清算,该查抄就查抄,一点情面不留。朝臣知道送人没用,渐渐的,就没人再折腾了。
裴纪安前世和李朝歌分房睡四年,两地分居两年,名为夫妻实为陌路,但裴纪安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被戴绿帽子。兴许是爱慕他的女子太多,兴许是世人对他容貌的赞誉太热情,也?兴许是,李朝歌的态度太决绝。
所以,裴纪安一直从容笃定,他知道自己才貌双绝,也?知道李朝歌对他情根深种,过分深爱以致不可自拔,只是他不喜欢她而已。没想到,今生竟然听到李朝歌毫不犹豫地说出,他比另一个男人差远了。
那个人,还是他的表兄。
裴纪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前世他并非不在意李朝歌鬼混,只是李朝歌一直表现得情深不贰,裴纪安有?恃无恐,所以不担心她鬼混而已。他说着厌恶李朝歌,甚至巴不得她声色犬马、豢养面首,其实他并不是这么想,如果李朝歌真的在婚姻期间养了面首,裴纪安反而要炸。
曾经他日日夜夜盼着和李朝歌解绑,盼着李朝歌变心,主动和他解除婚姻关系。如今这一天真的来临了,裴纪安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裴纪安想,人皆有?自私自恋之心,一个曾经爱他爱到失去自我的人突然看上了别人,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等?再过一段时间,等?他和李常乐建立起真正的、健康的爱情,他就不会再在意李朝歌了。
这回李朝歌看上了顾明恪,也?算两全其美。虽然裴纪安觉得有?些对不起表兄,但是抛开?李朝歌的人品不提,在感情中,她还是极为忠贞热忱的。表兄前世并没有?成婚,若今生尚公主,在他人生最后阶段里?有?妻子相陪,说不定心境开?阔,就能活得久一些呢。
正好姑母在愁表兄的婚事,唯恐门第低的女子辱没了顾家清名,门第高的又不愿意嫁给病秧子;性子弱的没法撑起顾家,性子太强的,又要担心她不安于室,苛待表兄。刚好,李朝歌能满足所有?条件,尚公主也?算一了百了。
裴纪安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好事,他应该为表兄和自己高兴。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垂着眼道:“多谢圣人天后关心,裴家久承圣恩,诚惶诚恐,圣人还将广宁公主许配给臣,实在让臣无所适从。不过安定公主说的没错,众人看在父亲和祖父的颜面上称我玉郎,实则过誉,比我强的大有人在。远的不说,只说裴家中,我的表兄就远比我学识渊博,才华深厚。我当此盛誉久矣,名不副实,实在惶恐。”
裴纪安这番话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李常乐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裴阿兄,你在说什么?你文武双全,才貌一流,怎么会是名不副实呢?”
李常乐说的很客气,其实她想说的是,裴纪安就是全京城最出色的男子。如果比较对象是太子、赵王也?就罢了,顾明恪区区一个寄居裴家的表公子,还得仰仗裴家鼻息过活,裴纪安哪里比不过他?
裴纪安依然摇头,说:“我不及表兄远矣。论家世,表兄出身广源顾氏,祖父、父亲都是俢书撰史的大家;论才学,表兄袭承祖志,饱读诗书,小小年纪就已经熟知经史。我听闻,这几年表兄已经在私下续写姑父遗留的隋史残稿。此等功力,我万万不及。”
众人没想到裴纪安竟然对顾明恪如此推崇,一时都意外了。唯独李朝歌点头,深以为然道:“没错。”
文史方面李朝歌没了解过,不敢妄下定语,但是从武艺上讲,顾明恪此人,绝对深不见底。
他越是隐藏,李朝歌越要把他挖出来。
皇帝称帝这么多年,最大的功绩就是广开?言路,肯听诤言,尤其惜才爱才。皇帝不由心想,裴纪安对顾明恪如此推崇,说不定,这真的是个有?才之士。
皇帝问:“你说他的祖父、父亲都是文史大家,他的祖辈名讳为何?”
“姑父顾沅,其祖顾尚。”
皇帝和天后一起发出赞叹:“原来是顾尚的子孙,难怪。”
天后尤其喜欢看史书,再加上李朝歌这一层关系,天后特意说:“今日天色晚了,不便打扰。等?明日,你带着顾郎君来千秋殿,与我说说话。我前些年读顾尚主编的北朝史,十分喜爱,只可惜看到的是残卷,有?些地方一直不解其意。等?明日,正好与顾公的子孙探讨一二。”
裴纪安一口应下,至此,顾明恪直达天听这一条路就铺通了,之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的本事了。李朝歌也?想听听顾明恪的深浅,为此没有反对。
母亲说话,李常乐本来不应该插嘴,可是她听母亲说明日让裴纪安入宫,立刻垮了脸,脸上好大不乐意。
皇帝看到小女儿表情不好,关切地问:“阿乐,你怎么了?”
李常乐噘着嘴,说:“阿父,明日我不想让裴阿兄入宫。刚刚我们都说好了,明日要去后山狩猎的。”
天后一听,立刻竖起眉:“胡闹。后山今日才冒出妖熊,林子都没清理,你还敢进去狩猎?”
李常乐也?知道危险,可是,她来紫桂宫就是为了狩猎呀。李常乐提着裙子跑上座台,跪坐到皇帝身边,不断摇皇帝的袖子:“阿父,我多带些侍卫,不会有?事的。”
天后冷着脸不说话,皇帝看看女儿,再看看妻子,试探地说:“天后,让他们多带些侍卫,只在林子外围活动,应当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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