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禅猫
楚攸宁哂笑一声, 低头哄奶团子,“小四,喊姐姐。”
“鞋……鞋……”奶团子在姐姐怀里雀跃。小奶音口齿不清, 要不是认真听还真听不出他喊的是姐姐。
景徽帝只觉得有一丝尴尬的风从面前飘过,再看儿子开口第一个喊的是姐姐,心里有点酸, 这到底是谁儿子?
他走过去捏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胖胳膊,奶团子挥开他的手, 转过身趴在楚攸宁肩上, 用屁股对着他表示嫌弃, 小奶音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被儿子嫌弃的景徽帝略尴尬,他收回手, 负在背后, 帝王威仪不能丢。
他对楚攸宁说,“小四比你小时候聪明多了,你一岁半都还不会喊人。”
楚攸宁听了下意识反驳,“才不是!我一岁多就能跑了。”
景徽帝嗤笑, “一岁多能跑, 你咋不上天呢。”
楚攸宁不服, 跟景徽帝瞪眼。
她是末世后出生的孩子, 身体机能有所进化, 一岁多能跑很奇怪吗?当时她还不小心捏碎了桌腿, 霸王花妈妈们还以为她觉醒了力量系异能呢。
沈无咎看着互怼的父女俩, 越看越发现他们的性子在某方面诡异的相似, 如果能一直这般下去,倒也算是一场缘分。
他也看得出来,公主以前总是口头嫌弃陛下昏君, 如今她已经不再那么喊了,可能不知不觉间也将陛下当成父亲看待。
只不过她这种看待有点另类,不会表现在口头上,若是陛下生命受到威胁,相信公主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这个女儿有多孝顺。
他怀疑若是秦阁老没倒,内阁将陛下架空,公主会提刀杀进内阁逼得他们不得不听陛下的。
公主护短,非常护,她的人她欺负可以,别人不行,这些人里也包括陛下。
看陛下对公主也是无奈中又有几分放纵,可能公主这性子还真恰恰得了他的心,就是这份心能得多久还未可知,自古君心难测。
很快,抓周仪式开始。
今日正好天公作美,秋高气爽,太阳也不大。抓周仪式便决定在外边办,只需把条案往外搬就行,木屋外边平地上特地铺上木板,以供玩乐,场地倒也够大。
这会裴延初和姜尘这些也不躲着了,纷纷出来围观四皇子抓周。四皇子可爱又听话,很少哭闹,这些日子里他们可没少抱他玩,他抓周自然必须来增添喜气。
条案铺上红布,红布上摆满抓周用的各种东西,楚攸宁把奶团子放上去,“小四,去抓你想要的东西,能抓几个算几个,做人就要多点技能才不会饿死。”
众人:……为何公主会觉得堂堂一个皇子会饿死?
“胡说什么呢!”景徽帝上前敲了下她的脑袋,扯下腰间的龙形玉佩放上去,“小四,快挑一个抓。”
楚攸宁见状,也去抓一只鸡放上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景徽帝放玉佩的震惊中回神,看到公主这举动又惊呆了下巴。
“这是你弟弟的抓周,你跟朕置什么气!”景徽帝怒斥。
楚攸宁一脸无辜,“我怎么跟你置气了?”
景徽帝指着桌上趴着不动的鸡,“不是置气你把这玩意抓来做什么。”
“我这个可比你的玉佩好,这是肉,小四抓了代表一辈子都不缺肉!对,还差一把米!风儿,快去取一把米来。”楚攸宁扭头吩咐风儿。
风儿不敢多看陛下一眼,转身去照办。她是公主的人,只听公主的。
景徽帝见没人阻止,就看向沈无咎,“你们也不拦一拦?”
