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前阵子,有一帮混混把陈美兰工地上所有的绳子剪成结结,把她的三蹦子车胎戳爆,往她的三蹦子座椅上倒扎大头针。
关于混混们使坏的手段陈美兰见识的太多了。
刚才,她一直看小旺一个人蹲在外头,那会儿,小旺其实就是在剪王定安那辆摩托车的刹车线。
摩托车和三轮车都有刹车线,而且现在的刹车线还没别的保护,胶皮管子就裸露在外头。
但一般人不会剪别人的刹车线,因为剪了刹车,很有可能摩托车刹不住,会出交通事故,万一事故致人死呢?
就混混一般都不敢这么干。
刚才在看到小旺剪刹车线的那一刻,陈美兰就想揍这孩子,把事情喊出来的。
但话到嘴边,她止住了,她甚至没有选择告诉阎肇。
因为她发现,小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剪了刹车线会要了两个人的命。
你看他现在,牙咬着唇,一脸天真,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做错了。
凡事总有因果。
王定安一直在津西区当公安,哪怕是个优秀警察,但他的底细陈美兰知道,当公安前曾经做过一段时间混混,也曾是城里让人头疼不已的死狗流氓,小旺小时候就生活在津西区。
是不是他原来欺负过小旺,而那事还跟周雪琴有关,所以小旺才选择不告诉阎肇,并且要剪王定安的刹车线,欺负他一下的?
陈美兰手都扬起来了,脸都气白了,一看就是气的要打人。
这要是吕大宝和吕二妞,肯定已经哭着大声喊爸爸,叫爸爸救命了,要是圆圆,就会不顾一切扑过来,让她打,让她消气。
但小旺依旧那么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他不躲,也不跑,大概也是意识到她生气了,两眼满是恐惧。
“过来。”陈美兰命令说。
她今天非打这孩子一顿不可。
“不要。”小旺低声说。
“赶紧过来。”陈美兰伸手去拽孩子。
“不要,妈妈干净,小旺的手脏,妈妈难得又穿裙子,我不要蹭脏妈妈。”小旺撇着嘴巴,依然乍着两只手,居然来了一句。
陈美兰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小家伙乍着两只手,努力保持,不想让他的手印沾在她的裙子上。
陈美兰屈膝下来,问这孩子:“知道什么叫妈妈吗?”
小旺点头又摇头,妈妈这个词的定义很广泛,但又很狭隘,一时间,他还真不好给它做定义。
“妈妈就是孩子不论告诉她什么秘密,都没关系的人。”陈美兰蹲了下来:“现在跟妈妈说,王定安那个公安有没有欺负过你,妈妈一定会保守秘密,好不好?”
肯定有那么一件事情,是小旺为了周雪琴而不愿意说的。
而那件事跟王定安有关。
第72章 扯内裤(我是后妈,别指望我对你儿)
“阎队,你晚上想吃啥?”陈美兰转而问阎肇。
阎肇脱口而出:“扯面。”对于老陕男人来说,一天三顿油泼面,吃一辈子他们都不会腻。
陈美兰要问小旺话,就得把阎肇支出去:“你去趟幼儿园,那边的巷子里头有家面皮做得挺好,我们想吃那个。”
大夏天,老陕人窝在这个大火炉里,晚上就靠冰冰凉凉的面皮,络,蜂蜜凉粽续命。
阎肇转身就要走,陈美兰又说:“对了,再去一趟小学后面那个巷子,那个巷子里的米皮和擀面皮好吃。”
阎肇即使性格再好也有点忍不住了:“就不能一家子全买了?”
