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只要宽儿加把劲,他相信将来的皇太孙就有他家的血脉。
这就是在京都的好处了。当年,丘家将老巢也迁到了徐州,如今可知道,家中子弟不在京都的坏处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胡思乱想了一通。
不过,他顿了顿,问:“我听说你这次,带来了你的侄儿?”
丘滨啧了一声,并不想再跟他说话,不过,他又故意看了眼秦宽:就这样的,不够他侄儿一半美貌。
他这次,就是逼,也要逼着公主殿下给他徐家生个儿子出来。
区区女子,凭什么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她只做那个位置的娘就可以了。
这才是女子的本德。
……
不同于他们这边的剑拔弩张,年轻的那边却是和气中又带着一种无形的攀比。比如,秦宽对最后面进来的莫启很是看不上,他觉得在座众位,都是六州主将的儿子女儿,论起身份来,莫启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
莫启冷言冷语,“哦?我是禹州城内的子民,是我爹重视的儿子,而你呢?你爹喜欢你的庶兄更多于你吧?”
秦宽大怒,正要撕扯,就看见了沈柳,他咳了一声,立马转移矛盾,“你弟弟呢?”
沈柳叹气,“他忙得很,也生了我的气,不肯跟我一块,于是便说不来了。”
秦宽用自己的八卦报社兴衰保证,沈柳这话,绝对是包含着一股炫耀在里面的,他都听得出,莫启和玉珠儿自然也听的出,并不想搭理沈柳,但是,他们忘记了秦宽的智商。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弟弟生你的气?”
莫启和玉珠儿大怒:“——不要问!”
沈柳展颜,露出一口大白牙:“公主殿下摸着我的手说——说我筋骨奇佳,是个打仗的好料子。”
秦宽:“……”
摔!
不要脸!
他气呼呼的走了,嘴巴里嘟囔着公主怎么还不来还不来,脚步踢踢踏踏的。倒是玉珠儿跟莫启对视一眼,玉珠儿问:“公主殿下真的会识骨吗?”
莫启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殿下每当对一个人说出这句话,这个人的天赋就一定是奇佳的,你看雪生姑娘,于太医,章先生,还有沈……沈离,都是难得的人才。”
他有些黯然道:“这些人都被公主殿下保护着,钦佩着,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可惜了,他不是。
莫启就朝玉珠儿道:“我们先去里面坐着吧,殿下应当马上来了。”
玉珠儿是个虽然豪气十足但也细心的姑娘,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伤心,殿下对你还是很好的,你看,你小小年纪,就掌管了不少报社,不像我,还没见过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她的青眼。”
她忧愁极了,“我就该提前来的。”
莫启就问她,“你会做什么阿?想跟着殿下做什么?”
玉珠儿:“我想打仗!我想上战场,做将军。”
莫启没有耻笑她,而是分析道:“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战争,且,我们也不该有战争——”
他最近看了一本叫做《爱与和平》的书,正要习惯性的发表演讲,就听外面脚步声传来,折青的声音响起。
“虽说,百姓苦战乱久矣,但是,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已经是恒古不变的事情。”
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因为殿堂里因为她的到来,都变得安静起来,所以格外的响亮。有几个人将这句话在嘴边慢慢的呢喃了几下,深觉公主殿下说的这句话,十分精辟。
然后便是众臣下跪,高呼四公主殿下千岁。
折青穿的隆重,一边从中间走向主位,一边双手稍抬起来,手心朝上,手指微微勾起,朝两边做出“起来”的动作,霸气十足。
于是两边左右之人皆起,齐喊:谢四公主殿下,然后再安静的坐回自己的案桌前面去,折青将四周都看了一眼,没发现沈离。
她问沈柳,“你弟弟呢?”
沈柳在公主殿下面前是不能那般嚣张的,只道:“殿下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没有完成,本想着在过年前做好的,结果昨儿个发现什么数据出了偏差,又重新做实验去了。”
他虽然才来几天,但是已经习惯了数据和试验这些词了。
折请就点头,“无事,你回去后,让他放心,不用急于一时。”
看来沈离的杂交水稻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也太难了,天才都搞不定。
她让侍女太监们给下面的众人倒酒,“今日是为各位将军接风洗尘,将军们尽可畅饮。”
正说着话,就见屋外电闪雷鸣。折青微微笑起,“瞧,老天爷也知道本殿今日要跟各位大人欢宴。特地降下甘霖。”
这话说的,不就是下场雨嘛。
丘滨毫不理会,只哈哈大笑道:“殿下——你是女子,所以不知道用这么小的杯子喝酒并不痛快,若是殿下允许,我倒是想跟殿下换种方式喝几杯。”
折青问:“哦?丘将军想如何喝酒?”
