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柔桡轻曼
姚氏陪着两人进去偏厅,又倒了茶水过来。
站在院中的崔洛书看了眼偏厅。
姚氏也正好端着茶水进偏厅,但跨进偏厅前,她回头跟崔洛书的视线对上,睨了厢房一眼。
崔洛书点点头,朝着厢房而去。
崔家虽不算有钱,但房屋还是挺大,厢房都有几间,后边院落还有排放杂物的小房间,穆秀娇带来的奴仆都是暂且住在后院的那排小房间里。
而沈糯自从嫁来崔家,未跟崔洛书洞房,都是跟着崔文兰一起睡的。
所以沈糯的衣物首饰箱子全都在崔文兰的房间里面。
这也是沈父没有进去帮女儿收拾嫁妆的原因。
毕竟不是崔洛书的房间,沈父不能进去别家女眷的房里的。
沈糯进屋后,开始收拾东西,她的首饰就那么几样,打开首饰匣子,崔文兰果然都把她的首饰放了回去。
她又打开自己的箱子,里面的二十两银子还剩十两,那十两当初崔洛书去京赶考时,给了他做盘缠。
沈糯开始收拾自己的衣裳首饰放在箱子里。
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沈糯回头去看,是崔洛书。
崔洛书进来厢房,顺手就把房门关上,他目光复杂的看向沈糯。
“阿糯,你当真就如此绝情吗?我娶县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朝堂混乱,没有穆阁老的支持,我很难在京城立足,很难在京城有出头之日,你不能体谅体谅我,我若能走到高位,还能帮你拿个诰命夫人,何苦一定要与我和离,再者,和离之身,纵然再嫁,也都是平庸之人,再寻不到像我这般的儿郎。”
沈糯被这话恶心坏了。
这些人想要她的气运,还说着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忍着心中怒气,平静说,“我不稀罕甚诰命夫人,我们自幼青梅竹马长大,就算和离,我亦希望能够顺顺当当不起波澜。”
她已经递了话语,只要他跟姚庄清今日让她顺顺当当和离,其他恩怨,可以后再算。
倘若今日这两人算计她,她自会让这两人自食恶果。
“我早该知晓的。”崔洛书苦笑,“你性格虽善良随和,但决定的事情就无反悔可能。既,阿糯一定想要和离,那我们好聚好散,以后阿糯若有甚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让人去京城给我递信。”
崔洛书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沈糯一盏茶水。
那是盏早就倒好的茶水,早在沈糯进屋时,桌上就有这盏茶水了。
“阿糯,这一载,辛苦你照顾崔家人,这杯茶,是我该敬你的。”
崔洛书把这盏茶水递到了沈糯前面。
沈糯面无表情接过茶水,抬起茶盏递至唇边,看着似乎打算喝下。
崔洛书紧张的掐紧掌心,他只盼着事后阿糯莫要怪他。
他和阿糯本就是夫妻,早该圆房的,阿糯如今也差不多十五了,若能跟阿糯圆房,阿糯成了他的人,便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母亲说得对,这世间女子皆是如此,若跟男子有了肌肤之亲,才会对男子死心塌地不会生出二心来。
就比如娇娇,他早与娇娇有了肌肤之亲。
娇娇作甚都向着他。
茶盏已到了唇边,沈糯闻出里面淡淡的茶味和烧过的符纸的味道。
若是搁在普通人身上,有苦涩茶水的遮掩,根本闻不出其他一些轻微的异味。
这里面应该是姚氏在茶水里面添加了烧过的符纸,要说姚氏,也的确有些古怪的本事,沈糯上辈子亲眼见她用符帮人治过病,止过血,都是有些效果的。
但沈糯到底在仙虚界修炼了五百年,哪怕换回现在的身子,五感也超出常人不少。
而且不仅是五感异于常人,她还修的剑道,就算换回现在的身子,她身手也很是不错的。
崔洛书屏住呼吸,只等沈糯喝下符水。
母亲说这符水效果会非常快。
却不想,阿糯忽地把茶盏放在桌上,而后拎起水壶取了个空的茶盏,倒了杯茶水出来。
沈糯倒好茶水,抬起眸子,那双清澈的眸子,波光潋滟的,“崔大哥,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不管如何,希望你在京城前程似锦,我也敬你一杯茶水。”
崔洛书忍不住抬头,看见阿糯这双似春水般的眸子,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沈糯搁置在桌上的手指微动,两杯茶水交换过位置。
她举起自己那边的茶盏,看向崔洛书。
崔洛书根本就没看到沈糯已经把茶盏换置过来了。
他低头看自己这边的茶盏,以为是方才阿糯倒的那杯,他端起茶盏,不疑有他。
两人各自把手中的茶水喝掉。
喝完茶水,崔洛书就看向沈糯,等待药性发作。
沈糯也望向他,几个呼吸间,崔洛书忽然就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怎么回事?
