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但愿别,不然她打死他!
……
如今的首都街头,正是人不让车,车不让人,行人乱穿马路,汽车不管红绿灯的年代,路上车本身车不多,但是堵的一塌湖涂。
这样走走停停,直到车拐行到一条街上,突然之间,四周整个寂静了下来,这条街两边都是矮墙,中间一条干干净净的马路,路边没有一个摆摊设点的人。
在这个年代,大门居然是滑轮式的,保安室的人手一掰闸,门就自动滑开了。
这就是陆军总军区的家属院了,墙上一行字:一级家属院。
闹中取静,看起来朴素低调,人从这儿过,甚至不知道这院子是干嘛的。
但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据说哪怕一个普通的买菜大爷,只要他换上军装,愿意走出去,在华国的官场上都是足举轻重的人物。
陈美兰一直听阎佩衡喊王戈壁叫隔壁老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进了院子,跟着崔自翔上了楼,这才明白过来。
大院里除了多层的小楼,还有一幢高层,楼高20层,而且是电梯房。
崔自祥直接摁了19楼,等电梯开了之后,笑着对陈美兰说:“一梯四户,我们家就在你家对面,隔壁是王戈壁家,另外那一边是咱们的徐副部长的家。”
见陈美兰有点迷惑不解,他又说:“真正的老革命,老战友,我爸,去了的米副参谋长,徐叔,阎参谋长,他们四个曾经一起参加革命,后来一起工作,除了20楼的几个司令员,这院里就他们关系最铁了,我爸,徐副部长,阎叔当初都是米伯伯提拔的!”
所以这算是老年F4天团?
陈美兰幸灾乐祸的想。
崔自翔把钥匙给了阎肇:“你们先进门去洗涮,休息一下吧,阎卫下班就回家,阎参谋长应该是明天到首都。”
陈美兰不忙进门,先问崔自祥:“崔哥,您看看这个地址,离咱们家远吗,要是远的话,不行您先把我送到这儿去?”
她问的是《归城》的导演家的地址说。
部队上的人在这个年代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他们虽说也生活在城市中,但是跟巨变的,时髦的城市格格不入。
刻板,严谨,同时又还带些木讷的正儿八经。
崔自翔接过地址看了一下,笑着说:“离的不算远,坐公交车大概五站路吧。陈美兰同志,你这称呼不错,但我得提醒你一下,要想这院里的邻居阿姨们高兴,最好别喊我叫哥。”
对面一个老太太正好打开门,迎门就问:“自翔,你又在说我和你奚阿姨的坏话了吧?”
“妈,哪能呢,我这不教教陈美兰,让她别啥都不知道,就把你们全给得罪了吗?”翟自翔笑着说。
崔阿姨脸色颇为尴尬,瞪了儿子一眼:“快进门吧你。”
陈美兰并不认识这老太太了,但猜得出来她是谁,立刻伸手:“阿姨您好,常听崔敏提起您。谢谢崔自翔同志,今天劳烦他,接了我们一趟。”
陈美兰改口改的顺溜,老太太本欲进门,又折了回来,摸了摸小旺的脑袋:“当年阎军刚上首都的时候就这么大,穿条缀满了补丁的裤子,阎卫就有小的一个那么大,模样儿也一模一样。”
“奶奶好。”小旺跳到老太太面前,笑着说。小狼也在说:“奶奶好。”
这时正好崔自翔要帮陈美兰提包,陈美兰赶紧抓了过来,说:“崔自翔同志您回家吧,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自便就好了,就不麻烦你了。”
门一打开,几个孩子鱼贯而入,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19层楼外的风景。
