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521章

作者:非10 标签: 穿越重生

  他的确不想做家主,没有哪个家主会为一己之私而赔上全族之力。

  从前在众人眼中,二叔风流纨绔,便是连祖父都曾叹息,说二叔空有才智却不肯用在正经事上——

  如今才知,原来是用在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只是二叔从始至终全凭着一股意气用事,心中尽是不切实际的极端想法,这样做事,想赢,是极难的。

  “你是何时开始怀疑的……”吴景令坐在那里,身形微躬,再无平日里世家子弟清贵姿态。

  “去年,映月楼之事。”

  找回岁山后,他得知在祖父替他安排好的那场入京途中的假死中,有人欲趁乱取他性命——

  祖父得知此事后,很快查到了二叔身上。

  二叔给出的解释十分缜密合理,从贴身随从不慎泄露计划,再到那名妓子兰香——兰香为前朝刺史之女,为报复吴家才潜入宁阳。

  后来他也查过,那兰香的身份的确就是刺史之女。

  二叔所言不假。

  现下想来,的确不假,兰香前朝官员之女的身份必然就是真的,甚至她根本就是紫星教中的教众,依附拥簇着二叔,甘心为保二叔而赴死。

  而当初查到那里,再无其它可疑线索,或该停下了。

  但他没有。

  他一直在暗查,不止是二叔,还有族中其他人。

  待到后来,随着线索渐多,锁定了有两人十分可疑,其中一人便是二叔。

  这场局,是专为二叔设下的。

  而借此也的确钓出了另一条大鱼,一直以来他所怀疑的另一人——他和阿章要唤一句五叔公的族中长老。

  经查,此人与朝廷暗中勾结颇深。

  算一算时辰,现下多半应当已被祖父的人扣住了。

  这是大鱼。

  而此番关头,激流澜起,无论大小鱼虾几乎都等不及要翻出水面了。

  正好一次清算干净。

  “所以,你都知道……”吴景令开口,方才一番急声争执,现下声音落下来,便透着哑意:“你知道,我杀了你两次。”

  “知道。”吴恙道:“这一次,是我送上来让二叔‘杀’的。”

  吴景令无力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不再是先前的满含嘲讽,反而有些悲沉。

  “阿渊……你对二叔很失望吧?”他声音低低地道:“我本以为,你我叔侄永无再见之时了,你纵然对我失望,好在我也看不到,也无需面对了。”

  说话间,他僵硬地抬起了头,看向书案旁的那面黄花梨木高柜,柜面镶着半人高的水银镜,他向来重仪容,也常对镜自省……

  此时再看那镜中的自己,竟忽觉有几分茫然了。

  口中如自语道:“便是二叔自己,也对自己颇为失望……”

  吴恙不知他所谓的对自己失望,是失望于自己的大梦已然破灭,还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也或者都有。

  人心总是复杂的。

  “但我还是有些高明手段的吧?”吴景令无力地笑了笑,道:“至少也骗了你们这些聪明人这么多年,至今才被识破……”

  吴恙垂眸看着他:“当真就全是骗吗?”

  若以真情蒙蔽,自然叫人难以起疑,无从分辨。

  真真假假,却总也有些真,甚至真多于假,这或正是人更容易被至亲之人蒙骗的缘故所在。

第619章 你未来嫂子

  “傻小子,你还敢信啊……”吴景令微微转过头,总算看向了少年,那双眼睛里尽是血丝,眼底竟有一丝羡慕向往:“……愿信人,敢信人,明知是谎言,却还有勇气去相信谎言之后尚存真心……”

  这是蠢吗?

  吴景令自顾微一摇头。

  或许这便是内心真正强大包容之人,才能有的坚定从容。

  而他从来没有。

  他从来不敢信人,纵然亲眼所见,依旧会找百般理由让自己去怀疑,他不信父亲待庶子会有真心,也不信兄长待他当真全无防备……

  面对着这个像一面镜子般的少年,造成这一切恶果的根源究竟出在哪里,他似乎懂了,却又似乎愈发茫然了。

  “只是因一些旧事而有所思所感罢了。此番入京后,得知了一些陈年旧事。”少年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据闻当年燕王府内,先燕王妃难产而亡,却留下了一个孩子。彼时京中为新帝所掌控,燕王府亦不安稳,那孩子被太后娘娘藏在王府中,几番险些被发现。是二叔及时赶在祖父入京前,于燕王府中大闹了一场,替先燕王妃鸣不平,同皇室讨要交待说法,又借此不允朝廷的人接近先燕王妃遗体,这才得以瞒下了那孩子的存在。”

  话至此处,吴恙看向吴景令:“若非是有二叔在,我当年怕是无法安然出京。”

  当年二叔是恰巧在京师附近游历,事出突然,无人授意过他,一切皆是二叔自己的决定。

  这也是骗吗?