“小学后面那家是黑米皮,比白米皮更好吃,快去,来了我给你们三和。”陈美兰说。
擀面皮最硬,面皮软一点,黑米皮则软糯Q弹,把这仨样搀在一起,陈美兰自己调料,醋多辣子油多,黄瓜丝儿和豆芽可劲儿放,在这种大热天吃着才爽口。
她还得抽空烙几个锅盔,最近临街的店面都在涨房租,村口最好吃的锅盔店因为交不起房租搬走了,但锅盔和面皮是绝配,想吃这一口,她只好自己动手。
面是早就发好的,阎肇把碱放了,也揉匀了,陈美兰只需要把它烙出来。
她故意让小旺守着锅,自己则在呛辣子油。
家里的油是周巧芳从老家带来的菜籽,阎肇背到老磨坊里炒熟之后榨的,现在的人心也慢慢变的复杂了,买的油里头总是搀七搀八,只有自己盯着榨的油才香,味儿才正。
热油泼到红辣子里头,香气窜鼻,平底锅上小锅盔两面金黄,转眼就熟。
“啊,真香。”小旺忍不住了,一个热锅盔,跳过来要夹辣子了。
但陈美兰一把抓住了辣椒油罐儿,伸手指上了小旺的鼻子:“剪刹车线是会让王定安没命的,你马勃叔叔也坐那辆摩托车,你就没想过,万一刹车刹不住,你马勃叔叔也没命了,怎么办?”
“对不起,妈妈。”小旺一点点的,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了。
孩子这东西,说他是小天使,他真是,垂着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两只眼睛都在祈求你的原谅。可他也差点就当了魔鬼,两个大男人,两条命,万一摩托车刹不住,碰上一辆渣土车,立刻就去见阎王了。
“把你原来认识王定安的事情跟我讲一下,我保证只听,跟谁都不说,好不好?”陈美兰举起一只手说。
小旺想了想,先说:“王定安就剪过别人的刹车线。”
陈美兰特别理解,跟小旺交心交肺:“我知道,我还要告诉你个小秘密,他跟圆圆爸爸原来是好朋友,现在居然还想害圆圆爸爸,所以我比你还清楚他是个坏公安。”
小旺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美兰给自己夹着辣子油,赶忙说:“多涂点儿。”
“多了胃难受,得少吃一点。”陈美兰说。
小旺是从小习惯吃辣子的,给自己多加了两勺油辣子,把锅盔两面罩起来,红油整个儿渗进了锅盔里头。
“我原来的妈妈跟王定安耍过朋友,但不是那种朋友。”小旺先说了句。
这意思是正常朋友,不是夜里会一起出去开招待所的那种朋友吧。
难怪王定安敢光明正大来盐关村找阎肇,他只和周雪琴一起耍过,但没给阎肇戴过绿帽子。
小旺又说:“我剪刹车线就是跟他们那些人学的。”
“这是为啥?”陈美兰又问。
事情说来还有点曲折,王定安和周雪琴算是酒场朋友,见过面,一起跳过舞,不过来往的并不密切,而且王定安后来入职公安局之后,就跟曾经的流氓朋友全部断交了。
他跟齐松露离婚后,在单位领导的介绍下相亲了一个女同志。
特别低调的结了婚,那女啥单位,父母是谁,很少有人知道。
但偶然有一天,周雪琴在个菜市场门口撞上王定安,见他陪着一个女同志在买菜,而那个女同志,是阎卫的爱人,米兰的堂姐。
米兰的二叔就是市公安局退休了的老领导,米局长。
王定安娶了米局长的女儿,米兰的堂妹,转来转去都是亲戚啊。
那王定安有没有跟米兰和阎卫说过她什么坏话?
曾经一起玩儿的,王定安洗脚上岸就装不认识不说,既然是亲戚,为啥不吭一声,还要瞒着人,这是不是有鬼。
周雪琴本身就脾气不好,性格暴躁,当时堵着王定安就吵了一架。
骂王定安是卑鄙小人不要脸。
结果过了不几天,周雪琴要出门,正好小旺舅舅当时有辆摩托车,就带着小旺和周雪琴一起出门,结果走到半路发现车刹不住,刹车线给人剪了。
虽说周雪琴平常嫌弃小旺,但是摩托车摔倒的危急时刻,母性使然,她还是伸了一条腿挡了小旺一下,小旺才不至被摩托车砸到。
“肯定是王定安干的,天下乌鸦一般黑,狗日的王定安,狗日的公安,这个世道乱透了。”事后,周雪琴忿忿的骂说。
但还能怎么办,她要再吵吵得多一点,王定安一生气,通过妻子把她所有的丑事全捅到首都,她从阎佩衡那儿不就借不到钱了吗?