阎肇也刚进去,还剩一个大包,陈美兰从崔自翔手里接了过来,一拎,也进门了,哐一声,把自家的门关上了。
崔阿姨也要关门,回头见儿子还在笑着看陈美兰的背影,居然问儿子:“怎么,想帮忙人家不让帮,没意思了吧。我看这个女同志人倒挺聪明,也挺正经的。怪不得你妹一直夸她,说她人不错。”
崔自翔接他妈的哏接的特别顺溜:“妈,原来陈美兰没来的时候,你一直念叨,说那肯定是个跟王戈壁一样的女同志,要不然阎参谋长不可能天天夸她。这一见面又觉得人家不错了,你们这些老阿姨们,能不能不要张嘴闭嘴,就是针对我王阿姨呀,她比你们都小,喊我爸他们叫声哥是应该的。”
所以,刚才陈美兰喊了崔自翔一声哥,崔阿姨生气了。
但她适时改口,改称同志,崔阿姨又高兴了。
陈美兰自己或者不知道,崔自翔当然知道,这是因为王戈壁在院里独一竖一帜,见谁都称哥的原因。
几十年的老邻居,崔自翔这是在提醒他妈,别事事针对王戈壁。
王戈壁虽说年龄大,但是人要跟人比,她比崔阿姨小14岁,比徐副部长家的奚阿姨小20岁,就崔自翔这些小辈们看来,王戈壁喊一帮老爷子叫哥哥,这没有任何问题。
可崔阿姨,或者说院里一帮子女同志就特别看不惯王戈壁。
但凡院里来个女同志,她们也是恨不能把对王戈壁的厌烦写在脸上。
不说老一辈的男同志们特别反感这事儿,就崔自翔这些年青人,都为王戈壁鸣不平。
崔阿姨有话说不出,简直气的要死,都懒得跟儿子再说话了:“我懒得跟你说。”
在崔阿姨看来,这院里的男人们简直眼瞎。
不过崔阿姨才转个身的功夫,就见儿子拨通了电话,居然是打给王戈壁的。
“你这是干嘛?”崔阿姨吃惊的问。
崔自翔笑着说:“隔壁王阿姨为了阎卫和米兰的婚姻一直在失眠,最近回咱们军区大院,路都走不动,米兰不也一直因为心脏病住院?正好阎老三来了,我跟米兰说说,让她回来再努力一下,毕竟她是真的不想离婚。”
“那你快点。”崔阿姨说。
但崔阿姨还是没好气。
不为米兰,她是个可怜女人。
她气的是王戈壁。
说来也是奇怪,王戈壁从小到老都瘦,特别瘦,皮肤也很苍白,而且身体特别不好,动不动就犯晕犯头疼,走路一步三喘。
这就给院里的男人们造成一种,她特别需要人的关怀。
崔阿姨老来发胖,另一边,徐副部长家的奚阿姨也发胖了,或者说全院子的老太太都在这个物质丰盛的九十年代集体发胖了。
且不说别的方面,就王戈壁的瘦和苍白,病,就让她们觉得,自己身体健康简直是种罪过。
看看,亲儿子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王戈壁。
再说另一边,陈美兰刚刚跟阎肇进门。
也正在打量屋子里的陈设,十九楼,宽敞的三室两厅,落地窗,据说这是86年盖的新楼,大理石地面,硬板红木床,红木桌椅,白墙,老式沙发。
厕所不但有抽水马桶,还有淋浴器,有浴缸。
即使在首都,在这个年代,这也属于豪华住宅了。
低调奢华有内涵,不得不说,这些老领导住的地方确实不错。
尤其是暖气,热的几个孩子一进门就脱掉了衣服。
“妈妈,快看,下面的人小的像蚂蚁一样。”圆圆趴在窗户上看了会儿,突然就是一声惊。
小旺和小狼也在说:“快来看呀妈妈,远处的房子看起来比火柴盒还小。”
视野开阔的19楼,一眼看出去,几个孩子顿时惊呆了。
刘姥姥进城,说的就是他们仨。
陈美兰始终疑惑一点,一是阎卫曾亲口说,王戈壁最近一段时间并不住在家属院,而且这是十八楼,邻里邻居又都是认识的人,王戈壁难不成能三更半夜悄悄钻进阎佩衡家,来接他家的电话。
而且怎么那么巧,就接到她和阎肇打得电话了?
那种机率简直比买彩票还得幸运,毕竟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打电话?