丘滨,“自然是大口大口,大碗大碗,大坛大坛。”
这就是讥讽折青身为女儿家,喝酒吃饭做什么都是小口小样了。折青也不恼,笑道:“丘将军既然如此雅兴,本殿要是不跟将军对上三大白,那便是本殿的不是了。”
她朝自己的小宫女道:“你去,将本殿新得的好酒捧十坛来,今日让丘将军以及在座其他人的将军喝个够。”
丘将军啧了一声,“那便多谢公主的好意了。”
神色嚣张至极。
折青知道,他如此嚣张也是有原因的。这个世界,由前秦分为七个国家之后,还没有安稳多少年,这些年,各国之间相互试探不断,所以大家对于边防也十分重视。
这也导致了,当初打下江山来的时候,为了稳住这些人,都给了类似她前世的那种分藩制度,各州的主将都有很大的权利。
刚开始,主将都是忠心耿耿的,若是不然,第一代禹皇也不敢这般将兵权交到他们手里。但是后面就不行了,太祖皇帝死了,他的臣子们也死了,他的儿子跟远在蕃地的将领们儿子并不如他们父辈们感情好,于是矛盾就出来了。
等他的儿子再英年早逝,孙子牙牙学语时被抱着坐上皇位,一切都不可收拾了。
这还是如今的禹皇有能力,这才将秦家的人辖制在了京都,青州,铃州虽然穷,但是中立,云州和禹州收为己用,这才一步步,一步步,走了这么多年,走到今天的地步。
禹皇昨日里还说,“我用了几十年的事情,阿青啊,你却用了半年就做到了,父皇想着,就算是死了,也有颜面去见你的祖父和太祖父了。”
如若不是于太医时不时就进宫给她家父亲诊平安脉无事,她都要想一想,她家如虎般暴躁性格是不是大限将至才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足以见证禹皇是很高兴的,而且是高兴坏了的那种高兴。
被辖制了那么多年,君弱臣强,如今扳回了一局,是以真是高兴万分。但是折青想说,他家父皇真是高兴的过于容易,徐州的丘滨不压制住,那便还是危局。
所以,若是丘滨不服气,那他就回不了徐州了。
徐州那边,无论是攻打还是换主将,这次她都要趁机拿回手里。
兵权只有自己捏在手里才会觉得安全,哪里有皇帝常年被臣子压着的道理。
这时候,她特意让于太医蒸馏出来的烈酒来了。
如果说,于太医章玉书等人都有自己的天赋点,那折青的天赋点就是饮酒。她之前那么年轻就死了,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每次出去应酬,都是喝的最多的那个,也是最敢拼的那个,然后喝着喝着就习惯了。比起现代那些烈酒,禹朝这些酒简直就是小儿女过家家,就是提纯出来的这十坛子,也不在话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将这种酒拿出来。吩咐小侍女将酒给大家倒上,道:“各位,尽可尝尝这好酒。”
公主殿下所出的都是好东西,大家都习惯性的将期待值拔高,等到喝下去时,这期待值无论拔得多高都得到了自己的心理慰藉:不愧是公主殿下,这酒真是好喝,又烈。
丘滨喝了一口,不由得点头,“殿下,这酒倒是好。”
他还留了个心眼,生怕折青给他“特殊”的酒,眼见大家的酒都是一样的才放心的喝,还装作不经意间换了酒杯。
折青见了,就笑道:“来,剩下的,当属本殿跟丘将军的了。”
她先饮了一杯。
丘滨便做豪爽状,拿起酒坛子就倒,折青劝他喝慢点吧,他还颇为不屑,等倒完了几坛子,再去看折青,只见她一碗碗从容不迫的倒着喝,速度之快,倒是也不在他之下。
而当他感觉微醉时,她眼睛明亮,好像没有任何的醉意。
不对,这不对!这个女娃娃,不可能喝的过他!他的酒量也没有这么差!
他恶狠狠的瞪了折青一眼,然后坐下道:“公主好酒量。”
然后便不喝了——他又怀疑他的酒跟其他人不同了。
折青:“……”
倒是没想到这人还能如此这般的……有疑心。
不过有了这一拼酒,意外的让丘滨老实了不少——想来他终于知道这是在京都,不是在徐州了。众臣心眼明亮,丘家一系的人也不敢说话。
说什么,说他们家主将斗酒前大放厥词,斗酒后安静如鹌鹑吗?
折青就趁着这个档口站起来,道:“各位——自来,君臣相守,禹国能有今日,离不开各位的尽职尽责。本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因为有你们在,父皇和本殿才能安心。”
众臣便一个劲的推辞,嘴里一口一句不敢不敢,莫启和秦宽尤为感动:他们觉得这是殿下在说他们。
然而,这话刚说完,就听公主殿下继续说了一句让大家反应不来的话,“不过,本殿有时候,还是会睡不安稳。”
她道:“这天下纷纷,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本殿相信你们的忠诚,却又害怕你们身边有小人,将来撺掇着你们做不利于大禹的事情。”
众臣哪里想得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立马全部跪下,“殿下,臣等绝对肃清身边之人,严查不怠,坚决不会让小人得逞。”
邱滨就想: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着,筵席刚开始,就要进入正题了?怎么回事?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妙感,然后就见折青转头对他道:“丘将军?”
丘滨哪里能料到她竟然敢当场发难,大声道:“殿下因何故问臣?臣自认为身边都是忠臣之辈,并无不妥。”
折青便沉下脸道:“将军确认无不妥之人?我这里,可是有将军属下,大胆到在宫里对本殿刺杀。”
丘滨自然不肯认——他也确实没做!于是大怒道:“哪个孙子敢这般栽赃嫁祸于我!殿下且带上来看看,臣不信了,这天网恢恢,还能这般——”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惊天巨雷劈过,然后雨停了。
丘滨:“……”
格老子的,这雷怎么回事?偏偏在老子说话的时候打,还将雨停了。
此时,一位老大人皱眉道:“此前,殿下说这雨是老天爷的甘露,如今,雷过,雨停,会不会是老天爷生气了?”
嗯,定然是这样,连甘露都不给了。
折青也心道莫不是真有老天爷吧,这般一来,她后面的事情就更好做了。
于是立马道:“来人啊,将人带上来,给丘将军好好瞧瞧——将军,你也别急,本殿不是说了么,本殿是相信你的,只是身边小人多,难免不会被他们骗了去。”
早就等候在殿后的人押着丘滨的手下走了出来,折青便道:“本殿之所以来迟,便是遭到了这人的暗杀——实在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