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老爷子于是说:“快去吧,我们先吃饭。”
阎肇还没换拖鞋,先换了拖鞋,这才准备进卧室。
陈美兰是先找了块手绢儿,把玉石给包起来的,此刻阎肇进了门,因为Jim的玩笑,他脸又红了,耳朵也是红的。
以为陈美兰是有什么隐晦的事情要跟自己说,刚关了门,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物件。
那是一块鸡蛋大小的观音像,玉质特别温润,观音的眉眼,就跟苏文,陈美兰这一类的陕省女性一模一样。
当然,这是苏文的东西,因为她戴了很多年,从来没有离过身。
一眼,阎肇就能认出来。
至于这东西到底去了哪儿,阎肇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随着母亲被火化,或者是被别人拿走了。
可过了近十年后,这东西居然重见天日了?
一翻过来,背后还是阎肇小时候的笔迹,那是玉佩丢过一回之后,他拿小刀在上面刻的,一笔一画,苏文二字。
阎肇一把抓了过来,嗓音都变了:“这东西……哪来的?”
陈美兰一五一十,把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来的全告诉了阎肇。
继而,她抬起了脚给阎肇看:“你们先走了,我找不到门,在外面足足转悠了半个小时,高跟鞋卡脚了,看看,我脚都磨破了。”
这声音,透着天大的委屈。
阎肇本就耳朵透了,再听妻子这么一抱怨,再是根木头,心里难道能不怜香惜玉?
“疼,快揉揉。”陈美兰说。
从苏文身上,她悟出一个道理,男人千万不能疼惜,必须好好用,越用他越听话。
女人有了委屈,有了不舒服也要第一时间说出来,要不然,跟苏文一样,这辈子就只有委屈死的份儿。
阎肇机械的弯腰,脱了陈美兰的袜子,一只大手替她揉着脚,另一只手,款款把玉坠放到了床上。
一边替陈美兰揉脚,他一边死死盯着那块玉坠。
这不明摆着吗,当初阎军夫妻回了老家,不但把地契拿走了,还把苏文随身值钱的戒指,玉坠之类的东西也一并搜刮走了,而后打包卖给了刘鹏。
继而,他拿着钱去了美国。
但刘鹏买一些全然无法变现的东西干嘛,人家把那些东西全送给了王戈壁。
而曾经的王戈壁,在这幢楼上,在领导们之间说话是具有公信力的。
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当时,面临着最严竣的大裁军,一轮又一轮的,整整一百万将士被裁,不仅阎肇退伍了,到后来,就连阎卫一并也给裁掉了,所有领导的子女们,只要级别不够,只要父母不够费心跑路的,全被裁出去了。
刘鹏不但没被裁掉,反而一支独秀,于这大院上百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了唯一的师级干部,就是因为王戈壁。
陈美兰肚子饿的慌,估计这事儿阎肇也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消化它,就收了脚,起身出门,准备要吃饭了。
不过刚到餐厅,门铃响了。
陈美兰正好就坐在大门口,于是起身,开了门。
“哟,美兰来啦?”是刘鹏,还带着张向明,笑呵呵进了门,先给阎佩衡敬礼,继而说:“阎叔这辈子也算齐人之福了,瞧瞧,这四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生得可爱。”
“有事?”阎佩衡问。
刘鹏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向明,张向明上前一步,笑着说:“阎叔,是这样的,顾老先生9号就要来首都了,到时候去机场迎接,我用我爸的车就可以了,不过来了之后他得住在咱们的八一宾馆,他提了个要求,说自己睡眠不好,到时候想把整幢宾馆全部包下来,只接待他一个人,我爸那边已经答应了,崔部长和徐部长说听您的,你给我句话就得,我现在就去赶人,清场,准备接待顾教授。”
八一宾馆,是给各大军分区前来汇报工作,以及培训,办事的军人们住的。
宾馆本来就不大,床位也就那么多。
好些从军分区来的战士们来了之后抢不到床位,经常要被安排到条件极为简陋的单身宿舍去住。
还经常有些来培训的战士等不到床位,就在军区大礼堂里裹着被子过夜。
毕竟首都消费高,军人们津贴低,在外面住不起别的宾馆。
夏天还好,就蚊子咬一咬,到了冬天,好些战士来首都培训一回,回去就得冻感冒十天半月的。
而且81食品厂已经承包出去了,是属于张向明自己的,按理说顾霄此番来,跟军区没有任何关系,给他一间房住,在阎佩衡看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但顾霄居然提要求要包宾馆,而刘司令,居然还答应了?
孩子们在吃饭,这是个现场教育的机会,以及,阎佩衡这两年脾气收敛了不少,是而,长嘘口气,问刘鹏:“刘鹏,你是哪年出生的?”
“阎叔,我50年的。”刘鹏笑着说。
“你在青海呆了多少年?”阎佩衡又问。
刘鹏伸了两根指头一搭:“整整十年。”
“觉得很辛苦吧,也觉得国家特别对不起你们这代人?”阎佩衡又说。
刘鹏深深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咱现在不就挺好的,改革开放了,大家也都要富起来了。”
“你生在1950年,当时我们国家才刚刚成立,因为我们坚持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国家对我们实行了最严竣的经济封锁和政治断交,两种打击方式,妄图让我们的国家分裂,让我们的人民挨饿。你是68年去的青海,当时我们被迫经济内循环,必须自已自足,这么大一个国家,在那么艰苦的年代,我们不畏强权,不畏资本霸权,把整个国家的土地刨了一遍,全种上粮食,才算脱离饥饿,那是你们这代人艰苦奋斗得来的,那么,你们就更不该忘记曾经资本主义对我们的无情挞斥和封锁,可你看看你现在的嘴脸,资本主义才稍微给你点颜色,你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你忘了自己在青海十年辛苦了?”