小狼已经饿了,缠在陈美兰身后,眼巴巴的要吃的。
陈美兰来的时候没有买菜,一看厨房的冰箱里只放着几包方便面,一挂蒜肠和几盒稻香村的点心,就知道阎卫在跟米兰闹离婚的这段时间,正好他爹又不在,过的是光棍汉的日子。
她从窗户里观察了一下,这院子是全封闭的,除了这幢高层,远处多层的居民楼那边有卖菜的,有录像厅,游泳馆,以及百货商店和卫生院,显然,这是一个关起门来就自给自足的小院子。
首都现在餐馆多,而且陈美兰有计划,今天晚上得带着几个孩子出去吃顿目前孩子们最喜欢的奢侈玩艺儿,肯德基,这是从上辈子开始,她就一直欠着圆圆的。
她得让闺女在肯德基里头,现场美美儿的吃一顿肯德基。
这会儿,阎肇在整理他从271厂拍来的照片,看样子是想直接去找崔部长,陈美兰于是就把自己的疑惑说给阎肇听了。
阎卫矢口否认,说王戈壁这半年都没进过自家门。
崔自翔也说王戈壁最近一直住在别的地方。
怎么就那么巧,她和阎肇打电话那天,王戈壁就把家里的电话给接上了。
“电话?”阎肇把照片整理了起来,公事公办的说了句:“如果阎卫和崔自翔都这么说,那就是桩刑事案子了,用查案子的方法查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的很轻巧,但陈美兰着实好奇啊。
“爸爸,我看过卧室了,你和小旺睡那一间吧,我和妈妈,小狼要睡最大的那间。”圆圆跑过来说。
出门在外,大人有大人的事,孩子则有孩子的小九九,圆圆想在陌生的地方跟妈妈睡,这是她心里的小算盘,是很小,但这是她最重要的事。
这会儿陈美兰在检查冰箱,阎肇于是弯腰,一本正经跟圆圆说:“不行。”
“为什么啊,咱们这可是在外面,妈妈就该跟我睡,在别人家夫妻是不可以睡一起的。”圆圆说。
这是她自来的经验,老陕人,夫妻出门做客不能住在一块,大人孩子都知道。
阎肇一本正经,继续跟女儿较劲:“这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家,不是外面。”
“可我想跟妈妈睡,小狼也想,陌生的地方,我们害怕。”圆圆于是说。
阎肇依然一本正经:“我也想跟妈妈睡,我也害怕。”
圆圆撇了撇嘴,她现在觉得这个爸爸有点不太可爱了,怎么办。
而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紧接着,有人把钥匙插到了门上,却并不开门,反而一直在外面说着什么。
门分两层,一层实木门,一层防盗门。
陈美兰打开实木门,防盗门有一层花铁网,阎卫正好就在门外,正在回头,笑着听一个穿着军装的老领导说着什么。
老领导说:“阎卫,你要真跟米兰离婚,可就牵扯到一个军人的荣誉和诚信问题了,米兰响应独生子女政策,结扎,失独,于大政策上,是给咱们一级家属院争过锦旗的人,最近好多人在反映这个问题。说你要真敢离婚,就不许我帮你办转业,直接要求你退伍,复员,叔也很难办,婚姻不是儿戏,你必须慎重考虑。”
阎卫在点头,在笑,但并不说话。
“自己多反思自身的问题,你王阿姨从小照顾你长大,冯育把亲儿子都送你了,米兰如今也放弃出国了,婚姻方面,你必须给米兰一个交代!”老领导又说。
阎卫依然在笑,但居然说了句:“崔叔,我知道自己猪狗不如,但这个婚必须离。”
跟阎卫说话的正是崔部长,这回是拿转业问题卡阎卫,可阎卫不接招,你说气不气人。
砰的一声,崔部长关了门,进了家门了。
几个孩子也好奇的凑了过来,小旺啪一把打开了门。
阎卫搓了搓脸,进门从小狼腋下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哟,这小子怎么回事,额头怎么是青的?”
小狼也在看他二伯,一手搂上阎卫的脖子,伸手却去摸他的头发,吃惊的问:“二伯,你的头发怎么变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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