看着崔洛书开始不对劲起来,沈糯抱着她的箱子出了门。
身后是崔洛书沉重的呼吸声。
崔洛书也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东西发作起来速度太快了,他现在只剩下热这个感觉,脑子昏沉沉的。
沈糯抱着自己的箱子出门,虚掩上房门。
正好撞见对面厢房屋檐下的穆秀娇。
穆秀娇看见沈糯,轻轻蹙眉,她思忖片刻,朝着沈糯走了过来。
沈糯刚走下厢房台阶,把手中的箱子放在院中的红木方桌上。
她其他的衣物还没收拾完,但现在显然不适合去里面继续收拾。
穆秀娇已经走到沈糯身旁,她轻轻笑了声,凑在沈糯耳边低声道,“还好你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和离,你这样的村妇,如何配得上洛郎,且我已听洛郎说过,他对你很是嫌弃,就算跟你成了亲,也没碰过你。”
崔洛书自然不是这般说的,只是告诉穆秀娇,母亲跟他都怜惜阿糯年纪小,身子骨没长开,所以两人还未圆房。
“只愿以后你也能继续有这个想法。”
沈糯的声音淡淡的。
穆秀娇皱眉,未曾多想,环顾四周没看见崔洛书,便问沈糯,“你看见洛郎了没?”
沈糯回头看了眼厢房,没说话。
但穆秀娇已经知道崔洛书就在这间厢房里面,想着沈糯方才也是从这厢房出来的,穆秀娇心里气恼,知晓定是洛郎对沈糯旧情不忘进去寻她。
穆秀娇瞪了沈糯一眼,朝着厢房过来。
推开房门走进去……
沈糯听见里面传来穆秀娇低低的一声惊呼,“阿,洛郎,现在是白日……”
便再也没了声息。
沈糯垂眸。
她知道为何姚氏要等崔父回了,不过是拖延时间。
好让他们对自己下药,让自己跟崔洛书强行圆房,这样或许她就不愿和离了。
沈糯也不过去打搅,过去偏厅。
姚氏正陪着里正说话,瞧见沈糯过来还楞了下,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沈父见阿糯过来,不由问道:“阿糯可是收拾好了。”
沈糯含糊道:“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沈父点点头,不再多问。
姚氏皱眉,不懂是怎么回事,看沈糯的模样也不像是圆房后啊。
难不成是没喝那杯加了符的茶水?
姚氏想起身出去瞧瞧看,沈糯突然拿出陪嫁单子说道:“既已经要和离,我也不好再喊您婆母了,便唤回伯母。伯母,原先沈家给我的嫁妆里头还有压箱底的银钱二十两,其中十两给洛书去京城赶考时做了盘缠,这十两银子可以折算当初崔家来提亲给的聘礼,多退少补,伯母不妨现在算算当初下聘的礼都价值多少。”
因着聘礼给的都是布匹,茶叶,食物等等。
崔家并没有给银钱,需要仔细算过才知价格。
“这,这随便吧。”姚氏还是觉得不对劲,想去找儿子。
里正杜春喜严肃道:“和离是大事儿,两家的聘礼和嫁妆自当算得一清二楚才行,崔家的,你这下聘单子不就在桌上,赶紧算一下。”
姚氏无法,只得拿起桌上的下聘单子当场跟沈糯对账。
最后发现下聘的礼差不多也价值十两银子,刚好相抵。
对完账,许氏跟两个妯娌也都过来了,准备继续搬嫁妆。
这次不仅是三人来,还带了不少村里的妇人过来。
这些个妇人路上遇见三人,得知沈糯跟崔洛书今日和离,正在搬嫁妆,都说过来帮忙。
其实哪里是帮忙,就是想凑个热闹。
三人自然允了,就带着这些妇人们过来了崔家。
进到崔家院子里,大家还在议论纷纷的。
“哎,竟是真的和离了?”
“嫁妆都搬出来了,自是要和离的。”
“阿糯陪嫁的东西都还挺好的,这些应该都是沈木匠的手艺吧,我家闺女出嫁时也要找沈木匠来打家俱。”
“手艺的确挺好,怎地没瞧见阿糯他们?”
外面吵闹,偏厅的姚氏,沈糯等人自然都听见了。
姚氏需出来待客,大家都随着她一起出来院中。
姚氏来到院子里,还是没瞧见儿子,她忍不住皱眉,洛书到底去了何处?
而这些妇人们已经凑到姚氏身边说起来,“哎,庄清,你也想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和离就和离吧,反正你儿子还有县主可以娶,后面还有泼天的富贵等着你家呢。”
姚氏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两句。