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画家 第135章

作者:轻侯 标签: 爽文 甜文 校园 穿越重生

  盯着华婕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她抿着唇拎着画板拐向窗边,想换个跟昨天不一样的位置继续画雪原。

  却一眼便瞧见了沙发休息座上竖着的水彩画。

  她定定望着画,心慢慢软化,柔成浪漫的五彩池水,在胸腔里荡漾。

  转而又全变成酸水,通身泛滥。

  她盯住了画面左边少年的影子,咬紧下唇,呼吸凝滞,心里有点痛。

  少女第一次敞开心扉的喜欢,总是压抑又浓郁,若无法释放成喷薄的火焰,便禁锢成焚烧五脏的炉火,燃烧直至炼成钢炼成金,铸成一堵墙才罢休。

  方少珺静静转身,找到一个位置,静静画画。

  这一整天,她的画都沉在阴影中,昏暗,晦涩,沉闷。

  ……

  钱冲和陆云飞路过时,驻足站了好半晌。

  躁气少年率先离开,他放眼雪原,看不到紫色的晨霞,也没有太多暖色。

  反而是阴影中的颜色多彩又有趣,他转头望望华婕的画,轻轻笑了笑,在纸张上淡化了暖色,却细细勾勒这个世界上所有暗影。

  那些阴影笼罩的地方,仿佛还有第二个世界,是钱冲快乐的归属。

  陆云飞最后就坐在了华婕的画边上,画一会儿看两眼她的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从华婕的画上看到什么,大概是想再品一品她的配色,体会下她的变化。

  沈佳儒自然也看到了这幅画,他只浅浅笑了笑,隐约想到了年轻女孩儿半夜不睡觉的心事,也在脑海中勾勒出她清晨硬着日出画画的样子。

  夜深人静的孤独,和咬着牙要闯过去的倔劲儿。

  有才华的人,必然要承受非常漫长的孤独。

  他最能理解的,便是这种孤独。

  只是,画面左侧乱入的少年……

  沈佳儒微微眯起眼,看了一会儿,又整体扫视这幅画的配色,忽然嘶一口气,疑惑的皱起眉。

  ……

  接下来的几天,华婕的画从寡淡干净的几乎无味,逐渐有了变化。

  她像重新回逆成一张白纸,然后又小心谨慎的在白纸上,铺上一层又一层的颜色。

  一张画一张画的蜕变,给自己的画填上一件一件的衣裳。

  周六下午时,华婕的画又有了色彩。

  只是那些从后世名家大师那儿学来的大片留白风格不见了,特色的治愈强迫症的规律点划笔触也不见了,那些每幅画都不一样的刺激风格尽全神隐。

  可曾经惊叹沈佳儒的大胆配色却回来了。

  周六下午,华婕开始画一幅雾凇的特写,她没有再转换视角去画雪原或山庄,而是盯上了房檐边伸展出来的挂了冰晶的雾凇枝条。

  一张38.9*54.6cm的4开大画,她的构图主体却是一枝只有17厘米的枝条。

  她开始构图的时候,沈佳儒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用铅笔细细勾勒出覆盖了一层雪,又包裹上一层冰的每一根松针。