“臣觉得公主说得对,丰衣足食挺好。”沈无咎无条件支持媳妇,既然公主认为粮食和肉才是最踏实的,那就由着她吧,反正以公主如今的实力,也不需要靠积攒名声活。
景徽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闺女这性子越发没谱,敢情就是沈无咎给惯出来的。
张嬷嬷见没人阻止鸡上桌了,叹息一声,让人把鸡带下去擦干净再放上来。
很快,风儿还真找来了米,只不过不是一把,而是刚收上来的稻穗,是楚攸宁前些天去庄子上看庄户们收割庄稼带回来的,上面挂满沉甸甸的稻谷,正好用来给四皇子抓周。
东西能摆的都摆上桌了,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楚攸宁再度把抓着她站在桌上跳踢踏舞的奶团子放回桌上。
奶团子坐在桌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张望四周,半响没见伸出手,在大家的鼓动下才慢吞吞朝桌上的东西爬去。
他路过笔墨纸砚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姜尘这个做老师的那个心啊,如同被泼了冷水,冰凉冰凉的。他学生怎么能不抓笔墨纸砚呢。
奶团子爬到一半,又一屁股坐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围观的大人们,认出他姐姐,咯咯一笑,小胖爪扫开周边的东西,而他能够得着的东西正好就有景徽帝放下的玉佩。
大家都在屏息以待,大概就是除了楚攸宁外,所有人都暗暗期待奶团子抓起景徽帝的玉佩了,那象征着帝王的宠爱和看重,也象征着权势。
奶团子扒开妨碍他的东西,不负众望拿起龙形玉佩。
“哈哈!不愧是朕的儿子,有眼……”景徽帝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奶团子拿起玉佩后就朝楚攸宁爬去,抓着楚攸宁伸出的手站起来把玉佩给她。更气人的是,得到玉佩的人还一脸嫌弃。
“小四,你要记住,真到缺水断粮的时候,玉是最没用的东西。”楚攸宁随意瞥了眼玉佩,一本正经劝告奶团子。
“怎么没用了?”景徽帝脸色不悦。
“世界末日了,你这玉谁还买账,它是能打还是能换吃的?”楚攸宁挺胸跟他争辩。
“你是说乱世?即便庆国被越国欺压良久,也远不到乱世的地步,少整日胡思乱想。”
看父女俩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大家都习惯了,还能暗戳戳看得津津有味。原来陛下碰上公主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
“陛下,四皇子算不算已经抓好了?”刘正适时地出声。他得给他家陛下找台阶下,不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公主怼得下不来台太丢君威。
“算!”
“不算!”
景徽帝和楚攸宁异口同声,父女俩又是谁也不服谁,相互瞪眼。
“不如把玉佩放回去让四皇子再重新抓一轮?”刘正提议。
父女俩点头同意。
楚攸宁随意地把玉佩扔回桌上,看得大家又是心惊肉跳,那可是陛下的贴身玉佩啊,必要时也是能当“见玉佩如见朕”来用的。
这次不需要奶团子费劲爬了,东西都摆到他四周,让他伸手够得着。
奶团子看到前面趴在草垫子上的鸡,小胖脸一乐,嗝嗝哒就直接朝大红公鸡扑去,那表情奶凶奶凶的,十分有气势。
楚攸宁得意地看向景徽帝,“看吧,还是吃的实在。”
景徽帝不愿承认自己的玉佩比不上一只鸡,呵的一声笑,“鸡会动,小孩子都爱玩。”
“不管怎样,小四抓了鸡,一辈子不缺肉吃。”
“那这样还不如抓钱,钱不光能买到肉。”
“没钱的时候,天上会掉钱吗?小四没肉吃了,天上会掉肉!”
“凭什么天上会掉肉就不会掉钱?你这说法不对。”
“天上有鸟,掉下来就是肉,你天上有钱吗?”