阎佩衡越说声音越高:“顾霄是谁,他就是资本家,资本主义,我们军区给战士休息的宾馆,凭什么要把所有的战士赶出去,包给他一个人住?”
刘鹏脸色讪讪的,半天未语。
张向明早知道阎佩衡脑子有问题,也懒得跟他计较,但顾霄已经提了要求,而人家,准备要投一百多万给她,也就不得不应付一下这迟钝,迂腐,又冥顽不灵的可笑老头。
于是笑着说:“阎叔,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吧,您不一直四处跟人说,您儿媳妇在跟资本家打经济仗,我不也是准备赚资本家的钱,替咱们打场仗?”
阎佩衡气的手在发抖,几个孩子端着碗,也在认真的听着。
不知何时,阎肇从卧室出来了,站在走廊上,也在看着刘鹏夫妻。
关于陈美兰跟顾霄的合作,其间经历了多少凶险,有几回271差点就要被顾霄拿走,要不是陈美兰足够聪明,根本躲不过去。
更甭提一开始关于80万的对赌。
要当初陈美兰输了,她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还将欠下一屁股的债务。
正所谓只看到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打。
望着依然在讪笑的刘鹏夫妻,阎佩衡不由的想到三个字:败家子。
如果说航天工业是国之利器,奶粉就是国之希望。
顾霄的人品如何,阎佩衡比这些人清楚太多了,如今他牢牢掌控着陈美兰,她每赚100块,就能给他划去49块,而他的终极目标,是让271上市,到时候他能从中圈走一大波钱,而他付出的,只有80万。
至于奶粉厂,顾霄投钱,是为了羞辱阎佩衡,以及华国军队。
钱越多,摊子越大,照张向明现在的搞法,伤害力就越大。
顾霄没有孩子,他也不爱孩子,社会主义的孩子不是他的希望,就好比火上浇油,他只希望问题出得更大,张向明搞得更乱。
等事情无法收场的时候,他再接管食品厂,继而名利双收,食品厂也将最终姓资。
而军区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败家子,正在按照顾霄的意愿,极力的点着火,准备烧了他们几十年铸就的光荣。
老爷子长久不说话,张向明就等不及了,又说:“咱就不说陈美兰了,您天天夸她,我们比不上她。米兰拿顾霄的钱炒股赚钱,天天穿名牌,您说啥呢,阎军夫妻……”
阎军夫妻,只差喊顾霄叫爹的。
他们是阎佩衡的肺管子,能戳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提,阎佩衡突然手抚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阎肇冷冷发问:“阎军夫妻怎么样,他们把我娘的庙产卖给了你们,你们再转送给王戈壁,这才是刘师长您能升职的关键吧,要不然,那么严竣的大裁军,领导子女几乎全员被裁,就刘师长一直在高升?”
刘鹏肯定心里有鬼,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阎肇,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俩口子跟王戈壁没有任何关系,我在青海呆了十年,我还上过战场……”
“上战场做指战员,害我们全团在你的指挥下差点被敌人团灭?”阎肇把玉佩拿了出来,双指一夹,反问刘鹏:“这块玉,你给了我大哥多少钱?”
刘鹏一时之间没认出那块玉。
张向明定晴一看,却是脸色大变。
这块玉,想当初正是阎军跟庙产一起打包,卖给他们夫妻的。
还有几个小银戒指,金耳环之类的零碎东西,总体打包,卖了八百块钱。
当时的阎军急着出国,不说变卖亲妈的东西,只差连亲妈一起当掉。
甚至于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给他卖光了。
因为这块玉质地温润,颜色纯,张向明没舍得拿来贿赂王戈壁。
也知道阎佩衡会认识它,所以没敢戴过,一直给了她妈戴着,前几天她妈念叨说自己的玉不见了,张向明还以为老太太是不小心落那儿,正在家里找着呢。
这怎么突然就出现在阎肇手上了?
要知道,虽说这东西是阎军卖给刘鹏的。
但阎军即使回来,跟他亲爹对簿公堂,也轻易不会吐口这些东西的去向,毕竟兄弟三个,阎肇手头还有苏文的口头遗嘱,以及遗嘱见证人。
他要承认了,他就是盗窃母亲的私产,要坐牢的。
所以虽说心里有鬼,但一直以来,刘鹏夫妻并没把这当成件大事,当然,更没想过,陈美兰夫妻上首都才不过半个小时,就能把这件事给弄清楚。
可是这块玉,怎么就到了阎肇手上的?
第135章 弹劾上级(我没哭,是房顶在漏水)
这东西一直是张向明的老娘戴着,在这一瞬间,张向明也想到了胡小华。
试想,胡小华那种坐过牢,又喜欢小偷小摸的人,顺手牵羊,可就不喜欢偷?
张向明气的混身发抖。
虽然领导人都说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才是好猫。胡小华确实很能卖货,是个赚钱机器,为此他们全家都在巴结他。
但在这一瞬间,张向明恨不能把他反铐了,亲手再送牢里去。
阎佩衡当然认得妻子的遗物,颤手接过玉佩,问阎肇:“哪来的?”
陈美兰说:“胡小华给的。”继而又补了一句:“他是从张向明母亲那儿拿的。”
这是苏文贴身的东西,是她一生中最贵重的东西,那是她亲娘给她的信物啊。
阎佩衡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阎军送给刘鹏的。
何其可笑,当刘司令忙着四处搞关系,当人家连他妻子唯一的信物都利用上,只为把儿子留在部队的时候,阎佩衡却为了大局,为了国家安宁,一个又一个的,让儿子们身先士卒,把他们裁出了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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