  不像之前画开阔的风景画那样简单用铅笔定点就开始泼洒,这一次她草稿勾的很细,甚至将被放大的冰滴中的光影细节和冰内结构都画出来了。

  然后,她又在每一个冰晶中,勾勒出了自己的轮廓。

  那个对着它苦苦作画的人,那个将与它对视十几个小时的人。

  不同形状的冰晶中,少女的脸有不同的变形。

  有的鼻子好大,有的眼睛好大。

  数个自己映在冰晶中,每一个都是专注画画的人。

  打好稿子,她开始逐层上色。

  忘记了那些被她背下来的各种画风、笔触,她也忘记了所谓的笔触,所谓的画风。

  只是盯着自己看到的那枝头,想着将它画出来,将自己脑海中勾勒的画面落在纸上。

  那些曾经她背下来的笔触和画风,乃至配色,逐渐被打散,被融合,被消化,渗透入到她的每一笔中。

  像进食,咀嚼碎了,咽下去,能吸收的,变成营养,成为她。不能吸收的,排出体外,被遗忘。

  华婕就是一个再活一世的人,那些她看过的学过的无法忘记,又何必非要忘记。

  枝条后的中景开始模糊,远景化成烟,糊成相融的水渍,渗入纸张。

  近景的雾凇纸条,每一根好像都一样,又都有不同的色彩。

  每一个冰晶里都有一个她,却每个她都不一样,模样不同,色彩不同,使用的水彩技法也不同。

  她从刚与沈佳儒聊天后的谨小慎微,又慢慢变得舒展。

  丢弃一些想要炫耀的自己曾学会的东西,将全副精力集中在画中,不顾笔触,不计风格的去画画。

  画成后,它又自有了风格,从她的大脑和手下独立出来,变成了一幅似乎有灵魂的画。

  近景的细节,勾勒的纤毫毕现,中景和远景省略到什么都看不清。

  可雾凇的冰晶里,不仅映出了那个苦哈哈一直画一直画,充满恐惧又满满勇气的画者,也映出了远处的雪原和山影。

  这幅画好像是个特写,是个冬日的微缩,但细看之下,它又呈现出了冬日雪原上的全部风景,甚至是躲在温暖室内怕冷的人。

  周日上午,沈佳儒再次站在这幅画前,看着这幅少女从昨天画到今天的水彩大幅。

  他脸上沉静的表情开始松动,几分钟后,他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的谈话敲醒了她,但没有吓退她。

  近景的细腻温柔,与远景的大气果敢,仿佛正是身边的少女。

  她正抹掉过去的粉饰,揭开自己,重新向画笔和画纸张开了自己。

  最真实的她自己。

  她没有被他的话搞晕,没有因为他的话愤怒,她记住了他的话,正视了他的话。

  但也没有被他吓到。

  他仿佛在画中看到了茁壮成长的少女,迎着太阳,直面风雪冰霜。

  “就选它吧。”沈佳儒说。

  “什么?”华婕转头疑惑。

  “你去参赛的作品,就选这一幅吧。”沈佳儒转头对上她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

  沈佳儒微笑着等她因为他的话、因为他话里的认可而感动,然后乖乖点头,红着眼眶应是。

  她熬了这么几天,终于画出这么一幅来,她心里一定十分十分期待他的认可吧。

  此刻听到他的话,一定满满感慨吧?

  甚至胸腔里发酸,想要流眼泪发泄这几天集训,撕掉自己,又重新生长皮肉的苦痛和不容易吧?

  来吧,望着老师的眼睛,哭也没关系。

  他会夸夸她,会如最恰当的长者般拍拍她的头。

  结果,华婕并没有应声。

  她抿了抿唇,认真思索后,恳请道:

  “老师,我家里还有好几幅画,虽然是之前画的,虽然仍有没褪掉的匠气,但我也挺喜欢的,能不能下周我一起带给您,您再选选?”

  “……”沈佳儒梗住。

  缓了半天,才应道:“好。”

  华婕微笑仰头,“谢谢老师。”

  声音甜甜的。

  没有露出痛苦而隐忍的沧桑表情,也没有哭。

  沈佳儒叹口气,唉,孩子的耿直,常常刺痛他这个中年人的复杂。

  ……

  ……

  房同林在自家的度假山庄另一个独栋小院里,招待了做煤矿生意的朋友乔百万。

  这个年头实业正蓬勃发展,煤矿生意扎实的要命,有个矿就像有个聚宝盆一样,哗啦哗啦招财。

  乔百万这几年身家连年增长,虽然看起来人仍然憨憨的,一副老农相,但实际上兜里沉甸甸的比那些穿西装开靓车的还有钱。

  房同林馋这一块生意馋的不行,但自己生在大兴安岭西边,国家地图鸡冠子上,连煤矿边都摸不着。

  搭上乔百万,才算看到点希望。

  整日里琢磨着自己出点钱押个矿,让乔百万帮看着,帮安排了旷工开采,到时候销售上自己在东北这一块儿开拓市场,收益跟乔百万分。

  这个生意谈了好久,他跑去山西找乔百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终于赶在年前,对方愿意来东北看看,前一周乔百万跑去几个大城市去考察市场,昨天终于约到山里来,一边度假,一边谈。

  乔百万脸上总是挂着憨笑,瞅着格外朴实,但自始至终也没给房同林一句准话。

  简直像个雷打不动的石佛,憨笑就是乔老板的保护色。

  周日早上时,房同林仍凑到乔老板住的小庄子里,厚着脸皮跟乔老板一块儿吃早饭。

  左扯一句右扯一句,就想再拐回一起合作创业上,偏偏乔老板总是能笑着四两拨千斤。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要去另一个独占一隅的小庄子里,去跟沈老师的学生买画。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乔老板忽然挑高了眉头,一向雷打不动的憨笑面具,忽然有了一丝裂缝:

  “沈老师?不会是归隐北方小城的沈佳儒沈老师吧?”

  “诶?你也认识沈老师?”房同林有些讶异,他这样做高端旅游山庄,专门服务富起来开始觉醒旅游度假欲望的有钱人的山庄主人,懂得绘画这种高雅艺术还是很正常的。

  一个煤老板居然也知道沈佳儒,这可就有点让房同林吃惊了。

  乔老板又扯唇笑笑,干这行也很多年了,钱赚的虽多,却总是被人认为是老农暴富,身边因为财富而凑过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对暴发户的固有轻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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