黑吃黑,周雪琴就这么被坑了。
王定安原来还是片儿警,经常在街上巡逻的。
小旺听了周雪琴说的之后,就注意去看,虽说他没亲眼见过王定安剪别人的刹车线,但还真在跑着贩磁带的时候,见有些混混剪别人摩托车的刹车线。
那些人跟王定安见了面也总要让烟打招呼。
这是个最乱的年代,小旺又生活在乱到极致的城中村,而且从小在外跑,三教九流,大千世界,什么都见过。
而且王定安一来,阎肇挺客气的吧,大人又没教过他如何明辩世界观。
在他的意识里,即使是公安,只要不喜欢谁就可以剪谁的刹车线,他不喜欢王定安他就剪了,他觉得没错。
陈美兰还在看他。
小旺啊的一声,突然说:“妈妈,辣死啦。”
“快张开嘴巴,我给你吹吹。”陈美兰说着,背手拿马勺舀了一瓢水出来,递给了小旺:“赶紧喝口凉水,涮一下嘴巴,谁叫你夹那么多辣子的。”
小旺张大嘴巴咬了一口馍,倒退着要出厨房:“你可不能告诉我爸爸喔。”他根本就是假装的,想逗陈美兰而已。
不过孩子刚退两步,就退到阎肇身上了。
“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阎肇反问。
小旺咬起了唇,看着陈美兰。
“没事,小旺去黄老师家喊俩小的,让他们别睡了,回家吃饭。”陈美兰说着接过了阎肇提回来的酿皮。
现在还没有塑料袋,买水果用网兜,买鱼直接草绳串着,肉是用油纸,大家出门买菜,不论买啥都是带个竹篮子,阎肇就是提着竹篮子去打的面皮。
篮子里还有两只大海碗,黑的白的,全是颤危危,凉晶晶的面皮。
陈美兰不喜欢将来的外卖,装在各种塑料盘子,盒子里头,闻着让人不舒服,吃着味儿也不好,就将来的面皮,里面添加剂太多,也没现在的好吃。
面皮,米皮,黑米皮,这些小吃,总是要装在粗瓷大碗里,才能叫人有食欲。
黄瓜是洗好的,阎肇先洗手再拎起菜刀,甩个刀花,只看刀在他手里渐渐移动,等他大掌一拨拉,两根黄瓜已经成了丝儿,根根分明。
粘了豆芽淋上醋,再把辣子油淋在上面,一口软道筋滑的面皮,配一口刚刚出锅,酥到掉渣的油锅盔,就围坐在院子里吃,大热的夏天,晚风吹过,这种舒畅,即使将来住了别墅,陈美兰也没感受到过。
根据小旺刚才讲的,陈美兰隐约觉得,王定安即使不是混混的头子,肯定跟混混有关系。剪人刹车线,那属于杀人放火啊。
当然,她虽然承诺自己不说,但等吃完饭,洗完澡上了床,就把小旺跟自己所讲的事情和盘托出,讲给阎肇听了。
阎肇一开始听的时候还挺从容的,而且边听边闷哼着,在替陈美兰检查乳腺,但在听到小旺居然剪了王定安的摩托车线,突然一把,捏的陈美兰一个鲤鱼打挺:“疼。”
“白天你说王定安的摩托车被人做了手脚,就是小旺做的?”阎肇反问。
孩子意识不到那种危险,但就算混混,除非有生死之仇,不会轻易剪别人刹车线。
别看华国国家大,人多,但解放后命案发生率一直在下降,就是因为不出人命,很多事情公安不怎么管,但人命案子不论期限,是必须追责的。
剪刹车致死,这是要判刑的刑事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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