景徽帝一噎,“歪理一套套的,跟谁学的,朕懒得跟你扯。”扯不过。
大家强忍住笑,公主厉害了,连陛下都敢怼,还怼得陛下没话说。
“陛下,雄鸡一唱天下白,四皇子抓了公鸡就意味着将来能做个明辨是非,荡平天下的英雄。”为这一句吉祥话,刘正可谓是绞尽脑汁。
“对对对,四殿下一看就随公主刚正不阿,荡尽天下不平事。”张嬷嬷上前抱起想要扑到公鸡身上的四皇子,也赶紧附和。
可怜的四殿下,谁抓周的东西里会有鸡。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前途了。
这吉祥话楚攸宁还是听得明白的,她看了看圆滚滚的奶团子,就他还能扫荡天下?她还差不多。
自认为很了解自家媳妇的沈无咎怕她又往吃的方面上拐,赶紧拉住媳妇的手,“公主,抓完周该做下一步准备了。”
一提到下一步准备,楚攸宁立即抛下景徽帝和奶团子,“对!赶紧准备,我饿了。”
景徽帝本来还好奇沈无咎说的下一步准备是什么,听她后面一句,就知道是弄吃的,顿时不抱希望了。
他早该想到的,对于他闺女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视粮食如命,哪怕是喜欢钱也是奔着能买粮去的。
没多久,景徽帝就看到他闺女让人抬出一个长条形铁架,上面有个铁槽,里面放上烧红的炭火,再把黑炭均匀填进去。
景徽帝望望天,虽是入秋天凉了,也不至于要到烤火取暖的地步。
接下来,景徽帝就更看不明白了。
只见一婢女取来一个铁网罩在上面,铁网有些黑糊糊的,一看就是用过的,好似上面放过什么东西被烧黏糊了。
景徽帝看得直皱眉,他都开始有点怀疑他闺女真的是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吗?怎么活得这么糙!
定是沈无咎教坏的,都说从军者都比较糙,这也太糙了。
景徽帝眼神跟刀子似的甩过来,沈无咎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陛下,那是公主在准备做烧烤用。”
公主给他打好剑后,闲着没事干,就又跑了几次军器局,弄了个烧烤架,他们已经烤过好几次了。
“烧烤?不就是烤肉,用得着这般麻烦?”在景徽帝看来,烤肉那都是野外生存才用得到的,无非就是生一堆火,把猎来的野物放上面烤,往年每逢秋狝,夜里举行宴会也都是烤猎物庆祝。
“陛下往下看就知道了。”沈无咎也没细说。
很快,原本抓周的东西被撤下,一盘盘串好的肉被端上来,摆在条案上,以及烧烤用的调料,用来刷油的刷子。
刷子是去特地做毛笔的地方让人订做的,楚攸宁第一次冒出想吃烧烤的想法时,烤的时候用的就是大号的毛笔。
这其中还有一些独特调配的酱料,是沈无咎知道公主除了粮食外最爱吃的,特地让人去找来的,可送到楚攸宁心坎里去了。
虽然对她来说有吃的就好,但是谁会嫌弃更美味的东西呢。
婢女端上来的荤菜有今日特地宰的鸡中翅、鸡小翅、鸡爪、鸡腿……
景徽帝见端上来这些东西,眉头越发皱紧。
“你就让公主吃这个?”景徽帝指着那些多看一眼都嫌污糟的东西,瞪着沈无咎,活像自家闺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尽虐待。
沈无咎坦然点头,“公主喜欢吃,臣也喜欢。”
景徽帝不悦,“别把你啃树皮那胃口用到攸宁身上。”
楚攸宁走过来,“他啃树皮得怪谁?”
景徽帝:……这闺女真的可以扔了。
气归气,这话还不能反驳,就因为这事,他如今可关注粮饷问题了。
沈无咎对公主的维护表示心里很舒坦,尤其是在这件始终叫人意难平的粮饷一事上能叫景徽帝吃瘪,他心里更爽。
“这些东西你就打算全都烤来吃?在山里几个月真把自己当野人了?”景徽帝指着桌上那些全是生的食材。
“有本事您待会别吃。”楚攸宁傲娇地哼了声,转身去做下一个美味。
鸡腿鸡翅鸡爪都拿出来烤了,剩下鸡身,那自然少不了传说中的叫花鸡。在末世,尤其是出任务在外,天知道她有多少次幻想有只鸡出现给她做叫花鸡。
叫花鸡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鸡宰了,内脏掏干净,连毛都不用拔,直接带毛糊上一层黄泥,扔火里煨烤,把泥巴烤硬了,取出来冷却后破开泥壳,鸡毛会随着泥壳脱落,露出里面原汁原味的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