  吴景令无声笑笑:“那是因为当年我不知日后父亲会坚持扶持燕王,你的亲生父亲……我只当带回来一个娃娃,养着便养着了,又何曾想到过他长大后,会成为我最大的绊脚石?现下想想,是我一开始便错了……”

  “若重来一次,二叔还会选择护我出京吗?”

  吴景令垂下眼睛,自嘲地道:“自然是不会了,究竟是你傻,还是你当二叔傻……且人活一世,何来重来一说?……阿渊,杀了我吧。”

  他身上已不见了不甘,那近乎疯狂的坚持也不见了,有的只是想归于宁静的疲累:“杀了我,就此了结了这些恩恩怨怨,也好绝你日后之患……”

  “二叔还不能死,后续侄儿处置紫星教诸事,少不得还须请教二叔。”

  吴恙再没了其他话,转身出了书房。

  大步跨出门槛之际,吩咐道:“将人看好了。”

  “是。”

  书房的门重新被合上。

  四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吴景令枯坐在那里,微微仰起脸,紧闭着的眼睛里渐有泪水涌出滚落。

  ……

  当日,吴恙便开始着手收挽局面。

  首先便清算了吴景令于吴家各处安插的势力,包括映月楼。

  数日间,定南王及世子世孙尚在的消息也均被放了出去,用以安抚族中军中各处人心。

  接下来,便是清理族中那些“鱼虾”。

  吴恙这番动作目标明确,称得上雷厉风行,许多族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身边共事者便已换成了新面孔。

  这般之下,未添惶惶不安,反倒重振了族中人心。

  留下来的,皆是真真正正一心为了吴家的,自然也都清楚剜去腐肉,方可除病的道理。

  “……且世孙的动作虽说是大了些,却于果决中尚存仁心,恩威并行,立威之余反而同时收拢了人心……”议事厅内,等候的间隙,有几名族中老人正谈着此事。

  “是啊,经此一事可见,世孙是真正长成了。”

  有老者捋着银白胡须,满眼欣慰地道:“阿渊是家主亲自带大教大的……日后由他来执掌吴家,我倒也能真正放心了。”

  此时,忽有一声轻咳传入耳中。

  几名长老抬眼一瞧,看清来人,甚至有些恍然。

  哦,险些都要忘了世孙前头还有世子呢!

  一眼看穿老人们的心思,方才也隐隐听着了几句的吴世子负手走了过来。

  这些人想什么呢?

  真以为阿渊是自家的呢?

  阿渊那是天下人的阿渊。

  所以大家还是多看看他吧,看多了也就顺眼了,虽说他比阿渊的确差了那么一星半点,但好歹是自家的,不会跑的那种。

  吴景明同族人议事的同时,吴恙带着吴然去了军营处理事务。

  当下,北边燕王起兵的消息已经传来,又兼定南王“死而复生”,如今宁阳城外朝廷的兵马已要按捺不住了。

  “敌不动我不动,虽不动,却也要提早部署周全,如此若敌人突然发难,才能应对从容……二哥,是这个意思吧?”

  “一切备妥,才能在燕王大军接近时,与之里应外合……”

  “我听高副将说,朝廷那些兵马怕是等不了几日了……二哥,到时我能和你一同迎敌吗?”

  回王府的路上,吴然骑马紧紧跟在吴恙身边,嘴里说个没完。

  待到了家门外,下了马,男孩子又揪住了自家兄长的衣袖。

  “又怎么了?”吴恙问。

  一旁的岁江不禁多看了一眼——想之前在临元城中,许姑娘带弟弟做事时,公子可是比许姑娘教得还要尽心,嘴里没个停的时候,好似就没公子不懂的,那模样恨不能当许公子的老师呢……

  怎倒了自家弟弟这儿,就没那耐心了?

  莫非饭是旁人家的香,弟弟也是旁人家的好?

  吴然道:“二哥,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同你讲一讲……”

  有些事虽未真正浮上水面,但他并非就是全无察觉。

  “何事?”

  吴然看了一眼四下,压低了声音,语气复杂地同兄长说道:“二哥,三叔他似乎……”

  “我知道。”吴恙边往前走着,边打断了他的话,脚下连一瞬的滞慢都没有。

  二哥知道?

  吴然略微一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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